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曾想,是因为此事,此话。 司徒云昭入朝堂不久,西番起了乱,几小股叛军从各地而起,开始时虽构不成威胁,但叛军到西番集结在一起,起了不小的影响,一时间西番百姓几乎民不聊生,奏折不断,让司徒文泰犯了难。如若是曾经,无论南征北战皆由能征善战的先平南王带领,可是,先平南王已遭自己诛杀,无有像先平南王的将军带领,群臣也恐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司徒文泰自然是不会御驾亲征,赵王当日又在边关,其余皇子尚且年幼,他便想要派遣弟弟端王司徒文佳,可司徒文佳无比惜命,如何敢去上战场,于是闻风称病推脱,一时之间,此事陷入僵局。就在此时,司徒云昭自请带兵出征。 司徒云昭毕竟是先平南王的女儿,司徒文泰并不想令她手中有兵,可朝中又无其他人选,司徒文泰犹豫之际,司徒文佳一瞧终于将烫手山芋扔了出去,连夜进宫,忙不叠劝谏司徒文泰,“她一个十九岁的女子,懂何用兵?手中有兵也无妨,便是打不了胜仗,也能拖上些时日,说不准到时候死在西番,便再等赵王回来,一举收拾了叛军就是。” 司徒文泰深觉有理,即刻下旨,令司徒云昭带兵出征平番。 连壮行酒都没有。等到司徒清潇知晓时,司徒云昭已经带兵出了关外。她骑马追上去,只看到司徒云昭坚定的背影。 除了苏木苏叶,无人知晓那几个月司徒清潇是如何过来的。在不惊动皇帝的情况下,公主府能调用的护卫统统被派出去在暗地里保护司徒云昭和汇报战场状况,她要时时刻刻知道战场状况。 她几乎每日都食不下咽,睡不安稳,还常常在夜里惊醒。若是有战场情报来的那一日,她便睁着眼睛到天明,无论几更天,总得看了信件,知道她暂且安全,才能将信件握在手里,勉力睡一会。 司徒清潇日渐苍白纤弱,时间久了,竟整日连一口饭都不食,只能靠御医的药进补维持,苏木苏叶急得双双落泪,司徒清潇却成日里只在佛堂祷告。四个月后,司徒云昭得胜归来,司徒清潇闻言终于展颜,连日的精神疲惫,让她身子难以负荷,终于在司徒云昭还朝,宫中为她接风洗尘的那一日倒下了,她连她回来的第一面都不曾见到。 她的泪像断了线,“他们怎么能,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四个月,对于我来说……像是无穷无尽的地狱。” “我后来想,怎么都好,只要你留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我只要你平安。”
第160章 消弭 也是那个时候, 司徒清潇知道了司徒云昭心中有苍生大义,此生不会拘泥于王府宫墙,听过了远方传来的消息, 她隐约觉得, 更也许, 司徒云昭也不会只甘居于王位。 “可我却连你回来的第一面都见不到……”司徒清潇也说不清有多少种心疼、委屈、不甘在心中,她只知道,那人说出司徒云昭当日为何不死在西番时, 那种恐慌感又一次袭来,她只有赶快握住身边的司徒云昭,感受到她实实在在的温度, 才能消弭一些恐惧。 司徒云昭静静地听着, 又震撼又心动。那时她上阵杀敌,分不出太多心想什么, 只在营帐每夜入睡前, 怀里紧紧揣着那方手帕。原来对方也在想着她, 念着她, 期盼着她。而且她不曾想过那段日子对于司徒清潇竟是那么难熬。那一滴滴泪, 就好像砸进了她心里, 扣人心弦。她为她轻拭眼泪, 也哑了声, “想要我死的人太多了,这些话我也听过太多遍了。如今我不还是好好地在你身边么?” 可这似乎并没有很好地安抚到司徒清潇,她的泪落得更凶猛了。司徒云昭心中又酸又软,还带着被怜惜的酸楚, 她如今知道这个人这些年来也时刻惦念着她,把她放在了心上。 “可我不在意天下人之口, 只要你爱我、信我。” 司徒云昭心疼,但也轻翘着唇角,拿她没有办法,看着司徒清潇梨花带雨的娇嫩脸庞,爱意盛满了心间,只好一点一点轻轻吻去那眼泪,又欺身吻她的唇。 司徒清潇被突如其来的吻夺去了理智,慢慢平复下来,没有力气推拒,衣衫一件一件落地,脸颊上也逐渐染上了桃色。 司徒云昭离开她的唇,带着些喘息,“过几日就是陛下的生辰了,也是时候该解了他的禁了。” 司徒云昭轻抚她的发丝,轻声呢喃,“我倒真有一事想问。” 司徒清潇眼神还迷离着,眼眸里像盛着一汪水,“嗯?” 司徒云昭转而吻她的脸颊,一路到嫩白的脖颈,“你可曾想过留下景王的命?” 司徒清潇咬了咬唇,强忍着喘.息,如实回答:“想过。蔺儿他们身亡之后,我心中t是有过愠怒,那时我接到密报,太傅想要利用他人之口算计你,我只能先进景王府,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救下来,先撇清你的嫌疑。我曾想将他送出城,至少这一脉能够留下一命,随他日后去何处逍遥自在,只要不再出现。可直到最后一刻,我才愿意相信他狡诈多端,如若不除,日后必定是你心腹大患。” 司徒清潇反问,“那你呢?当日我如若放了景王,你也必定要他的命么?” “是。” 司徒清潇不解,“为何赵王府的人可以留下,景王府却不能?” 司徒清潇锁骨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闷哼。 司徒云昭声音低哑,“赵王蠢,但景王却精于算计。赵王府孩童不多,赵王妃为人也忠厚温和,赵王岳家不过一介文臣,我相信赵王妃能将赵王府的孩子教好。景王府不同,盈太妃宠妃多年,在后宫根深蒂固,当日连你母后白皇后也没少受她的冷箭。景王更是个不安分的,他死前才薨了前王妃,立刻便迎娶了清风山庄这位新王妃,你说前王妃的死因惹不惹人怀疑?” 司徒云昭发出了一声冷笑,“景王能将枕边人都算计致死,这位新王妃一样不是省油的灯,难保日后景王府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等到盈太妃母家联合清风山庄,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推举司徒蔺为帝逼宫本王的时候,本王后悔,还来得及么?所以凡是与景王有关的,赶尽杀绝,一人不能留。”司徒云昭话里不带温度,手上却是蚀骨的温柔,“当日你救走他,便救走了,本王自有千百种法子抓到他,他逃到天涯海角,本王便追到天涯海角。” 她说的话其实她字字句句都明白。可他们皆是自己的亲人,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愿放弃他们任何一个。司徒清潇咬唇承受着,就是不肯发出声音来。 司徒云昭起了坏心思,放轻了力道抚摸她的腰肢,“我知道他们与你血脉相连。在此事上,我们无法达成共识。你要为司徒氏负责,本王也要为自己,为日后的储君,为千万跟随本王出生入死的将士负责。” “一个人,只要有一丝可能的威胁,你便要他死,但只要有一丝希望,证明他不会威胁到你,我都不想放弃。”司徒清潇环上她的脖颈,翻身将司徒云昭压到身下,带着动人的娇俏,“你要杀人,本宫要救人,那,不如我们各凭本事?” 司徒云昭反应过来,随即眼中笑颜如花,倒是深以为有趣,桃花眼中满是宠溺,“好啊。不过,输了的人可不要说恨本王,再来逼迫本王妥协。” 司徒清潇心里酸软,又有些羞愧,她带着歉意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吐气如兰,“我爱你,昭儿。” 渐渐地,司徒清潇的吻变了味道,不像道歉,不像哄,而是带了点情.欲。 司徒清潇将司徒云昭视作珍宝,怕吓到她,轻声细语地哄着:“可以亲昭儿么?” 司徒云昭眼尾的绯色越来越深,她揽住司徒清潇的腰肢,欺身上去,将两人的位置调转,清润的声音里带着戏谑的语气,“按长公主所言,各凭本事。” …… 永阳宫厚重的大门打开,里头不见一丝天日的黑暗被打破了,扮成宫人的陆太傅一进门,正对上门前的司徒清洛。 突然其来的阳光让他眯了眯眼睛。自从上一次他伤了司徒云昭,司徒云昭并没有杀他、打他,只是在每一扇金丝楠木的华贵窗户上都严严实实地蒙上了黑布,让整座宫殿变得暗无天日,司徒云昭对外宣称,“陛下抱病,不宜见光”,还免去了所有的探视,而司徒清潇也默许这一切,不再管他,这本是天子居所,却像牢房一般可怖。 许久不见天日,他面色惨白,两颊凹陷,嘴唇也毫无血色,只有一双与司徒清潇相似的,乌黑的眼睛,可与司徒清潇的清冷不同,而是透露着不寻常的阴森。长日积月里软禁在此,虽则每日都有服侍的宫人进来,一日三餐也有朴素的饭食,可到底没有那个心情,只着了简单的素衣,甚至袖口已经脏了,也未戴冠,斜靠在榻上,全然没有一个十七岁少年的意气风发。 好不容易,等到司徒清漪入宫省亲,在宗室世家里走亲访友,近日里宫宴又多,守卫撤走了大半,陆太傅想尽办法才扮成宫人溜了进来。 “陛下怎么将榻搬到这里来了?”陆太傅进门便见司徒清洛正对着大门倚靠在榻上,原本榻应该是在内室的。 “这永阳宫潮湿阴暗如地牢,朕想见见光。”陆太傅左右环顾,门窗都封得严严实实,只有这雕花朱红的大门,紧闭的门缝中能透出一丝光亮。 “臣知道皇上日子难过,可是再难过,也不能放弃,臣遣人知会皇上,让皇上在此阅读古书,修身养性,以备来日之战,皇上可曾照做了?” 司徒清洛用手支撑着头,“太傅,朕自小养尊处优,在这样的境况下,还不知何年何月能出去,你叫朕如何自处?” “皇上,老臣不是叮嘱过么,切不可冲动行事。上次本来老臣打算与魏岚联名宗室一起上奏,可你却失手伤了司徒云昭,激怒了她,又得罪了长公主,好好的机会,便这样断送了。” 司徒清洛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朕看到司徒云昭那副高高在上的阴险嘴脸,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既然一时半刻出不去,现下二公主回宫省亲,宫中忙乱得很,司徒云昭没有其他的动作,正是陛下壮大自身的好时机。”陆太傅叹了口气,“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太傅,你虽是朕的师父,可朕此时也不想听你背书。”司徒清洛烦躁不安地闭上了眼,“朕听说,二皇姊回宫省亲了?” “是,已经回来了数日了。” “二皇姊回来,宫里少不得要为她与驸马接风洗尘,朕堂堂的一国之君不在,难道她不会疑惑么?!还是朕这位好姐姐,也倒戈相向了?”司徒清洛眼里露出阴森的利光。 “驸马住在驿站,二公主由大长公主陪着,这几日一直住在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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