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阿愿”也不愿意唤了? 时愿全身的力气被抽走,双腿失去力量,无法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 喉咙被汹涌的情绪阻塞,用力吞咽了一下,无用。微微张口,根本发不出声。 越说不了话,越是激动焦躁,时愿拼命摇着头。顾知忧的眼神是那样陌生,冷眼睥睨着她,下了逐客令:“我不想再看到你。” 时愿趔趄着后退,稳不住身形。 电梯门张着血盆大口吞噬了她,里面的电梯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坠入黑暗的通道,她惊惶地看着上方,绝望地闭上眼。 时愿从床上猛然惊醒,冷汗浸湿碎发。她双臂抱着颤抖的躯体,温热的体温带她区分现实与梦境。 良久,松了口气。 确信,刚才只是个噩梦。 庆幸,终于回到了人间。 晨曦扑到床头,亲吻她蜷曲的手指。时愿僵硬地翻身,惊魂未定,床垫的吱呀声又让她绷紧神经。 褶皱的床单被压在身下,酸涩的眼睁开,迎着光望向床头柜,讶异,昨晚喝完水竟忘记阖上杯盖。 掀开被子,走到洗手池前,双手支撑台面愣神。她蓦然昂起头颅,镜子里的人模样狼狈,眸珠凝滞于眼眶,唇瓣白得骇人,没有半点血色。 她对着镜台咧了咧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客观地评价,难看,又索性敛了勉强的笑意。 昨晚的梦钻入脑海,窒息感扼住她的喉咙,濒死地挣扎让她遍体生寒。 入睡前即将明了的思路再次紊乱,甚至比从前更加糟糕。 秦筱是个会随时引爆的定时炸弹。 时愿害怕她先发制人,将自己的心事告诉顾知忧,更害怕顾知忧的反应和梦中如出一辙,顷刻噩梦成真。 时愿双手接了捧凉水,扑在脸上,惊瑟的寒意流淌,沿下颌线滴到锁骨上。 就目前的状态来看,她没法自然地与顾知忧相处,在她面前一定会露出破绽。 指甲用力嵌入掌心,留下不深不浅的痕迹。也许,她需要一段时间,不被任何事情干涉。好好静心,好好思考她和顾知忧的未来。 不是逃避,也不会逃避。 她只是暂时抽身,调整状态。 时愿心中有数,这段时间并不会很久,短则一两日,长则一周。 心里有了决断以后,她向时瑶告假。 电话拨出几秒,被接通。 难得,这次接电话倒快。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道陌生却甜美的女声:“你好!” 时愿愣神,盯了通话界面的备注几秒,确定没有拨错号码。随后反应过来,抿着唇偷笑,这应该就是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姐夫了,年纪听起来真的好小。 时愿想出言调侃,可实在脸皮薄,“姐夫”这个称谓滞涩于口,换了个说法:“你是时瑶的女朋友吗?” 对面回答干脆:“我是。” 时愿有些欣慰,时瑶也算是把她的建议听进去了,“她现在在你身边?” 耳畔响起一道沙哑性感的声音,仿佛刚从床上醒来,鼻音呢喃问道:“谁啊?” 洛简小声地给她念备注:“阿愿。” 阿愿一般不会无事叨扰,想必是要紧的事,“给我吧。” 时瑶接过电话后,打着哈欠问时愿,“怎么了?” 时愿单手摸着手肘,冷笑一声:“十点了,还在床上,够可以的。” 调侃不了小姑娘,揶揄一下时瑶她还是做得到的。 时瑶是个勤勉自律的人,极少赖床。时愿印象里有过晚起的几次,都是身体不适的缘故。 可她现在在北京陪女朋友,赖床的原因,动动脚趾头都知道。 时瑶懒懒道:“昨晚睡晚了。” 听到她这句话,旁边的罪魁祸首默默地拉起被子盖过脸。不能怪她不加节制,只能怪姐姐太诱人了。 扯了下嘴角,时愿言归正传,“我跟你请个假,打算这几天外出一趟。” “出去做什么?” 时瑶顺着她的话问,琢磨着,时愿心心念念的顾知忧就在上海,她还有心思去别的地方? 时愿顿了一下,实话实说:“散心。”语气里藏着淡淡的无力和凄凉。 时瑶听出不对劲,从被子里爬起来,手肘撑在床上,严肃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居然需要时愿换个地点来消化情绪。 不习惯跟别人聊隐私,哪怕对方是她的姐姐。时愿敷衍着:“一点感情上的事。” 说的这么含糊,想必是有难言之隐。 依时愿的性格,这种事情非得她自己想通,旁人再插手,亦是无济于事。 时瑶没再追问,只说:“好吧,公司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我明天就回去了。” 听到时瑶说明天要走,洛简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拽住时瑶的衣袖,撇着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时瑶拍了拍她的手,垂下眼帘略一安抚,又问时愿:“想好去哪里吗?” 外出散心的想法一冒出,就立即联系时瑶了,至于去往何处,毫无头绪。 “没有。”时愿轻声否认,提醒了时瑶一句,“你也别联系我,我不会带手机。”
第41章 时愿深谙她的自制力,但凡能接触到手机,她必定会忍不住去了解顾知忧的情况。 企鹅好友动态、微信朋友圈,甚至顾氏集团的官方微博,与顾知忧有关的平台,时愿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去点开。 为她牵挂,为她筹谋。 既然此番是为了从困厄中脱身,寻找一条出路,时愿想排出所有干扰项,孤注一掷追求最好的结果。 给时瑶提前打预防针,是怕她误以为自己失联,再劳烦警察出动,这就弄巧成拙了。 “知道了。”时瑶挂断电话。 窗帘隔去天光大亮,屋内仍然昏暗,模糊了时间概念,孕育着又一波困顿。 时瑶窝进被里,慵懒地阖上眼,准备睡个回笼觉。 洛简悄无声息地来到时瑶面前,她的睫毛如蝶翼般扑动,深邃的眉眼藏着荣辱不惊的成熟,对爱慕她的年轻人有不可估量的吸引力。 柔荑攀上她的肩膀,温凉柔软的双唇触碰,魅惑清甜的气息钻进鼻腔,化作璀璨星空下的烟火,将黑夜耀得灿如白昼。 被吻得七荤八素,最后一点睡意也淡去。时瑶并不恼,只是无奈地掀起眼帘,轻轻推着洛简,小声拒绝:“不能要了。” 再放纵,就对身体不好了。 墨玉般的眸子蒙上水雾,眼角染着羞涩的红。说话的嗓音刻意放软,让人心生爱怜。 朝思暮想的人明天早上又要离她而去,洛简心里氤氲着不舍和难过。她一开口就是委屈的腔调:“姐姐半个月才来看我一回。” 时瑶正准备解释苦衷。 一来她公司事务确实繁忙,抽不开身,二来频繁约会见面,容易耽误洛简的学习。 洛简却揽上她的腰身,话锋一转,“只做几次,不觉得亏了吗?” 女孩直白的话语让时瑶羞红了脸,热意蔓延到耳根和脖颈。她把半张脸埋进纯白的枕头,现在年轻人真是了不得,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闷闷地想,算起来,她是有点亏。投入了宝贵的时间不说,光是机票,都好几百呢。 商人的本性就是不让自己吃亏。 时瑶的态度有松动的迹象,张着一双透亮的眸子,盯着洛简看,唇瓣紧抿,一言不发。 洛简觉得有戏,凑到时瑶耳边,用少女甜甜的嗓音蛊惑:“做吗?” 台阶递到脚边,没有不下的道理。 热烈斑驳的吻,乱了节奏的呼吸,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潮起潮落,是接受月亮的吸引。 情生情长,是缘于彼此的吸引。 正午的骄阳爬上树梢,源源不断向深秋输送热量。金黄的落叶堆了一地,行人走过,沙沙作响。 呼吸的节奏渐渐平缓,时瑶将年轻女人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额前,温存地说:“洛洛,做我女朋友吧。” 沉溺失焦的双眼霎时睁大,洛简抬起头观察时瑶的表情,她没在开玩笑吗? 漂亮的面庞平静安宁,没有半分戏谑,不是在开玩笑。洛简赧然低下头,心里忍不住欢喜。 接到备注为“阿愿”的女人的电话,对方问她是不是时瑶的女朋友,洛简脑袋懵然。 这个电话之前,时瑶并没有提名分的事情,她顾及两人巨大的身份地位差距,也默不作声,只盼望着能留在时瑶身边就好。 可是,嘴完全跟想法不同步,不假思索地承认了。 洛简把电话还给时瑶后,内心惴惴不安,担忧她的莽撞会给时瑶添麻烦。 又纠结要不要向时瑶坦诚自己的心思。成为名正言顺的女朋友,总要一个人先主动。 还好,时瑶没让她久等。 泪珠在眼眶打转,洛简耸了下鼻子,把头埋进时瑶的肩窝,微不可见地点头,“好。” 得到回应,方才松了一口气,时瑶理着洛简柔顺的长发,贴着她的耳朵低语:“等明年毕业了,你到我这边来吧,我想天天都见到你。” 明年?她……还有别的计划,依旧要留在北京,无法陪时瑶待在上海。 抬起头,清澈的眼里映着时瑶的脸。 近在咫尺,两两相望,洛简扣住时瑶纤瘦的肩膀,飞快地往红唇上亲了一口,离开半寸的距离。 “明年,恐怕不行。” 洛简的情绪显而易见地低落沮丧,辜负了时瑶的心愿,她心里愧疚又难过。 她对时瑶的想念不比时瑶对她的少,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让时瑶住在她的眼里。 但是那件事实在例外,是她遇见时瑶之前的生命里最珍视的,最梦寐以求的,不可能放弃。 时瑶挑了下眉,静静地听洛简陈述理由。 “我准备继续读研深造。” 听到这句话,时瑶的第一反应是,还来得及吗? 研究生考试在每年的十二月底举行,距离今天只剩下一个多月了。 时瑶皱着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她猜不透洛简的小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果说洛简重视这场考试,怎么会现在还与她躺在酒店的大床上风花雪月,一点也不着急? 时瑶当年是本科毕业就回上海管理公司了,没有经历过考研这一环节。 但她浏览过网上诸多帖子,对国内的考研大环境一清二楚。也知道要想从成千上万的人中脱颖而出,困难重重,得下千锤百炼的功夫。 可如果说洛简对考试不屑一顾,对结果好坏并不在意,却又直接让读研预定了未来两三年的时光,甚至凌驾在她与她朝夕相对的愿望之上。 时瑶心头笼着迷雾,愁眉不展,愣愣地出神。 望在洛简眼里,把这副表情解读成心愿被拒绝后的失望颓丧,或者是单纯不赞成她读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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