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只手负着,一只手正于前身,微微俯身:“在下药王谷弟子——楚白,见过将军。”
楚白端起身旁的药,汤药浑浊,顾惜安就这样被楚白喂着。
顾惜安想起身,却被楚白制止了。
现在顾惜安脑子里一片混乱,许多记忆混在一起,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这一段在什么时候。
“我为什么在这里?”顾惜安声音沙哑。
“是我救了你诶,话说你还得感谢我把你从阎王殿拖回来,否则你就见不到这么美的药王谷了!”楚白傲气得很。
药王谷……
这个名字顾惜安有些记忆,却又不深,以至于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公主呢?”顾惜安死死地盯着楚白。
楚白这才正了颜色:“想听的话,就好好养伤,等你能活蹦乱跳了,我就告诉你。”
楚白转身离去,独留着一瓶净白的瓷瓶放在桌案上。
没过多久,顾惜安又睡着了,这次她又梦见了苏羌月。
她在梦中很开心,是她将自己唤醒,顾惜安只看到苏羌月满眼泪痕的望着她,说:“你什么时候来?我好想你……”
再次醒来时,窗外的暴雨早就停了,打开窗户,阳光泄进了屋内,只见那楚白又来了。
“你现如今感觉怎么样?”楚白明知故问。
顾惜安自然没好气的跟他说话:“你觉得我如今怎么样?”
楚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的腿,顾惜安的腿被布包裹着,其间还夹着两三块木板。
顾惜安只问:“我这腿还能救吗?我是说还能上阵杀敌吗?”
顾惜安是个将军,她的使命就是为了国家而战,为了保护天下百姓而上阵杀敌,但如今这条腿被邢云松刺穿,一脚踢入山谷,筋骨尽断。
她曾是一个将军,一个常胜将军!
只听楚白一声叹气:“你……伤得太重,腿上的经脉断得不能再断了,我无能为力。”
顾惜安坐在床上,垂下了眸,但楚白又说:“但你别灰心,这世上还有个人能救你!”
顾惜安似乎是找到了一段救命的稻草,抬头眼中有着光亮:“谁!”
她想骑着马儿在草原在跑马场驰骋!
“我师父药王温辞!”他骄傲得很。
他对顾惜安保证:“一定能治好你的腿!”
“那你师父呢?”顾惜安靠着床。
“我师父前些日子去采药了,三日后便能回来了!”楚白从外面推来了一个带轮子的椅子,“不过,这期间你想要出去,就坐着这个吧!”
站在大堂的那几人气势汹汹,却只能坐着等。
楚白踏门而进,邢云松抬眼:“楚公子,这已经是第七日了,她还没醒吗?”
楚白径直坐到主人家的位置上,直说:“你以为她醒了就能下床跟着你们走?”
“那你要怎么样?”
“她因为邢大人而变成这般模样,双腿被废,内脏受损,且不说她次生能不能再站起来,她能不能活过四月还是个问题,”楚白放下杯盏,“还是说大人你不想让她好好的,全乎全眼的回到大周?”
邢云松哼道:“我没这个意思,只不过我听说药王谷乃世间医者圣地,什么疑难杂症到你们这里来必定能活。”
“大人……您过奖了。这不过是世人的夸赞之词罢了,做不得真。”
楚白饮了一口雨后龙井:“大人,我劝你想清楚了,这个人是你想杀,还是你主子想杀。”
“杀人嘛,我楚白不是没杀过,用刀用毒都是死。但是,她是本公子要保的人,尔等谁敢碰她?”
言罢,邢云松手上的枪便横在楚白的颈间:“我叫你一声公子是看在你父母的面上,但是你敢阻拦我们要办的事情,格杀勿论!”
楚白眯起了眼,瞪了那邢云松:“我行走于这天地间,从来都不是靠着我父母的名讳活着,你真当我楚白是猫,没怎么杀人吗?”
他一脚蹬开邢云松,将他的枪握在自己手中:“你要杀我,先问我师父同不同意,再问你打得过我吗?”
桌上的茶水应声而四散而裂,楚白一脸可惜:“多好的雨后龙井啊……”
下一瞬,便只听他寒声道:“滚。”他的长枪也被扔到院内。
邢云松听到这句话便立马带着人跑了,连滚带爬不敢有半分迟疑。
他们走后身后出现一个清冷的女子,那正是白惊霜。
只听白惊霜靠着风屏:“他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对了,方才你说顾惜安她五脏六腑受损,可是真的?”
楚白惊喜得很:“哟,小师妹回来了?”
“我先入的师门,你得叫我师姐。”
楚白回答:“方才那些都是编的,他们也是真傻,什么都信!”
“行了,她……怎么样了?”
只见楚白摇了摇头:“其他的都好治,主要还是他的腿,我虽然帮她固定了腿,但是能不能走路还是希望不大……”
她的目光如炬:“公主失忆了,你千万,不能告诉顾惜安,我怕她受不住。”
楚白沉思了片刻,心中似乎有块大石头:“以她现如今的状态就算知道了,那又如何,难不成能飞到燕京去?”
白惊霜:“也不是不可能。”
她可太了解顾惜安了,自小就倔强,顾家灭门后不愿意随殷姓,到如今还想着如何报仇。
白惊霜同样能预测出结果,若是让顾惜安知晓,她怕是会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去燕京见上苏羌月一面。
白惊霜捏紧了拳头:“周国来的那群东西,你该怎么办?”
“他们若是还敢来,我就拿着剑将他们打出去!”楚白转身看向白惊霜,“师姐,燕京真的会变吗?”
会变。
现如今已经变得让他不认识了。
燕京如今已经内忧外患,甚至连普通的固防都做不到了,将士们吃不饱饭,百姓饿殍遍野,这天下间准备起兵造反的人不少,但他们还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白惊霜没有回答楚白,只是默默的走到顾惜安门前,却没有再进一步。
身为朋友她该告诉顾惜安发生了什么,但身为一个医者,苏羌月的医者,她不能这样做。
白惊霜摸上这扇大门,却不敢开门。
她的手悬在半空,只见那门被打开了,顾惜安坐在轮椅上,抬头看向天,却发现白惊霜站在门前。
顾惜安倚在椅背上:“你来了。”
“你似乎不惊讶。”
“没什么可惊讶的,我受了伤,五皇子总要拍个人将我捉回去替他卖命,我却不愿意,自然要杀了我这个祸害。如今我好生生的躺在床上,坐在这里……”
他们必然是要再杀她一次。
“慕容玄就要命丧西天了,还有杀你的命令是他下的……十皇子大概是要继承皇位了。”
“惊霜你替我写封信,就说我已命丧黄泉,尸首被饿狼蚕食,拿着这串手链给我义父。”
白惊霜接过手链,那手链是顾惜安从小带在身上的,由红色的绳子将圆润的玉串联起来,里边似乎有什么东西……
一晃一晃还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顾惜安没再看白惊霜,她只说:“我躺了半个月了吧,也不知道阿月怎么样了。”
说着她扶着把手,竟缓缓地站了起来!
“你……你的腿!”
顾惜安咧出一抹笑:“我能站起来,当年与我父打边厥时,我的腿也断过,只不过不是如今这般狼狈,当时也好了。”
她看向白惊霜,似乎是在说:“看!我不是娇弱的女子,我是常胜将军,我不会被别人打败!”
见她如今的模样,白惊霜真不知如何面对她了,她的思绪跳跃着,拧紧了眉,双唇被抿着。
“怎么了?”这样的她让顾惜安觉得有些奇怪。
白惊霜有些心虚:“你坐下。”
顾惜安听从了她的话,还是问怎么了,不过心中忐忑,觉得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苏羌月我帮你救了,被御林军一起送进了燕京,”白惊霜看着顾惜安笑着的神情,“半个月前,她醒了。”
“真的?”顾惜安欣喜异常。
“但她失忆了,”白惊霜皱眉看着她,“准确来说,她只忘记了你。”
只是忘记了那个冬日赠她玉簪的顾惜安罢了。
手不住的颤抖,用力地握住了椅子的把手,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白惊霜。
“那……”
我该怎么办呢?
顾惜安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是水吧,还是泪水?
白惊霜远去的身影模糊,阳光璀璨下的顾惜安泪流满面。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到园中的人都以为她疯了,似笑似哭中,她想如果当时能再厉害一点,苏羌月是不是就不会受伤?
周国的慕容玄的病似乎好了许多,能够上朝了。朝上他说了许多,许是回光返照一般,回到寝宫便吐了血倒地不起。
他将国事交给了自己的五儿子慕容旭后,便昏迷了过去。
此后,慕容旭命令朝野上下不得无令不得擅出京城,将各个大小王爷、侯爷还有皇子圈禁,暗地里给皇帝下了昏迷的药,找人重金寻找慕容吟。
慕容旭上位第七日,他召集了军机重臣,打算让他们出兵攻打蜀国,却被几个为首的严词拒绝,原因是慕容旭不是国君,没有资格出兵。
这下大周上下可谓是知晓了慕容旭的心思,可谓是司马昭之心众人皆知。
而慕容渊收到了这个消息,心中窃喜。
慕容旭此举待皇帝苏醒之后,便会被打入天牢,这一局慕容渊会成为赢家。
“本王以为,他想出兵也并无不可,”慕容渊制止了袁巩,“也好过他日本王亲自领兵。”
袁巩垂首,不再说些什么。只见慕容渊将鱼饲放到桌案上,拿起前些日子到的书信。
那封书信正是顾惜安写进京城的,让他们好好料理她的身后事。
袁巩作揖道:“殿下,顾大人身死异处,令人唏嘘,当好好为她料理。”
“你以为她死了?”
袁巩不解:“将军不是尸首异处吗?”
慕容渊冷然道:“她可没那么容易死,她是不想会来了。我这位五兄可是将顾惜安逼得急了,这不前脚刚走,后脚死讯便进了京都……”
信封落在桌案上,那手链也随之发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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