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上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没有人知道,因为没等到他们身上的变化彻底结束,所有人就撤出了寻方府。及时离去的人说,那些异样的人给他们的感觉就仿佛黄泉中的无目鲛人。没几日,寻方府便彻底成为了赤地,和其余的赤地一样,变成一个可进不可出的地方。” 于望舒握着一个杯子,细白的手指无意间用了很大力气,骨节都变得分明:“任何种族对赤地都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没有人愿意踏入……我不明白,也没有人明白,梁明月为什么会去往寻方府。” 绪以灼问:“她去寻方府的前几日有什么异常吗?或者见到了什么特殊的人?” 于望舒摇了摇头:“姐姐回梁家后就待在她和她母亲生活了很久的小院子里,几乎不见客。我问了每一个她见过的人,都说没有什么问题,那些人和寻方府也未曾有过联系。我和姐姐的侍女翻遍了院子,也没有找到奇怪的地方。” “姐姐是在一个午后突然离开的,她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人知道她要去的地方是寻方府。直到临近中元她还没有出现,梁家匆匆去寻,才发现她已不见踪影。” “姐姐因为年幼,性子也温和,在梁家说话没什么分量,可梁家绝对不会害她。除了梁求玉那种拎不清的,梁家的其他人不舍得姐姐这个梁家未来的支柱出一点儿意外。发现姐姐失踪后梁家第一时间派人去找,几乎翻遍了北域,才从一个偶尔途径寻方府附近的修士那儿得知,姐姐往寻方府去了。” “我找到了那个修士,他说她看着姐姐进入了寻方府。”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于望舒还能想起当时那种希望被粉碎后的绝望。 “那半年,我一直待在北域,和梁家一起寻找姐姐的踪迹。没有人往寻方府去,也没有人从寻方府出来。我站在城外远远地看,忍不住想这座城池里真的还有活人吗?姐姐真的进到这里面去了吗?” “我想进去找姐姐,可是每向前一步,我心中的恐惧就更盛一分——” 咔的一声轻响。 被于望舒握着的杯子上出现了数道裂痕,温和的花茶从裂缝里淌出。 于望舒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我临阵脱逃了。” 她的语气里怀着一丝自责。 “这不是你的错。”绪以灼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细细擦干了于望舒手上的水渍,一挥手,便将碎裂的茶杯扫到一边。 于望舒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继续道:“我渐渐接受了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再见到姐姐这件事,跟随于家前来寻我的人回了旭城,只是隔三差五还会去搜寻有关姐姐的线索。一年后我的母亲陨落在突破化神的雷劫下,那段时间我觉得每一天都乱糟糟的,无力再去寻找姐姐。” “等终于安定下来,我发觉,我已经没有心力接着找她了。”于望舒轻叹,“我放弃了这件事。” “偶尔我能听到从北域传来的消息。我听闻梁求玉拜入了元魄宗门下,所有人都说他是元魄宗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在月亮消失后,别人终于注意到了那颗星星。许多人从未见过那轮月亮有多么的明亮,便大肆称赞星星的耀眼。”于望舒道,“我也听说了梁求玉在元魄宗横行霸道,听闻他曾当场给一个小宗门的宗主难堪。你没有见过过去的梁求玉,你恐怕无法想象,在姐姐还在的时候,梁求玉是一个阴沉怯懦的人。” “他看不到姐姐对他的照顾,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于望舒声音冷了下来,“他这辈子只敢陷害姐姐那么一次,揪出他后,即便有着梁夫人的求情,他也被梁家狠狠责罚。那一次像是把他的骨头打折了,梁求玉在姐姐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确实不是很好想象。绪以灼心道,梁求玉过去竟然是那样。 不过确实有如梁求玉一样的人,一朝得势后便恨不得向全天下彰显他的权力,跋扈底下是刻入了骨子的自卑。好像只有以权势压人,才能将自己身上过去的影子抹得一干二净。 “他和于阳景的关系倒是出奇的好。我母亲走后,于阳景的母亲被父亲抬为正室,她与梁夫人刚巧是亲生姐妹。不过梁求玉同于阳景那般亲近,恐怕最主要的原因不是那层表兄弟关系,而是就如我觉得自己和姐姐像一样,梁求玉也觉得自己和于阳景很像。” 于望舒声音冷冽:“我和他到了令台之上,只存在你死我活。我不允许自己低这个陷害过姐姐的人一头,而梁求玉,他此生也无法超过姐姐,只有打败我这个被姐姐一手教出来的人,才能让他有一点可怜的满足感吧。” 绪以灼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她给于望舒倒了一杯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以茶代酒:“祝旗开得胜。” * 绪以灼和于望舒相携着走出云间阁。 刚踏出门一步,绪以灼就眼尖地看见一个撑着伞不知道等了多久的人,扭头对于望舒道:“有人在等你呢。” 伞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于望舒微讶:“贺哥?” 白贺走上前来,人高马大的男人有些拘谨地向绪以灼笑了一笑。白贺是于望舒的侍从,此届叩仙门自然也跟着来了。绪以灼算算时间她和于望舒确实在云间阁待了许久,恐怕因此白贺才找了过来。 “你先走吧。”绪以灼轻轻推了推于望舒。 “那你呢?”于望舒回头看她。 “我想再看看雪。”绪以灼道,“这还是今年我看到的一场雪呢。” 雪夜无星无月,一盏石灯照出了雪花落下的轨迹。 绪以灼向小二要了热牛奶,牛奶送过来的时候,绪以灼看见里面还加了几瓣金盏白玉梅。 云间阁真的很喜欢在各种食物里加这种梅花。 但是并不难吃。金盏白玉梅的香味很好闻,花瓣吃起来也甜滋滋的。 云间阁的庭院里有一座亭子,绪以灼不记得自己在亭中坐了许久。 有人踏入亭中,合伞时抖落了一伞的雪。 抬头看见君虞熟悉的面容,绪以灼已经不会惊讶了,声音轻快道:“是你呀。”
第82章 君虞将纸伞合拢放在一旁,在绪以灼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了。 石桌上一盏纸灯,暖黄的光使得绪以灼面容更加柔和。 “先前听闻云间阁有人闹事,便令宿灵去看了看,她告诉我你就在二楼。”君虞道,“你有友人在侧,便未去打扰。” 绪以灼托着腮:“挺巧的,没想到你们也刚好来了云间阁。” 君虞定睛看了绪以灼一会儿,问道:“在为何事发愁?” 绪以灼怔了怔,摸摸自己脸颊:“很明显吗?” 君虞没有直言,但态度显然默认了此事。 绪以灼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确实有一些发愁的事……只是,我一时间也做不了什么。” 眼下最令绪以灼担忧的,便是几日后于望舒能否胜过梁求玉。新仇旧恨一加,令台上他们恐怕得不死不休。在绪以灼看来,梁求玉即便心性不行,实力确实要强了于望舒不少,即便于望舒能赢下对决,恐怕结局也接近两败俱伤。 而另一件让绪以灼发愁的事情,则是系统给她颁布的任务。 “旭城月”是一个系列任务。 绪以灼这会儿才做到这个任务的第二个环节。第二环节的要求比第一环节难得多,而且一时半会儿急不来。系统没要绪以灼找到梁明月,但要求也差不离了,它要绪以灼找出梁明月前去寻方府的原因。 接不接这个任务确实是绪以灼的自由。她接了,在听于望舒说了那些往事后,绪以灼一时间强烈地想要知道梁明月为什么会一声不吭去了寻方府。 于望舒自己看不到,她在提起梁明月的时候眼中俱是痛苦与自责。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人能在进入赤地之后回来,于望舒心里隐隐知道她可能再也见不到梁明月了,她不想去直面这个事实,却仍为此感到痛苦。于望舒知晓自己没法为梁明月付出一切,即便她不计后果去寻找梁明月,她也无力做到任何事,对自己弱小的自责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吞没了她。 如果说有谁能帮助于望舒解开梁明月离开的秘密,绪以灼想自己大概是少有的人选之一。 除此之外,绪以灼还有一种预感,她觉得即便不去寻找梁明月,有朝一日她自己也会因为别的原因去往寻方府。 这一预感不是毫无理由。 与寻方府有关的支线任务可以说是一个提示。在绪以灼穿越时,黄泉镜的任务十分有限。游戏里任务大概可以分四大类:日常任务,主线任务,支线任务和奇遇任务。其中除了日常任务和主线任务无关,支线任务和奇遇任务里许多和主线任务有着隐晦的联系。 尤其是支线任务。 绪以灼没好好做过主线,但任务面板里的主线任务确实随着她位置的变更不断改变着。 她猜测等自己到了寻方府附近,或者寻方府突然间传出什么震惊修真界的消息,有关它的主线任务恐怕就要跳出来了。 “如果有什么能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君虞的眼眸映出微微跳动的烛火,格外温柔。 君虞曾经经历过寻方之变,绪以灼心中的疑惑,想必有很多能从她那里得到解答。 但是绪以灼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我还是先自己想想办法。” 绪以灼心里想到,如果让君虞知道她可能要去寻方府,君虞一定会担心的吧。 还是不要让她被这件事情困扰好了。 绪以灼很快就有了打算。当年离生门也派了人去寻方府,等她拜入离生门后,应当可以找当年的知情人问问发生在寻方府的事。 * 转眼叩仙门就到了第三阶段。 之前分开的八块令台合为一体,淘汰赛期间,同一时间只会有一场对决。修士两两按照抽签抽到的顺序上台比斗,赢者进入下一轮,输者淘汰出局。 十二组修士,预计在两天内能全部比完。为了让修士们在战后有更多恢复的时间,主办方没有规定一天只能比多少场,一场比完后过一刻钟,下一场立时开始。 绪以灼抽到的顺序是第七,若在以往第七组在第一天怎么着也该轮到了,可是很不巧在她前面有一组修士里头有蒋余微。蒋余微拖了对手整整两个时辰,打破了叩仙门举办以来的记录,把对手消耗到一滴灵力也不剩后,险胜。 她的对手是被人抬下去的,蒋余微本人是被下一个上场的严巧心扶下去的,两人双双被送到了医修那里。 自那以后蒋余微成为了参与叩仙门的修士最不想遇到的对手,威名比梁求玉还盛上一筹。对上她即便打得过也是折磨,就算比她强一不留心也会阴沟里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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