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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嘉木嘴上说他如何要学习薛丁素做一个断情绝爱的人，实际上他的空窗期永远不会超过三个月，这是薛丁素十分羡慕他的一点——不是羡慕他从来不断的桃花运，而是羡慕他永远有敢于前进试错的勇气。他不怕去爱，也不怕受伤，即便受了挫折，也永远不会拒绝迎接新的可能性。 这是她的家庭从来没有赋予给她的底气。 好累啊。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间。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好，醒来差点错过预约的时间，手忙脚乱找车把披萨拉到医院，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把披萨弄进诊室打吊针，接班的潜潜应该就在半小时之内出现。到时候她把狗绳一交，就可以回家狠狠补觉了。 想着想着，她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不知不觉靠着椅子睡了过去。梦里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十六岁的王若珊和现在的王若珊在她梦里来回切换，她们来到一个很大的海滩旁边，王若珊忽然变成一个巨大的海马，嵌在海面上浮浮沉沉，薛丁素是搁浅的海龟，在沙滩上来回攀爬，只能追到一头湿漉漉的泥沙。 醒来之后，她的视野都歪倒了，前额的刘海也粘在额头，抬眼一条湿漉漉的狗舌头正在舔她紧锁的眉心。 披萨见她醒来，傻呵呵冲她咧开嘴吐舌头。 “几点了？”她擦擦额头的狗口水，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约定换班的时间，潜潜还没有出现。微信多了几条未读消息，她才发现消息栏多了一个好友申请——“潜潜”。 大约是王若珊把她的联系方式推给了潜潜。 薛丁素把潜潜拉进通讯录，新的消息迅速弹了过来。 “姐，不好意思，堵车了。” “马上到，还有一个路口。” 这一声姐看得薛丁素浑身别扭。她从默认表情里挑了一个ok的手势发过去，然后顺着潜潜的头像点开了朋友圈。 聚餐、学习、旅游、家人、聚餐……一天三条的频率，和她这种被生活搓磨到十天半个月憋不出一条漂亮朋友圈的社畜天壤之别。能怪王若珊移情别恋吗？被这种自带太阳能的小孩温暖，想要忘记她这本满地爬行的老黄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姐！” 一声清脆的呼唤叫回了她游离天外的思绪。潜潜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薛丁素，马上挥着手向她走来。薛丁素慌忙把手机往怀里一塞，起身和她问好。 披萨见到主人出现，开心地甩开了尾巴，立刻就把朝夕相处了两天的患难之交薛丁素抛到了脑后。 “医生说披萨挺结实的，后面只要好好休养不要乱动挣开伤口就行了。”薛丁素把牵引绳和开的药递过去，“你们不用太担心。” 潜潜用左手别扭接过，这时薛丁素才发现她右手还举着手机，像是在拍什么东西。 “直播啊？”薛丁素忍不住问道。 “不是不是，是Tracy不放心，让我视频连线看看。”潜潜说着把镜头转了过来，示意薛丁素打个招呼，“你看，我就说没事嘛！你不要把狗看得太娇弱。素素姐也挺开心的呀。” 王若珊的脸骤然出现在屏幕前。薛丁素不太确定自己脸上僵硬的笑容可以被称为“开心”，好在潜潜很快就把镜头转开了。 “我现在去找医生，你有问题就可以直接问医生，”她对着屏幕说，“这样到时候你就不会说我又丢三落四了。” 潜潜举起手机边说边走进诊室内部，披萨再一次被留在了原地。薛丁素和披萨对视良久，正犹豫着要不要就此离开，门又开了，一种侵略性很强的松香扑过来，一个打扮十分亮眼的年轻女孩甩着车钥匙走了过来。披萨似乎与她很熟，立刻兴奋地要迎上去。薛丁素看了半天，才从她的耳钉和狼尾短发判断出她是昨天坐在她前面那个Sabrina。 “你好，我是潜潜的大学同学。”女孩停步在她面前冲她大方一笑，“Sabrina，昨晚见过的。我开车送她过来接披萨。” “呃……”薛丁素拘谨地往披萨的方向靠了一靠，“潜潜去找医生了。” “没事，不急。”Sabrina若有所思地盯着薛丁素，“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薛丁素感到摸不着头脑：“昨天晚上？” “不是啦……”Sabrina摆摆手，又端详了她几秒，突然惊呼一声，“霖城家电！对不对？你找人事部的时候和我问过路。我是设计部的。” 她这样一说，薛丁素确实有了一点模糊的印象，霖城家电的楼层分布比较复杂，她当时问了好几个路过的人，其中似乎是有一个年轻女孩。 “不好意思。”薛丁素看着她一身朋克打扮，怎么都没法把她和记忆里那个淡妆毛衣牛仔裤的女孩联系到一起，“你长得好像不太一样了。” Sabrina爽朗地大笑起来：“我上班怎么可能这样穿，上司看到会骂死我啦。” 薛丁素也礼貌性地回以一个微笑，决定叫停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那既然你在这里，我就把披萨交给你吧。我要准备走了。” Sabrina似乎还想和她再聊两句，这时侯潜潜却从医生那边出来了。她手机里的视频通话还在继续，见Sabrina也在场，她的摄像头马上就跟着晃了过来：“Tracy，你看，是娜娜开车啦，我就说你不用担心我叫不到车啊……” 薛丁素默默地往旁边让了一步，准备找一个无人注意的时刻偷偷离开。 “哎！等一下！你要走了吗？” ——刚刚挪了一步，就被Sabrina叫住了。 “啊？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薛丁素不明就里地回过头去。 Sabrina掏出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潜潜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喔了一声：“我还以为你终于海王转性，原来是暂时没遇到你的天菜啊。” “这个……”薛丁素感觉自己这辈子的社死份额都在这几天之内透支了，“不用了吧……” Sabrina却一点退缩的意思都没有，她看着潜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薛丁素：“工作伙伴嘛，认识一下又不会怎样，还是说你不太方便。” 薛丁素无言以对。潜潜的手机就像是长了追踪器一样，牢牢黏在她和Sabrina的身上，烧得她后背发毛。 “我……其实……” “我这边突然有事，要先挂了。”王若珊的声音突然从潜潜的手机里传来，打断了她们这场尴尬的对话，“你们聊吧。” 潜潜这时才像反应过来自己抓了个手机似的，连忙回过身去说道：“好，那我挂了。” 或许真的是因为断断续续的网络原因，所有人的声音传到薛丁素耳朵里都变得模糊不清。 “So……？”Sabrina还在原地等着她的回复。 薛丁素突然觉得很好笑。说不清究竟是哪里好笑，但她控制不住地想笑。笑自己，笑当下，笑人生的荒谬。她就这样突兀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把Sabrina的手机接过来，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我微信是同一个号码，以后工作上多多照顾。” 她转身飞快地推门而出，把脑子里杂乱的声音一股脑甩在了身后。 ---- 忙到醒来差点忘记今天是周三……这几天一直在循环曾轶可的《burning》，小曾不愧是新生代女同icon，随机盲听时一下子被这首歌里四处漂浮的女同情绪牢牢捕获……（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第十六章 == 薛丁素和王若珊整整断联了一个月。 或许更久，她没有刻意去计算。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除了搞同性恋以外的事情要担忧，ppt和周报让她应接不暇，上下班的超长通勤令她疲惫。就算她对这段初恋多少有点未完待续的遗憾残留心上，经历了这次重逢之后，再不识趣的人也该明白是时候主动画上句号了。 总不能去勇当第三者吧。 只是在非常偶然的瞬间，她会想起靠在她腿边睡觉的披萨，落在沙发上的书，还有那个跟着她提溜打转的摄像头。 十年前，如果她勇敢一点，现在拥有这样生活的人会不会变成她和王若珊。 反正再怎么后悔都迟了，只能接受现实。 另一边，何嘉木在神隐了一个周末以后幸福宣布大姜已经成为他的新任男友，从此就进入了白天消息不回晚上电话不接的热恋阶段。于是薛丁素的消息框就只剩下了工作指令和Sabrina的骚扰信息。 Sabrina，这个和薛丁素仅有过三面之缘的女生。薛丁素从来都没有理解她对自己突如其来的热情来自于哪里。 不是感情原因。她自认为自己没有那种让人见之忘俗的美貌和谈吐，和Sabrina这样的朋克女生也绝对说不上有共同话题。要说Sabrina是对她一见钟情，对她展开猛烈追求，她是不可能相信的。但是这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个女人每天都在孜孜不倦发消息约薛丁素见面。而每当薛丁素反问她有什么是不能在微信上聊时，她又神秘兮兮地避而不谈。 也一定不是工作原因。Sabrina所在的设计部和薛丁素所在的运营部有交集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她们根本分属不同的项目，平时上下班都进不了一个电梯，根本没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因此，在搞不清楚Sabrina的动机之前，薛丁素的态度一律都是消极回避。 “比起认识新人我宁可养一条狗。”有一次她这样给何嘉木发消息，“你觉得养什么狗适合我？” 何嘉木在整整十个小时以后才给她回复消息：“大姜认识一家还不错的领养机构，发你地址。” 然后附上了一个定位。 换作空窗期的何嘉木，可能还会有耐心和她细细分析她这种心理的成因，可惜人就是这样重色轻友的生物。她只好把地址加入收藏夹，然后敲上一句“OK，祝你们幸福”。 所以还是狗好啊！工作会被随时裁员，朋友会被男人钓走，从一而终的爱情只是都市传说，只有小狗会永远在家里等你。 要不然真的去养一条狗好了…… 午休时间的茶水间弥漫着微波炉加热饭菜与冲泡咖啡的混合怪味，薛丁素一边思考着养狗问题，一边机械性地从微波炉里取出便当盒往公共休息区走去。Sabrina的消息就是在这时弹过来的。 “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薛丁素深深叹一口气，熟练在对话框里输入第五百次拒绝：“不太方便，有工作。” 回过身，Sabrina在她身后冲她挥手微笑。 “你干嘛啊！”薛丁素吓得差点没把饭盒子拍她脸上。 “我没有恶意啦！”Sabrina无辜地向她展示自己手上拎着的炸鸡和奶茶，“只是想和你聊一下。” 炸鸡和奶茶的诱惑并没有击溃薛丁素原则的防线。她目不斜视，端着饭盒绕开Sabrina往休息区走：“聊工作可以，其他不行。” “你好冷漠。”Sabrina跟上她的脚步，“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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