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爷眼睛看向雅雅,白胖脸笑起来,有了主意,“待会儿我就把雅雅抱过去,说这是我新认的小孙女,雅雅往那儿一站,我就不信他们腆着老脸好意思不给见面礼。” 就算不给见面礼,这过年过节的,总得给个红封吧。 他们新添的孙子不能抱出门,雅雅却是就在这儿。 季老爷蹲下来跟雅雅商量,“小雅雅,你待会儿出去就喊我爷爷,咱爷俩配合,今晚要到的所有银钱全留你买书包衣服,留你入学用,可好?” 他这是帮雅雅存压岁钱呢。 雅雅一听能赚钱,大大的眼睛瞬间亮起来,重重点头,拉长音调,“好!” “乖孩子。” 季白山扶着桌面站起来,示意季静,“点菜了吗?” 季静顿住,“点了…吧……” 季白山下意识问,“点了什么?”别全是清淡口味的素菜。 季静眼神飘忽起来,沈柔云轻笑着替她回答,柔声说,“点了份糕点花盘。” 季静默默瞪她,沈柔云眉眼笑得更温柔了。 “吃糕点哪能吃饱,”季白山一撸袖筒,“我来点,今日难得出门吃饭,要两壶好酒吧。” 天色暗下来,除夕的气氛却越发浓郁。 楼下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司家登船了。” 珍馐楼二楼跟三楼的客人都推开后窗朝外看。 明明已经酉时末,头顶天色虽黑,可整条东街却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大红灯笼的光亮之下,能看到司府全家从马车里出来,两两一对夫妻相携,朝江边的游船走去。 下人开道在人群中单独留了一条登船路,足见气派。 钱橙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年没在过年时出过门了,手挎在司锦臂弯处,一时间琥珀眸子忍不住的左右看。 她边想看,边又顾及着自己司五少爷夫人的身份,刻意忍着不看的那么光明正大,免得旁人背后说些不好听的。 司锦侧眸看钱橙,右手掌心搭在钱橙的手背上,轻声跟她介绍,“看见旁边那座挂满灯笼的楼了吗,那个是珍馐楼。旁边金碧辉煌的那个,是珍宝阁。” 钱橙扭头看司锦,眼睛亮晶晶的,眸光灿若星辰,“那,那边那个呢?” 她大胆的伸手指。 司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声音温和,“那是你的丰德布庄,娘子,你怎么连自己的布庄都不认识了。” 她轻轻叹息,明示前面的司岩,“定是拥有的庄子太少了,才不认识,要是拥有的多了,就不需要认识了,是不是啊二哥。” 随手所指之处,皆是自家产业,当然不需要费心去记。 司岩扭头瞪她,“别点了别点了,拜年礼物早就准备好了。” 钱橙脸蛋微热,有些不好意思。 她一天天的,光收礼物了。 司岩见她脸红,豪爽的笑着道:“你这脸皮忒薄了些,跟小五学学,你瞧她这脸皮厚的都够补城墙了。” 钱橙闻言下意识伸手捏司锦脸蛋,司锦垂眸睨她。钱橙乖顺笑着又替她揉了两下,小声说,“软软的。” 司锦,“……” 她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是无意识的软软的。 司锦发现了,钱橙只对自己这样。 她握住钱橙的手,压下心底涟漪,又跟她介绍起别的。 两人走在司岩跟司舞身后,步伐不快不慢,边走边看。前方的司钰也笑着跟他家娘子介绍起江边的典故跟历史,所有人都左顾右看的时候,钱橙融在其中便不显得违和。 钱橙捕捉到这些小细节,不由收紧环着司锦手臂的双手,昂脸看她,无声说,“谢谢。” 这种来自家人的包容跟宠爱,是她前十六年没怎么体验过的。 因着这份无声的爱,钱橙把脸昂起来,任由司锦把吻落在她额头上。
第58章 钱橙昂着脸的时候, 眉目舒展,琥珀眸子晶晶亮,唇红齿白, 笑容灿过除夕灯火,漂亮到很难让人从她的脸蛋上移开目光。 她像是下凡的蹁跹花仙,走动时带动的裙摆涟漪都如层层花瓣绽放, 实在好看。 任谁看了如今的钱橙,都很难将她跟以往那个棉花似的任打任骂的窝囊三姑娘联系在一起。 她身上如今的从容, 不是披在身上的锦衣玉袍堆砌出来的, 更像是由心而发,从骨子中透出被偏爱者的自信大方。 宛如从泥潭中挣脱出来, 开出属于自己的那朵花。 跟司府无关, 跟她身上的司家少夫人身份也无关,众人看的只是披着灯笼光亮身上笼罩着柔光的钱橙本人。 三楼上的钱橘怔怔的往下看,这样的三姐姐是她从未见过的,一时间觉得有些陌生。 往日那个畏手畏脚怯懦到不敢跟管事妈妈起冲突的身影, 在如今的钱橙身上已经找不到了。 或许从她敢公然诓骗钱家私库起,钱橙就变了,以至于后来才敢红着眼眶跟姑母甩脸色扔手炉。 她一直以前钱橙同自己一样,是长在暗处见不得光又不被人注意的苔藓,只是她好像看错了, 对方不是藓类,而是颗种子, 见了阳光自然要往上生长, 长出自己的脊梁昂起自己的脸庞。 钱橘低下头垂了眼, 长睫遮住眼底情绪,只觉得心里空空茫茫, 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就像是她每天固定位置摆放的花瓶突然被人挪了位置,这让她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 众人在看司家登船的时候,视线都难免会从钱橙身上掠过。 周名安握着酒杯朝下看,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司锦这娘子长得是真的好看,像朵含苞待放的月季,不似沈柔云那般柔弱清丽,也不像季静张扬刺人,而是温婉大气干干净净。 余光瞥见周名安在看钱橙,钱橘眸光轻晃,特意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钱柚身后,轻轻柔柔的声音感慨,“三姐姐如今真好看,是吧四姐姐?” 钱柚本来无意识的在看司锦,就算今日人流如潮都没淹没司锦身上的那份矜贵之气,他往那里一站,便能轻松区分出他跟旁人。 陡然听见钱橘出声,钱柚心虚到眼神乱飘,生怕被她发现自己在看自己的姐夫。 “哪里有多好看,不就是那样吗,”钱柚这才看钱橙,看完后脸色都不好看了,尤其是瞧见司锦垂眸亲吻钱橙额头,钱柚指甲更是掐进掌心里,暗骂了一句,“不要脸。” 不知羞,大庭广众下做出这般亲密举动,真是丢钱府女儿的脸。 还好如今钱橙不是钱家人了,不然让人看到多丢她们的人。 钱柚本来就嫉妒钱橙,这会儿心神被钱橘打岔从司锦身上分开,不由注意到身旁的周名安也在看钱橙,顿时鼓起脸颊,心头更不爽了。 司锦这两年闭门不出没见过几个好女子,眼瞎心盲喜欢钱橙那样肤浅的狐狸精也就算了,周公子见识多为人风趣,该不会也喜欢钱橙那样的吧! 周名安自然注意到钱柚的目光,笑了一下,轻声说,“我在看司少夫人头上的金凤簪子,便想起我手里也刚淘了一支漂亮的金簪。金器送贵女,不如明日让人给四姑娘送去钱府可好?” 他双手拢着酒杯,微微颔首,做了半个君子作揖礼,“还望四姑娘不要嫌弃。” 要送自己金簪?! 钱柚胸口的小鹿瞬间乱撞,芳心浮动,脸颊上染了绯红,矜持着娇声说,“那多不好意思啊。” 周名安无缘无故为什么要送自己东西,还是金簪这种首饰,莫不是……喜欢自己吧。 他跟司锦果然不同,仔细想想,周家好像也还不错,至少拥有跟司家抗衡的实力,如果嫁进周家,倒也不算输给钱橙。 “不过一个金簪而已,到底是俗物,哪里比得上仙子灵动。四姑娘要是能看上倒是它的福气。”周名安哄小姑娘一哄一个准。 他本想钓庶女钱橘的,但他的钩还没抛下去,钱柚便迫不及待跳上来咬饵了,这般盛情,属实难却。 钱柚已经被钓的脸蛋红红,双脚带着身子无意识朝周名安靠近,娇声娇气说话。 短短半顿饭的功夫,两人关系肉眼可见的亲近起来。 周名安哄着钱柚细语,目光专注到似乎都在她一人身上,可在钱柚娇羞低头的时候,他却眸光清醒的朝下瞥。 不知是看钱橙还是在看司锦。 钱橘将周名安的算计尽数收在眼底,却不动声色像是未曾察觉。旁边钱柚的爹在骂钱橙,钱柚的娘在看司家富贵,她一个小时候险些被钱柚划花脸的庶妹妹,何必多管闲事呢。 楼下,司家众人上了游船,三层大船挂满灯笼灯火通明金碧辉煌,上面隐隐有丝竹乐器声飘出来,宛如游离在人世间边缘的一隅仙船,让人好生羡慕。 全新水州,也只有司家有这个财力了。 等游船轻缓滑动,众人这才收回目光,船里的景色是看不到了,但是可以等一等,饭后司家会放烟花,皆是更热闹。 大家又坐回桌边继续刚才的交谈跟话题。 见到了司家登船跟司家的财力,钱老爷对着周名安越发殷勤,像是押宝一样把弄垮司家的希望全押在了周名安身上。 他就等着司家倒霉自己跟着分口肉呢。 周名安笑着给钱父倒酒。 钱母也是落座后才发现钱柚的目光频频往周名安那边看,顿时皱起眉头,借着夹菜侧身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收起不该有的小心思。 钱柚却不管,鼓着脸颊当作没看见亲娘的警告。 “周公子。”小二再次进来,手里局促的拎着壶酒。 周名安一眼就看出来这酒是他要送给季静的“好东西”,险些当场变了脸色,“怎么又拿回来了?” 小二面露苦涩一脸为难,用不大不小全桌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季小姐说您送的酒不干净,她不敢喝,周公子要是有种,您就自己把这壶酒喝完。” 钱父钱母彼此对视,心里隐约泛起嘀咕,目光都隐隐朝周名安看过去。 周家靠什么发家的,这一刻桌上几人除了钱柚以外,大家瞬间都想了起来,神智也清醒不少。 这酒,怕是真的不干净。 但季静也是真的不给周名安脸啊,当众把巴掌甩周名安脸上。 周名安目光沉了一瞬,意识到还有外人在,掩饰性的笑笑,伸手把酒壶接过来往自己酒盏里倒了一杯,自己端起来抿了一口: “酒是你们珍馐楼的,要是不干净也是你们珍馐楼的酒不干净。季小姐说的是,不干净的东西万万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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