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着探手,果然被拒绝: “不要。”方知雨轻喘着热气说。 “为什么?”她一边问一边撕开女人侧颈的创可贴舔吻伤口,淤色还未完全散尽,令她想要更多。 方知雨却不愿意,还在跟她说不行。 没道理啊,又不是生理期。吉霄捉住对方再吻一通,然后问她: “又说想我,又这么对我……”说着关心,“难道哪里不舒服?” 方知雨被吻得眼神都迷离,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 突然,吉霄恍悟:“你怕被隔壁听到?” 这下换方知雨奇怪:“你怎么知道这里隔音不好?” 吉霄学着女朋友打太极:“我不知道啊,是你在说。”不等她质问,又建议,“要不我们忍忍,今晚不出声?” 方知雨不置可否。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认真考虑。 果然是声音的问题。 吉霄一笑,打算继续,又被制止:“先躺下吧,”女人倚着置物架跟她提议,“我腿有点软。”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怀疑方知雨是故意的。对于对方火上浇油的言行,她给与回应,不仅没躺下,还就这么直接吻上去,比刚才更激烈,直到听见“砰”的一声。 然后,吉霄就看见方知雨小心掩藏的东西从置物架上滚落到自己脚边,连带着枕巾。 见到这一幕,方知雨明显慌了神。不等她动作,吉霄先眼疾手快蹲下捡起旧罐子,看上面的字—— “祁门红茶?”
第54章 吉时 看着盒子间里最能寄托念想的宝物落地, 又看着它被吉霄捡起来,像对待玩具般放在手里琢磨,还试图打开, 方知雨心都提到嗓子眼:“别动那个!” “为什么?”吉霄一边问一边用力揭盖子, “我还没喝过你亲手泡的茶呢,正好解酒。” 方知雨摁止吉霄的手:“这里面装的不是茶!” 吉霄这才停手,掂掂茶罐:“我就说嘛, 哪有茶这么沉的,”说着问方知雨,“里面装的什么?” “……遗物。” 吉霄惊得愣了两秒,又问了一遍,确定自己没听错, 顿觉手中的旧茶罐变得比铅块还沉。 想到什么, 她小心翼翼:“该不会是骨灰?方阿姨的?” “是骨灰, 但不是我妈的,是以前养的猫的。” 那还好一点, 吉霄暗想。刚把茶罐供回原位,就听方知雨继续: “我妈的遗体捐献了, 我只留了她一把头发。也放在里面。” 这下轮到吉霄腿软, 连忙双手合十满怀歉意地跪下: “对不起阿姨!刚才我不是故意的……还有小猫,对不起!” 方知雨在旁看着, 补充:“还有老师。” 虽然不明白老师指的是谁,吉霄仍然把头垂低: “对不起老师!” 现在总算知道今天不行、以及不能发出声音的原因了。别说是声音, 即使隔着枕巾,刚才跟方知雨在茶罐前旁若无人地亲密也让吉霄觉得很失礼。总觉得此刻罐子里的长辈和宠物都冒出来, 站在那围着她看,一脸谴责。 她在懊恼, 一旁的人却笑了。 方知雨总是这样,在该沉重的时候笑出来。吉霄这才睁开眼睛: “别笑了。” …… 因为这个插曲提前关了灯。躺下来仍有忌惮,总觉得今晚做什么都唐突。 可是空间太小,距离太近,方知雨就在咫尺,对她而言完全就是诱惑。干脆在床铺上划出三八线,不许女人超过。 方知雨显然误会了,问她:“你是不是觉得碰到遗物不吉利?” 她岂止是碰到,而是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撞地上了。第一次登门就得罪家长,还是以这么彻底的方式。 方知雨听完大笑。“我妈才没那么小气。” 这句说完,女人就越过她刚划出的界限,亲昵地挽住她的手告诉她: “别担心,我妈会很喜欢你的……我确定。” 想起方丽春,吉霄百感交集。方知雨却以为她还在在意茶罐的事,跟她打包票说不仅是妈妈,小猫不会怪她,老师也不会。 吉霄的心中温热,嘴上还是说,这哪能知道?方知雨认真地回答她,当然知道。随后搬出她的迷信来,说从年初她们有交汇开始,她的运气就转好了。赶得上突然来的地铁,在餐厅吃便餐还能中奖,石头剪子布一向都输的,现在却能赢。这些年来第一次这样。 “所以你一定是我的贵人,她们当然不会怪你,”方知雨煞有其事,“而且之前我们去杭州,不是还拿到了老师写给我的卡片吗?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 吉霄这才对上号,对当时方知雨为什么大哭有了更深的了悟。 心疼地握紧女人的手,问她老师说了什么?方知雨回答她: “她说,有好事发生时,不要否认它。” 吉霄心间感慨:“所以现在,你觉得好事发生了?” “那当然!”方知雨在黑暗里跟她十指紧扣,“之前我有个习惯,遇到不开心的事总会把它记在日程本里。我还给这个系列的碎碎念取了名字呢,叫‘八十一丧’。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凑齐。” 吉霄终于笑开:“凑齐了要做什么?” 方知雨沉默片刻才答:“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最近,就算我想写,也写不出来。总感觉做什么都是开心更多,连汪润都说我现在行好运、撞吉时。” 汪润就是方知雨上次去杭州见的那位老同学。吉霄记得。印象深刻,因为亲眼看到她们依依惜别。当时她坐在车里,五味杂陈,想方知雨,明明我也是你同学,而且我更早认识你—— 在你还叫另一个名字的时候。 赢下石头剪子布,就会转运吗?吉霄不觉得。毕竟无论是什么游戏,她都是常胜将军,但在老工业区苟活时,无论赢多少次猜拳,黑洞都望不到尽头。 可即便如此,她仍有觉得自己行好运的时候,比如礼拜六,去别人家做客。当时还叫“时知雨”的小鬼要她帮忙辅导数学题,之后教她弹钢琴。 然后某一次,玩得太入迷,下起雨来都没发现。等她们回过神,雨已经太大。 方丽春就是那时突然提前到家。她不仅人到,还给女儿带回一个惊喜:买了肯德基。 她的早归让吉霄很忐忑。因为关于这位妈妈,时知雨时常抱怨—— 时知雨说她家附近的流浪猫狗很可爱,她常买火腿肠喂它们,还给每只都起了名字。想捡回家养,但冷血的妈妈不同意,说会影响她学习,真无情; 或是跟妈妈吵了架,因为妈妈调侃她是小矮子。她都说了一百次讨厌被那么叫,妈妈还是不改,气死了。从今天起她会坚持喝牛奶,还会去吊单杠,等以后变成高个子、长头发的大美人,看妈妈到时说什么; 或是妈妈昨天忘记在试卷上签字,害得她在全班同学面前被老师批评。老师说她骄傲了,考得好一点就尾巴翘上天。她多委屈,回去跟妈妈提意见,居然被说是大小姐,这点挫折都受不了。明明整件事就是她的错!…… 在吉霄的印象中,这是对关系不怎么样的母女。像这样偷偷带小朋友回家被抓到,时知雨会被骂个狗血淋头吧。 正六神无主,就被小姑娘拉到女人跟前,大方热情地跟她介绍这就是补课时认识的那位数学很好的姐姐,今天也来教她做习题。 吉霄在旁别提多惊讶: 首先,她是第一次听这人称呼她为“姐姐”。时知雨总是直呼她名字,导致她一直暗中猜测小姑娘会不会跟其他人一样,也把她当成男孩子。毕竟那时候孔老师就一直错认她为“小弟”。 这期间,就要不要对时知雨说破自己性别的事,她真的很纠结。不想被误解,却更不想对方发现她不是男孩后,就不跟她玩了。 比起两年前,已经上初中的吉霄又懂得了不少事: 她已经明白女生们为什么看向她,又为什么远离她。 但是,时知雨却跟方丽春介绍说,她是姐姐。 其次,惊讶于方丽春的态度。她的装扮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学生,但听说她就是教时知雨数学的人,方丽春这个传说中的恶魔妈妈竟然对她表达了热烈欢迎,甚至邀她一起吃肯德基。 女人说时知雨回家讲过她很多事,还说最近这孩子数学进步,也有吉霄的功劳。本来就该感谢的,只是没找到机会。 被这么郑重地道谢,吉霄局促起来。方丽春又留她: “外面雨这么大,等小了再走啊!” 于是那一天,明明放心不下面馆,还是败给小孩心性,因为美食和他人的善意贪恋地留在了花园小区。 现在回想起来,方丽春当时分明是把自己那份让给了她,还笑眯眯地让她: “多吃点。” 那晚过餐点才赶回面馆,却也没耽误什么。下雨天人少,她回去得竟然正是时候。当时只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饱餐了一顿从没尝过的美味,还没被任何人责备。 到夜晚躺床上,还舔着口水回味。同时想能成为那个家的一员不知多幸福。别说当女儿,就算当猫猫狗狗都能吃得很好吧?可惜方丽春不让养宠物。 真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住进带窗户的房间,可以放得下钢琴,阳光洒进来。 这么想着吉霄闭上眼,看见的却是那个家真正的小主人。她扎高马尾,做题的时候晃着脚,嘴里心不在焉地含着糖,一边吃一边写,还要把笔下的字都念出来:“答,冒号。……” 想到她,闭着眼也扬起嘴角。 时知雨这个人自小就这样,做人没定性。什么都是三分钟热情,很快喜欢,又很快腻味。被她因为不想吃苦就半途放弃的钢琴,后来却成了吉霄的梦想。之后很多年间她都为此努力,追求效率、追求晋升,相信物质比感情可靠,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处。只是跋涉太久,渐渐忘记一开始是为什么心升向往,忘了她想奔赴的终点,只不过是被人轻易就舍弃的起点。就像年少时的悸动一样,回头再看其实泛善可陈,早就随着岁月淡去。 察觉到这个事实,是进烟雨取花名的时候。从丸子口中,吉霄听到一个令她联想起某人的花名,让她愣了好一阵。 可是,就像丸子说的那样,“及时雨”这名字分明就很适合她。那么又何必在意它跟谁的名字很像? 是真的没感觉,才接受得心安理得。以至于去白夜沿用的名字更像,也不觉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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