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萸想了想,道:“关娴那么说,是因为她高中就为了我跟人吵,我印象中高二文艺汇演,我们班三个节目都入选了,一个独唱,一个小品,还有我的独舞。她自费给我定了一件舞服,别人都没有。班上有人说,她既然要定,为什么不给三个节目都定,她不服气,说我是好朋友,别人都不是,凭什么要定。” 萧玉痕眉峰之上疑云环绕:“那不会不公平、让人嚼舌吗?” 萧沉萸顿了几秒,无奈笑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周全一切的,心里惦记谁,就大胆对谁好,顾忌旁人太多反而得不偿失。” 萧玉痕瞠目结舌,望着她清丽的脸,一切想说的全都说不出来。 她太久太久没有和萧沉萸聊过,竟忘记这个姑娘从小通达,过去四年她那样暴躁易怒,若说是因萧元漓,倒不如说是因为自己…… 那现在她变得如之前一般沉稳,是否证明她已经想通了?还是说……她舍弃了什么,不再将自己视为最重要的那个,因此才豁达了? 她认认真真注视着对面的萧沉萸,想从她身上瞧出一些改变,可一无所获。 那双眼睛看向自己时,没有从前的热切,反而多出几分唯有细看才能瞧出的疏冷。萧玉痕心神大震,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酒杯。 几次欲言又止后,她举杯和萧沉萸碰了下,催着萧沉萸上楼洗漱,自己留在厅里坐到凌晨。 楼上,萧沉萸早早睡下。 次日,系统在她刷牙的时候出现。 “你昨天应该配合萧玉痕,把话说开。” 萧沉萸道:“然后呢?” 系统道:“利用你在萧玉痕心里的地位,在女主面前挣好感度。” 萧沉萸道:“……真无聊。” 系统怒了:“再不听话,我真会惩罚你的。” 不知怎么,明明挺有威胁性的一句话,愣是让它的傲天语气说出了一丝惩罚play的错觉。 萧沉萸后背发麻,不再理这个癫狂的系统。 昨晚萧玉痕的话她听懂了。 但冰冻三尺,岂是一夕之间能够化解。 回想过往,那些莽撞勇气是真实的,那些难过痛恨也是真实的。她不可能因为想开了就把过去全都忘掉。 下楼时走过拐角,让她忽然间记起一些往事。 大一寒假,她在萧元漓跟前没少吃亏,但心想着这个人对萧玉痕的重要性,便辛苦忍着。 好在萧玉痕也不是特别忽视她,还答应同她一起去国博馆。 她连两人在国博馆聊什么都想好了,可一大早就接到萧玉痕道歉的电话。 她明白,萧氏事多,忙也正常,便一人去了。 晚上回来,萧玉痕不在。 直到她睡下后,隐约听到外面的鸣笛声响,跑下楼去瞧时,萧玉痕与萧元漓笑着进来。 萧元漓用奖学金买了生日蛋糕,两人在厅里深聊。 萧沉萸就在楼梯拐角处窥视。 那一整夜,她的心里脏污不堪,生了无数老鼠窝,那颗绿豆大的心被老鼠争抢咬啃,最终溃烂成泥。 萧元漓拿了奖学金,她却平平无奇,萧玉痕会否对她失望? 厅里真切的笑声告诉她,那的的确确是失望。于是她对萧玉痕的失望表示失望,她们互相失望。 萧沉萸心想, 萧玉痕大概明白她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看透了她终将一事无成的本质。 那时的记忆已经模糊。 只记得伴随着低语和笑声,她淡淡上楼回房,继续闭上眼和恶毒的失眠抗争。 那一晚,天上一颗星都没有,月亮不知有没有,反正外界一片昏暗。 那一晚,萧沉萸猛然意识到,破烂廉租楼前倾斜下来的霞帔、滚烫阳光下晒干的长发、摇摇晃晃终于掉下来的乳牙……已经离她很远很远。 *** 距离沉浅大学的开课日越来越近,江近月炫耀自己运筹帷幄,给萧沉萸打来不少骚扰电话。 最后萧沉萸扬言要拉黑她,她才消停下来,拍了一张宿舍照片,问萧沉萸满不满意。 萧沉萸对住处要求不高,漏风漏雨的屋子她都住过,也不讲究什么了。 可江近月却给她的宿舍镶金挂银,弄得很是张扬。 萧沉萸有些抗拒,但怕自己表达不满会让江近月折腾的更起劲,只好硬着头皮收下这份大礼。 进了沉浅大学,一周都不一定能放一次假。 萧沉萸想着,便给潘家打了电话。 她拨的是厅里的电话,笃定接电话的应该是管家或者工作人员。 果不其然,那头响起程管家询问的声音。 萧沉萸礼貌回道:“程管家好,我是萧沉萸。” 程管家洞察些什么,立即道:“蓉小姐在楼上,我这就去请。” 萧沉萸道了声谢。 程管家上楼时,心里还咯噔着。 这位萧小姐行事真是周到。 她与云修小姐交好,也很得潘夫人霍颖的青眼,蓉小姐更是对她爱重,若要找人,拨私人电话更为方便。 但她约莫担心蓉小姐在潘家境况,特意拨了公用电话,是知道会有工作人员接,也算敲个警钟,让潘家工作人员知道,蓉小姐除了霍颖与潘景琛护着外,还有一位萧小姐做后盾。 这全然不像传闻中不学无术、莽撞无用的模样。 得知萧沉萸来了电话,郁郁无乐的潘蓉终于有了笑颜,鞋也不穿就往楼下跑。 程管家在后面提着鞋追。 大约三分钟后,萧沉萸听到那边窸窸窣窣一阵,潘蓉声音紧张地唤道:“小鱼……” 话语间有几分委屈。 萧沉萸笑了笑,“拜托程管家帮你找身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潘蓉愣了愣,旋即重重点头。 程管家见电话挂断,正要央求潘蓉穿鞋,谁知潘蓉轻轻揪住她的衣角,脸上红扑扑的说:“换衣服。” 程管家心都快融化了,跟在她后面上了楼。 用了不到十分钟,给潘蓉换上新衣服,并编了鱼骨辫。 潘蓉歪着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像是很满意,转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一样东西,塞给程管家。 程管家愣住,低头一看。 一个鲜花手串。 对了,这是潘蓉自己编的。 她心里一软,“蓉小姐,我不能要……” 潘蓉头也不回,“别的太贵了。” 程管家道:“…………” 她不觉失笑,连忙跟着潘蓉出了门。 萧沉萸果然在庄园外等待。 潘蓉见她自己开车,有些不高兴。 萧沉萸下了车,先是哄了哄潘蓉,然后对程管家道谢。 程管家惊了惊,立即道:“都是分内的事,蓉小姐给我手串我已经很……” 萧沉萸挑眉:“手串?” 程管家将正装口袋里的鲜花手串拿了出来,递给她瞧。 萧沉萸轻拿在手中观察一阵,眼睫微动,“真好看。” 潘蓉面颊顿时更红润。 程管家看在眼里,暗自叹息。 这些天潘家亲戚也都轮着来串门,见到潘蓉时,无一不慨叹,这样容貌娇俏的姑娘竟是傻子。 到了这时,程管家却想,蓉小姐未必不是有福之人。 萧沉萸又将手串送还,赞道:“手艺没退步嘛。” 潘蓉举起手给她看:“每天都练。” 指腹上还有小伤痕。 萧沉萸面带欣慰:“看出来了,真乖。” 潘蓉不满她总是口头赞赏,小心翼翼扯了扯她的袖角。 萧沉萸今天穿了件蓝色棉质衬衫,面料极好,触之软润,衬得她肤色腴白,眉目柔和。 潘蓉抓着不放了。 萧沉萸道:“带你吃大餐,怎么样?” 潘蓉很快点头,唇边溢出笑来。 程管家目送她们离去,末了低头看着手中的鲜花手串。 她瞧着四下无人,戴上试了试,好看极了。 可当她触碰那些‘花瓣’时,才惊觉这些花瓣竟是用纸叠染而成。 怎会如此逼真? *** 盛金。 萧沉萸发消息告知霍颖,才带潘蓉进去。 服务生领二人上楼时,萧沉萸瞥见前台的人影甚是熟悉,多瞧了一眼。 潘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登时皱紧双眉:“坏人。” 萧沉萸摸了摸她的头,“不管她。” 两人被送上贵宾雅间。 萧元漓察觉到什么,转身朝这边望来。 只是人影早不见了。 前台还在问:“您这张卡确实用不了了,昨晚登记人亲自打电话注销的,我们这边有记录,您可以看看。” 萧元漓眼色阴沉,默了几秒。 旁边的谭子歆站不住了,刚拿出自己的卡,就被萧元漓按下。 萧元漓已然调整好情绪,道:“别这样,卡不能用没关系,我直接付钱吧。” 谭子歆想说一句‘那多贵’,但怕伤了她的自尊心,便迟迟没动。 最终,银行卡划出去将近七万。 她敛眉与谭子歆一同出去,心下不忿。 又没吃金子,怎么这么贵! 谭子歆坐上车后,偷偷看了她一眼。 大学同寝四年,她对萧元漓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从翟县考到兰宜大学,是萧玉痕的继女,受宠程度直逼萧沉萸,甚至许多时候比萧沉萸还要体面。 按照她知道的信息,萧玉痕对这个继女应当是极好极好的,可今日却让她大开眼界了。 连盛金的一张贵宾卡都要注销…… 萧家发生了什么事? 萧元漓还在想刚才那个熟悉的人影。 似乎是萧沉萸? 想想也是,萧玉痕怎会那么小气,因为那天一点龃龉就注销卡呢? 肯定是萧沉萸从中作梗。 她心下冷笑。 要是萧沉萸能像从前一样闹,她还高看她一些。 萧沉萸唯一的优点就是永远不会弯下来的脊背,可现在…… 难道她学会向萧玉痕示弱了吗?她不再坚信爱自己的永不会离开了吗? 她忽然想,找雷翩来萧家这件事,是否过于急切了? 谭子歆犹豫好久,才出声道:“元漓,你跟萧姨怎么了?这卡……” 萧元漓状似往常:“没什么啊,萧姨办了新的给我,我拿错了。” 谭子歆心有怀疑,不过萧元漓把话说到这份上,她再问下去就过界了。 萧元漓跳过此事,只说:“今天来不及了,有机会再单独请你一顿,要不是你的话,徐阿姨肯定不会帮我这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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