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安如跟张萍面对面而坐,被抓到目光,附和点了点头。 偷偷在心里想,如果染彩色头发就算离经叛道,坐咱俩隔壁那对表姐妹可就是“十恶不赦”了。 不仅都喜欢同性,看样子还有过点什么。 这怎么办呢? 她现在深刻感受到,为什么两个人会因此选择不联系了。 这顿饭吃得快,有张萍在,很多话都不能聊。 关于工作的话题,张萍知道不能多提,她也不想多提。 柳墨书法家归书法家,在她眼里没什么厉害,她不去奉承。 但是帮慕与潇说话了:“在一起工作,你们互相体谅。” 慕与潇自己接了这话,“大家都很照顾我,你放心。” “你们还要在绍城几天啊?” “两三天。” 张萍心犯嘀咕,柳墨才多大年纪,有很多值得采访的事吗? “那是不是还要回家一趟?你也得采访柳墨爸妈吧。” 柳墨微笑:“不用。” “啊,你回来一趟真不回去看看他们啊?” “妈,你就别操心了,我们时间紧,没时间走亲戚。今晚这都是抽出的时间才来一趟,回去我跟安如都要加班整理。” 慕与潇看不下去了,她妈不拱火就浑身难受。 张萍嘴上答应,却放下了筷子,打开摄像头拍了一圈视频。 慕与潇警觉:“你不会要往家族群里发吧?” 张萍着重拍了斜对面的柳墨,“你难得回来,开开心心的,我发一下不好吗?” “妈。” 慕与潇品出她想故意惹事。 人家柳墨好不容易回绍城,说工作忙,没回那边该回的家,人家或许还能体谅。 如果看到柳墨在这边吃饭,她大姨心里面怎么想? “别发了,咱们清净一点。” 慕与潇说:“实在要发你就发我,我跟你自拍好不好?” “不发就不发。” 张萍嫌她碍事,关了手机。 “也不要往网上发啊。” 慕与潇不放心,“这趟行程我们在保密阶段。” 柳墨笑意盈盈,单只手臂搭在椅背后面,右手刷了下手机。也没多说什么,以一个绝对松弛的姿态,看慕与潇跟她妈“斗法”。 张萍的心思昭然若揭,她也习惯了,这么多年真是没变。 她满眼都是挡在她面前,想保护她的慕与潇。 想到一些旧事。 - 慕与潇高考完的那个夏天,她们一起住了半个月。 其实是18天。 慕与潇是个严格意义上的好学生,好孩子,人好,相应的是有点迟钝和静默。 但并不内敛,与人交谈时她很淡定,她很少露出不自在的表情,淡定得不像个高中生。 但正如柳墨所预料,慕与潇不经撩,就算柳墨不去招惹她,她的某些心思也快藏不住了,要慢吞吞地掉落出来。 她干脆放一把火,给慕与潇一点催化剂。 那段时间她过得很舒心,在慕与潇身侧,她基本遇不到任何烦心事情。 慕与潇会不紧不慢地解决让她不适应的事情,会安静地帮她洗衣服、收拾书桌,会心跳如雷地轻轻吻她,摸一摸她。 情动到极点时,慕与潇没有考虑跟索要更多,她只是赶紧停下,离开,红着脸在一旁喘气。 在柳墨问她在想什么以后,她沉默了一会,不好意思且诚恳地跟柳墨道歉。 柳墨所读的学校有无数天才和开放的情感关系,她那天才发现,有人会为生理反应和欲望道歉。 她表现出大方说:“你不需要道歉,开心就好,我不会因为你的开心而生气,责怪你。” 她以为慕与潇会趁机得寸进尺。 但是慕与潇告诉她:“我会。” “我会因为有不够清水的想法,怀疑自己是很糟的人。” 隔天早晨,张萍开车来乡下看外婆和慕与潇。 柳墨那时候意识到,慕与潇不是没心没肺,只贪享乐。 慕与潇跟她之间,隔着太多的人和关系了。 张萍到的时候,慕与潇才洗了她们贴身衣物,因为是慕与潇把它们弄得需要多换一次。 晾晒的时候,张萍看见了。 很是不悦:“不是你一个人的衣服,怎么只有你在忙?” 柳墨在廊下看着,懒得过去解释,事实也是如此。 慕与潇头也没抬说:“我们轮班,今天轮到我。” 柳墨忽然笑出来,她发现慕与潇在撒谎方面已经得心应手。 即便慕与潇对长辈们很好,几乎是顺从,但是,任何时候都会帮她挡,不让人随意指摘她。 这一点,柳墨亲爸也做不到。 但是柳墨一直记得她说的那一句“我会”。 慕与潇没喊过她姐,其实慕与潇在心底喊了,慕与潇本质上是个小古板。
第25章 使唤 回不去的夏天像已经落下的苹果花, 回忆里再繁华盛大,也不属于当下的世界。 只好为它唱挽歌。 柳墨走了半天神,没注意到自己因此淡下去的脸色。 但她对面的慕与潇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忧心忡忡地看她一会,越看越担心。 柳墨极少有人前发怔不语的行为,让她不得不担心, 柳墨是不是讨厌这顿饭的氛围,是不是太讨厌她妈妈。 柳墨觉得讨厌也正常。 慕与潇在其中周旋的时候也生出疑问,长辈们为什么不能有纯粹的快乐的时光。 聚餐或活动的时候,谈最近学的舞、听的歌, 难道不好? 一定要家长里短,一定要把自作聪明演得生动活泼,让别人陪着演戏,跟着心累。 慕与潇很爱她妈,也得到了最好的母爱。 但除了给孩子的爱以外,她不认为她妈思想境界多高。 平时她妈妈的性格或许比较讨喜,街坊邻居还算和睦。 但是一旦牵扯到跟她大姨相关的事, 那简直是失了理智一样的魔怔。 韦安如在负责社交,陪她妈聊别人家的丑闻聊得满眼放光。 慕与潇于是得了闲, 暗暗将脚从拖鞋里拿出来,修长的小腿伸出去, 轻碰了碰柳墨的脚踝。 柳墨的思绪这才从外婆家回到饭桌上, 对上慕与潇的目光, 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她随之发现慕与潇学坏是真的很快, 就低眸笑了一下。 慕与潇知道她在笑什么, 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欲盖弥彰地把脚收回来。 她有样学样, 按照前不久的记忆,脚尖一路往上,在柳墨小腿上蹭了又蹭。 柳墨眉眼笑意更甚,跟她的“吝啬”不同,大方地把腿往前伸伸,给她为所欲为的机会。 慕与潇用的是离她妈妈更远的那条腿,但不知道是因为频繁碰得桌布在动,还是母女之间的心灵感应,她妈话正说到一半,突然低头,往桌下看了一眼。 慕与潇被吓到了,反应快,火速收回越界的肢体。 因为动作大,膝盖好巧不巧还磕到了桌腿。 刚巧大家都没说话,动静是一点都没盖住。 她的脸跟着烫起来,耳尖的染了点绯色——吃饭前,她将刚染完的头发随手扎起来。 看上去少了青春艳丽,多了端庄斯文。 再也不是被调侃巡山的小旋风了,正像绍城土生土长的本地女子。 眉目流传间,亦有江南水乡的好风光。 有时皮肤白不是好事,她的羞赧和紧张,韦安如看出来了,意味深长地望向她。 余光里,柳墨沉心静气的,将杯子里最后几口果汁喝完了。 仿佛另一旁的局促和慌乱跟她没一点关系,她也不在乎似的。 张萍忙把桌布掀开了,“怎么了,磕到哪儿了?” “没事没事,不疼。” 慕与潇更窘迫。 “脸都疼红了,还说没事!” 张萍母爱泛滥,把她膝盖揉了揉,当着柳墨跟韦安如的面,慕与潇更是尴尬。 她今日份的人生经验就是,不要学坏,报应很快。 她妈含嗔批评她坐没坐相,吃个饭又是抖腿又是乱晃。 她虚心接受。 心想,只要不再带柳墨回家吃饭,就不会有这些事。 张萍对“书法家”三个字听着不痛快,主要是张俪跟柳墨爸在她面前提太多次了。 她心中瞧不上,柳墨写的字她又不是没见过,好看是好看,没看出来特别之处。 会写几个毛笔字的人就都是书法家了? 变着法给自己脸上贴金! 但是柳墨能靠写字挣到钱,小有名气,也算她的本事。 这点张萍不想承认也不行。 于是吃完饭,作为长辈,她带着探究,意思性地问柳墨现在工作压力大不大。 柳墨说有挑战,但是享受。 她答得过于官方,张萍感觉自己也像个记者。 之后又问,“个人生活呢?对象有没有找一个?” 柳墨笑意不减:“小姨,您操心潇潇的感情状况就好了。” 这是让她别多管闲事。 “潇潇不急,没记错的话,你比潇潇大三岁吧?今年也有……” “妈!” 慕与潇平静地打断。 “我用一下卫生间。” 柳墨借故离开。 慕与潇不想在韦安如面前给她妈上思修课,按下不表。 “妈,我们晚上还有工作,等柳墨出来,我们就回去了。” 张萍不舍,慕与潇只好暂时答应,过两天工作忙完,如果有不急着回,会再陪她吃顿饭。 柳墨开了门,边洗手边喊慕与潇的名字。 “来一下。” 慕与潇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过去了。 卫生间门被关上。 “……” 韦安如当场愣住,一阵寒意从背后升起来。 不知道说什么能让气氛正常一点,她甚至觉得关门的两个人丝毫不顾她死活。 这种情况下,留在外头面对的人才最痛苦。 好歹把她也带离现场。 她可以不看不听。 张萍眉头一紧锁,眉间几道皱纹清晰,撇撇嘴,也没在意到韦安如的如坐针毡。 嘟囔了句:“又去调肩带,买的哪家内衣这么次,自己伸手不就够到了,喜欢使唤!” 韦安如噤若寒蝉。 生怕吐出半句不该吐的话。 卫生间里,随着柳墨把门关上的动作,慕与潇有点儿破罐子破摔了。 语气还是四平八稳,“喊我来干嘛呢?” “调肩带。”柳墨说。 慕与潇下意识看了眼她的肩,又收回,目光规矩地放在她脸上:“抱歉,我妈烦到你了。我跟她说了,你出去我们就走,所以你不用再应付了。” 柳墨不接她话茬,很正经地说:“这次是真调,这件新的,我穿着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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