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今日即便你不找我,我想我也隐忍到头了。其实今日一来,我便预料到了,连梁王府的后事我都料理好了。我不是刻意要与你作对,我想要皇位,只是想找最好的大夫,想用最珍贵的药材,想集天下之力,医治我的病。你问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只不过是活着,至多,是活得不那么痛苦。” 司徒清潇闻言心中五味杂陈,眼眶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灼热。 司徒云昭问:“当日在忘情谷,本王背上一箭可是出自你与景王之手?” 司徒清瀚轻笑了一声,实话实说,“平南王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至多不过能写写文章,做些口诛笔伐的事。我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再者,在诸位兄弟眼中,我不过是个残废之人,景王兄一直看不上我,怎会与我合作。” 司徒云昭漆黑的眼眸平视着司徒清瀚,“梁王,与本王做个交易如何?” “我的命都握在你的手里了,你还要与我做交易?” 司徒云昭开门见山,“与本王合作,本王以一颗九香还魂丹为报酬。事成之后,本王许你侯爵之位,世袭罔替。” 司徒清瀚本灰暗的眼神突然燃起希望之光,“九香还魂丹万金难求,平南王你,当真愿意给我?平南王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告诉我,我自当尽心竭力。” 司徒云昭神情严峻,“梁王妙笔生花,正是本王如今最需要的。” “好,我应,我应下。” “稍后本王派人将九香还魂丹送到宫门口,梁王可派人来取。” “平南王,小王有一问,你是从何时注意到我的?”司徒清瀚久居深宫,连司徒云昭的面都未见过。 司徒云昭浅笑一声,“在先皇丧葬上。梁王演技实在有些拙劣。” 司徒清瀚长叹一口气,终于释怀,“天下之主,能者居之。平南王,多谢你,祝你前路坦荡顺遂。” 司徒清瀚出了佛堂,一旁的小厮慌忙搀扶着他,“殿下,如何?” 司徒清瀚摇了摇头。 “殿下可是想好了?” 司徒清瀚脚步虚浮,“如今桓王与我皇姊都倒戈相向,旁人还能说得了什么。这个司徒云昭,既能像佛学说理,又能如恶鬼索命,我们只不过是茍且偷生的蝼蚁,恐怕这样的人才能为王为帝。” “不是梁王。如今圣上背后有人指点。”她轻轻地笑,仿若全然不在乎,“公主,你们司徒家想要我命的,真是大有人在。” “我也怀疑当日那一箭并非景王一人的手笔,可那日的箭分明是冲我来的。”司徒清潇有些不解。片刻后她抚上她的肩,深邃美丽的眼眸流露出浓浓的珍视,无比认真,“昭儿,你放心,我会护着你。无论是谁,我绝不会让他伤你分毫。” 司徒云昭桃花眼扬了扬,覆上前来,轻吻上她的唇,司徒清潇本想去推拒,可她知道司徒云昭就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宣告她的占有欲,哪怕是在佛祖面前。于是便也停住了动作,缓缓垂下了手,又环上她的腰。
第177章 望月砂2 平南王府。 司徒云昭的书房里, 已经升任左都御史的姜瑶直言,“主上,我看皇上今日早朝又对宣王发难了, 看来是开始觉察朝臣对他的不满, 开始将目光投向诸王了。” 她从前些日子开始便不断弹劾宣王, 又有许子期与太史令从旁助力,如今已经掌控着朝堂大半的舆论,自从各地起兵开始, 朝臣已经不对司徒清洛抱有任何期望了,而司徒云昭的做法,开仓放粮, 赈济灾民, 祈福拜佛,让朝野上下对她称颂不已, 余下的除却太傅这般坚定的皇帝党, 只有几位像冯大夫那样摇摆不定的儒臣, 也是寥寥无几。 司徒云昭睥睨着握在手里的玉扳指, 眼神深邃, “莫要忘了, 皇上身边还有那个难缠的魏岚, 几次想让他人头落地, 都找不到机会。上次他阻拦本王宣召致远将军回宫,竟还拿出先王来压本王,他的言辞可比太傅犀利多了。” 孟太尉一锤圈椅扶手,提起他便气不打一出来, “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该死, 还有那个陆子鸿,蔫坏的货色。致远将军那边呢?有无动向?” “主上,致远将军听说了朝中和各地起兵之事,不顾阻拦快马加鞭回都城,再有两三日想必就要到城外了。” “主上以为如何处置小皇帝更为合适?” “事成之后,本王会许他一个虚衔,令他迁居幽州,居住别府,但此生不得离开幽州,也不能留有子嗣。这是本王答允长公主的。” 虽然不合司徒云昭的性格,但这个处理结果也同先朝历代的废帝没有太大区别,还能落得一个仁德的名声,所以众人也没有太多意见。 结束了谈话,众人纷纷告退,司徒云昭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突然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轻轻为她揉着头侧,触感微凉,很是适意。 司徒清潇无意间瞥见她书桌上的书卷,与她闲话,“近日在看这卷书么?” “是啊,前朝古书,是孤本,不过本王命人翻阅了王府和宫里的藏书阁,也着人到都城里找寻了,到处都找不到下卷。” 司徒清潇轻笑出声,“其实下卷在公主府,” 司徒云昭也笑,“当真是舍近求远了,竟忘了问问自己的枕边人。” “午间我命人去取来给你。” “还记得去年当日在天牢里,你也是如此,我疲惫一天,才得半刻舒心。”司徒云昭不禁想起去年,司徒清潇陪同着赵王妃在天牢去探望赵王,她也是这样为自己放松了片刻,虽则只是个很小的举动,却让她久久不能平复。 司徒清潇轻柔,t温和的声音传来,“转眼间,竟一年过去了。” “若非那日你的耳环遗落在天牢,恐怕你我也不会那么快便有那么多的交集。”以司徒清潇的性子,即便再喜欢,也不会自己来靠近。 “倘若那日,我是故意的呢?” 司徒云昭睁开眼来,桃花眼里盛满疑惑,“嗯?” 司徒清潇环上她的脖颈,“我又何尝不想与你有更多交集呢。” “一次一次,我都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心动。” 午后,司徒云昭依旧在书房手持书卷阅书,半夏在外禀报:“主上——” “进来。” 半夏作揖行礼,“主上,公主吩咐属下去公主府取的书卷已经取来了。” 司徒云昭没有抬头,注意力依旧在手上的书卷之上,只是如常道:“搁下吧。” 短暂片刻,司徒云昭察觉半夏没有动作,才抬起头来,“有事么?” 一向开朗的半夏面色凝重,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启禀主上,这是属下在公主府取书时不小心发现夹带在其中的一封信,听公主府的仆人说是公主未来得及寄出的书信,其中还有一张令牌,属下觉得事关重大,请主上过目。” 信件叠装在信封中,令牌在信封之上,直接映入了司徒云昭的眼帘,上面的陆将军令几个字格外刺眼。 陆子淮。 司徒云昭身子颤抖了一下,全身绷紧,握着书卷的骨节泛白,像是五脏六腑都被狠狠敲了一下。 司徒云昭正色,“信是寄给何人的?” “属下不知。”半夏动也不敢动,始终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将信件和令牌双手紧紧捏在手里,向着司徒云昭。 仿佛过了一柱香那么久,她才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来。 她的金蟒黑靴踩在地毯上,一步一步都格外艰难。 司徒云昭眼神锐利威压,盯着半夏,“其中内容是否与皇位有关?” 这么久以来,她们为此争执不下,直到她们各退一步,达成共识之后,司徒云昭的心里才有片刻安宁,不用再害怕哪一日会失去了。 她真的很怕信里的内容令她再失望一次。 半夏将头低地更深了,“属下不敢妄言。” “你可有打开看过信的内容?” 半夏连忙跪了下来,“属下不曾看过,只是在取书籍时,夹带出了信件,令牌也掉了出来,陆子淮到现在都没有抓到,属下觉得事关重大,连忙赶了回来,请主上一定要亲自过目。” 司徒云昭感受到自己的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着,她的手将要触到信的一刻微微颤抖了一下,想就在这一刻停下,还是接了过来。 她站在那里看完信,面色却逐渐变得平静,也静默了许久。 许久许久,直到半夏腿已经感到麻木,她才将令牌握在手里,把信递给跪伏着的半夏,威严又平静道:“烧了。” 笠日清晨。 书房中,司徒云昭一身月白常服,上绣着仙鹤暗纹,一半的青丝用丝线高高地束起,明艳的眉下的眼眸像是浓得化不开的墨,明媚又贵不可攀。 阳光照进来,她站在窗边,与鹦鹉逗趣,一旁的司徒清潇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她的模样,摇了摇头,压抑不住唇边宠溺的笑容,低头品茗。 然而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茯苓禀报道:“主上,月小姐来了。” 两人下意识地目光相交,司徒云昭心中有一个猜想闪过,吩咐道:“请她进来吧。” 望月砂一身素白,进门望见司徒云昭,眼里才发出了一点光亮,“阿昭。” 随后她又看到了一旁的司徒清潇,作揖道:“长公主安。” 司徒清潇一看到望月砂便想起白蕤许多个日日夜夜,不爱进食,也不爱出门,常常言语或是发呆间,泪水便不自觉地流下来的狼狈模样。一月又一月地转过,直到入冬见了雪,白蕤才露出了第一个笑容,开始慢慢好起来,也逐渐恢复如初,只是仍旧常常会思绪飘远,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司徒清潇对待望月砂已经没有丁点好感,不过还是因为骨子里的教养,也为了司徒云昭维持着面上的礼貌,只是面色平淡地颔首示意,随后便识趣地道:“你们聊,我去看看晚儿。” 望月砂艰难地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不好张口,可是眼里的期许却骗不了人,这都被司徒云昭看穿。 司徒云昭本就心中有猜测,便道,“阿月,你想说什么,尽管直言。” 望月砂小心翼翼地,“其实,我是想问长公主,蕤儿她近日可还好吗?” 这下司徒清潇连面上的平静都维持不住了,面色变得凌厉起来,她似有若无地冷笑了一声,“望月砂小姐,你如今再来关心是否有些迟了呢?当日背叛蕤儿之时呢?她夜夜独自垂泪之时,你是否在红尘中夜夜笙歌呢?” 司徒清潇平日里与人温和,可是毕竟是长公主,护起妹妹来,便有一股令人心生寒意的威仪,让人丝毫不敢违逆。 望月砂站在那里垂着头面色泛白,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请你日后不要来打扰蕤儿。” 司徒清潇说罢,便出了房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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