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云昭侧过头看她,勾着唇,眉眼中多出几分温柔缱绻,“我不记得那日的景了,只记得你的肤容胜雪,殷红的唇比红梅更惹眼。” 司徒清潇忆起那日,司徒云昭的确总是盯着自己的唇看,绯红顺着雪白的脖颈,爬上耳尖,司徒清潇声音蛊惑地吻了上去,“那你那日,是想做这样的事么?“ 这一幕落在连廊下的司徒清漾眼中却万分刺眼。 司徒云昭偶尔来了兴致,走进园中踏雪,司徒清潇却只被允许在廊下看。 飘雪落在身上,弟妹孩童见了她都恭恭敬敬地行礼,司徒清潇连忙叮嘱身旁的侍女跟上去打伞。 司徒清潇走进连廊,司徒清漾也站在廊下,披着青色的大氅,手里怀抱着手炉,身姿纤弱,容颜秀丽,一如既往的温柔婉约,见司徒清潇微笑着福了礼,“皇姊万安。” “不在宫中,不必多礼。你与淙儿近来身子可好?” “托皇姊鸿福,一切都好。淙儿的水痘也未留下病根儿。说来也是,皇姊近来气色真好呢。” 廊下唯有二人,司徒清漾别有深意,司徒清潇从前也美,但却透着生人勿近的清冷,而如今神采飞扬,眉眼间的春色沁润,有了成熟女人的韵致,满是沉浸在幸福里的模样,美得妖娆,美得动人心魄。 司徒清t潇看着园中景象,声音温和,也不避讳,“如今生活安适,想如从前操劳疲惫,倒也难些。” 司徒清漾循着司徒清潇的目光看去,看了许久,司徒清潇都未曾发觉,因为院中那许多人,许多景色,而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司徒云昭,片刻不离。仿佛目光一旦离开,这个人就会从眼前飞走一般地珍视。 “我自小便见皇姊为我们操心,对我们悉心教导,如今皇姊幸福,妹妹也为皇姊高兴。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听说昨日,四皇兄说错了话,惹得皇上龙颜大怒,皇上竟让他赤膊跪在雪地里思过,入夜是抬着回府的,现下群臣正弹劾皇上残害手足。” 司徒清潇虽然面容温和淡然,但在听到司徒清洛日复一日的暴虐无道之行时,还是不可察觉地眉心微微蹙起,“我虽从前教导你们,也是因为父皇寡恩,母后去得早,中宫空悬,我不得不多担些责。如今你们都长大了,我自然也不该多言。皇上是一国之君,政事皆有自己的考量,我们说不得什么。世间万物因果,皆是个人所选,与旁人没有干系。” 司徒清漾眼神飘远,恬静温婉,言语间口中呼出白气,“种善因得善果,可有些人,偏生执念太重,走火入魔了。” “你若是有时间,便遣人去白府,寻一个叫司琴的侍女,只说是我的命令,拿些驱寒的药,叫人给四皇弟喂下去,寒气入体时间短,没有大碍。” 司徒清漾点头称是,“险些忘了,皇姊的外祖母是妙手回春的医家,所以皇姊自小耳濡目染,也精通医术。我记得那年冬日皇姊也是寒气入体,耽误了医治,如今身子可大好了么?” 司徒清潇倒是云淡风轻地浅笑,毫不在意,“谈不上精通,我若是精通医术,怎会连自己的身子都医治不好?” 司徒清漾秀眉蹙起,“此事,平南王知晓么?” 提起司徒云昭,她的心里才像是有一根针刺进去,泛起细密锥心的痛,“她请张寅张汶来诊治过,每次我便提前用了药,这样诊出来便只是普通的寒气入体。殊不知我这身子当日连外祖母都没有办法,如今就是华佗再世也再难根治。”
第175章 起义 早朝的乾阳殿前, 一位谏议大夫搓搓手,“这天儿 真是越发冷了。” 他身旁另一位与他一向亲厚的太史令摇摇头,“陛下昨日连番召见朝臣, 今日又急着上朝了。” “能不着急么, 咱们这位陛下搅得民怨四起, 现下天儿冷了,秋日里农忙时节,陛下将人全虏来建造摘星楼, 如今没有收成,百姓吃不上饭,南方的靖州、涿州接连爆发起义, 所到之处, 烧杀抢掠,有不少百姓已经遭了劫难。皇上急着派兵平息呢。” “眼瞧着没有收成了。皇上前些日子逼不得已开仓放粮, 拨款赈济, 可这几个月日日挥霍下来, 国库哪里还有多少银子, 拨出去的那点银子粮食, 层层剥吞下去, 到百姓手里的不知能否有一碗米粥。” 两人信步闲聊, 早已对这位帝王不抱期望, 但还是忧虑民生,“自从右相去世,右相之位空悬,皇上便提拔了太傅的长子陆子鸿为右相, 如今陆家可真是一门显赫了。瞧瞧去年新岁,百姓过的什么日子, 自从陛下亲政,百姓又过的什么日子。如今年根儿底下还出了这样的事,可实在是苦了黎民苍生了。” “可是,这次陛下准备派谁去平息叛乱?” “平南王骁勇善战,一定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平南王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多少还是遭陛下猜忌,平息叛乱必要掌兵,陛下怎么可能会将兵权交予平南王手中。” “陆子淮算是有些本事的,但听说他抱病许久了,一直在府上养病。陛下现下所用的武将,步兵统领孟九安,御前侍卫杨骞和殿前指挥使晁京,皆是些惯会阿谀奉承的小人,几个月来几乎是靠谄媚陛下一步登天,武功倒是不错,却没有半点儿真才实学。”谏议大夫叹道:“再这样下去,迟早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啊。” 太史令突然问道:“李大人,可曾想过另立新帝?” 四面皆是上朝的朝臣,谏议大夫乍然一听四处张望,连忙摆手,“冯大人,隔墙有耳,这话可不敢乱说。”虽然司徒清洛是个十足的昏君,可毕竟是先帝嫡子,一降生便为太子,名正言顺,动摇了他的帝位便是动摇了国之根基。 “陛下如今昏庸荒唐,不友爱兄弟,不敬尊长,何止是民怨四起,朝堂上下也是怨恨四起。我听说,连桓王都对陛下失望,准备支持旁人称帝了。” “可是这是谋逆,这是动摇国本的事,此事可是要杀头的啊,弄不好,还要牵连九族啊!”谏议大夫也是老臣了,为人刚正,子嗣丰厚,不少都在朝中地方做官,人脉广泛,各处都说得上话。他一介文臣,自是害怕牵一发而动全身,连累家人,一心求稳。 “诶——李大人,此言差矣。我等身为文臣,是一朝的中流砥柱,我们如今眼看着百姓水深火热,难道不想一同力挽狂澜么?再者,如今各地爆发起义,依陛下的昏庸无道,还能抵抗几时?来日外人起义,手提长刀杀入了皇城,可不管你我这些前朝旧臣,和我们的子女妻妾。” 谏议大夫闻言动摇:“那桓王可是想自立为帝?”桓王出身高贵,为人正直,又是宗室皇族,有号召力,谏议大夫不免这么想。 “非也。自从世子被下狱,桓王也是彻底心寒了。不过桓王毕竟年纪大了,力不从心,更没有这个野心,而且,桓王也只是希望能保住大齐根基,避免百姓生灵涂炭,若说唯一的私心,也只是想保护家人,毕竟如今圣上荒唐无道,桓王也不能庇佑世子一世。” 这份私心让谏议大夫不免共情,不过仍旧不明:“先帝血脉丰厚,陛下兄弟众多,那桓王的意思莫不是择其中之一?” 太史令笑道:“李大人想,如今最适宜取而代之的是谁?” 早朝之上,气氛有些压抑。 司徒清洛扫视一圈,“各位爱卿,派谁镇压起义,招抚难民,此事非同小可,关乎国本、民生和朕的千古名声,各位爱卿可有建议?” 众人虽已无法再对司徒清洛抱有任何期冀,却也仍旧只能规劝,可奈何朝中无将。曾可以领兵的亲王赵王已故,定远将军仍在边关,致远将军在幽州平乱,几月前,司徒云昭曾想将他召回来,可在魏岚的干预下,最后未能得成。司徒清洛认为镇东将军、镇南将军是司徒云昭之党徒,于是早已将他们外派到京郊大营,降为参将。 前朝以来这种朝中无将的情况,多会派皇帝的兄弟或子侄领兵,一来为防武将手中兵权过重,防止外戚干政,二来也对百姓以示皇家安抚之意。 而司徒清洛的兄弟们,先帝在时获封为王的唯有两个年长,且可以领兵的皇子,赵王、景王,先帝驾崩后,新皇登基,三皇子司徒清游获封宣王,四皇子司徒清淳获封安王,五皇子获封梁王,其余皇子虽年幼,也一一获封。 两位能领兵的亲王已故,宣王是个文人,只会些手脚功夫。安王心思单纯,前些日子又被罚跪雪中,如今还卧病在床。梁王司徒清瀚身体孱弱多病,一直深居简出。其余皇子皆年幼,没有合适的人选。 群臣交头接耳,自然明了谁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战战兢兢不敢言,怕又惹得司徒清洛不快。而此时孟太尉手持玉笏,躬身出列,义正严辞道:“启禀陛下,平南王殿下曾经平乱征西,战功赫赫,臣以为此次应由平南王率兵平乱。” 司徒清洛一瞬间眯起眼来,打量着文臣之首的司徒云昭。 她面色淡淡的,负着手,长身玉立站在那里,除却看上去消瘦了些,仍旧是一贯的仙人玉姿、光风霁月。 司徒清洛眼中闪过阴森,靠在龙椅上,故意叫道:“平南王。” 司徒云昭慵懒地抬起眼来,“臣在。” “太尉举荐你带兵平定起义,爱卿,你意下如何啊?”司徒清洛手中捏着两半虎符,语气意味深长,一副不怀好意、饶有兴致的表情盯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也许是相由心生,司徒清洛的脸上再找不到往日温润单纯的影子,连与司徒清潇的那五分相似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眉眼,明晃晃的暴戾、算计。 群臣低着头,都为司徒云昭捏了一把汗。任谁都听得出来,皇帝看似虽是询问,却是威胁,司徒云昭若是敢接,必然会引得皇帝的不满与怀疑,皇帝暴戾无道,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人人皆怕司徒云昭走了先平南王的老路t,如果有一日没了司徒云昭,大齐便是真的完了。 司徒云昭不卑不亢,眼中平静,“回陛下,臣前些日子感了风寒,身子还未完全痊愈,不宜出征,还请陛下另择他人。” 司徒清洛却话锋一转,严肃道:“朕听闻,你近日,常往寒山寺去,可不会暗中做什么不利于我大齐的不轨之行吧?” 群臣皆立起了寒毛,司徒云昭却平静淡然地解释:“靖州、涿州接连起义,黎民遭难,臣心中不忍,除却开私仓放粮之外,也唯有念念佛能解心中困苦忧虑了。” 司徒清洛闻言终于放松地笑了出来,“既如此,爱卿也不要太过自苦,好好养护身体,才能为我大齐,多做贡献。” “步兵统领孟九安、御前侍卫杨骞。朕封你们二人为辅国将军,特命你等分别前往靖州、涿州,执掌兵权,镇压起义。尔等务必尽心竭力、安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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