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冷淡薄情的人,却刻骨铭心地深爱一个人,那个人还是被她抛弃的前女友。 秦筱遏制没由头的凄凉,“这不是喜欢你是什么?” 抱着最后一次与顾知忧相见的念头,把憋在心里的怨愤一股脑儿吐出,也不怕顾知忧嘲笑她。 “现在好了,因为你和时愿的关系,我在时悦彻底待不下去了。我已经买了回北京的机票,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 顾知忧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办公室的。模糊的印象里,秦筱冲她发泄完,挎上包扬长而去。 蜷曲的手指渐渐放松力道,掌心冰凉,渗着冷汗。顾知忧垂眸,看着深浅不一的指甲印,只觉得莫名的酸楚撞击她的心门,心阵阵的疼。 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为了不值一提的陈年往事,耗费时间精力,去替心上人讨回公道吗? 有,但不多。 这样的人被称作情种,可遇而不可求。 也许她上辈子行善积德,今生才能够遇见一个时愿。 其实,用“情种”形容时愿不够妥帖,时愿是个傻瓜。 秦筱造成的伤害早已如同过眼云烟,时过境迁,她逐渐淡忘释怀,可时愿却替她记挂在心尖,如蛰伏的猛兽,伺机而动。 顾知忧眼眶微红,她何德何能? 时愿是傻瓜,她自己更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自诩与时愿是莫逆之交,对时愿的一切事情洞若观火,可如今看来,却是罔做了十年挚友。 对于时愿的情愫,她曾有过刹那间的邂逅,萦绕在指尖,却未曾坚定,未曾把它握在掌心。 她藏于心底的爱慕,时愿也不知道。 两个登山客一路同行,并肩伫立在山巅,一览众山小。自以为是,看遍了繁花似锦,不曾想,竟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悬崖下岩石的夹缝里,顽强生长着的,是一颗不知何时种下的种子,是她们不曾看过的风景,是朦胧而隐秘的爱意。 而现在,其中一个登山客知晓了悬崖峭壁的秘密,便不可能置若罔闻。 哪怕铤而走险,哪怕殒身不恤,她也要一睹这枚生根发芽的种子的模样。 顾知忧指尖颤抖地解锁屏幕,拨打时愿的电话,她一刻也不想等了。 她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秘密分享给另一个登山客,甚至想好了该用什么语气。愉悦,期盼,惊喜,激动,什么都好。 漫长地等待,办公室宁静得没有一点声音,窗外的阳光和街道的车水马龙,也不敢惊扰她。 只有节奏和缓的手机铃声,敢在她耳畔刷存在感。 声响顿时消失,顾知忧屏住呼吸,脱口而出:“阿愿!”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冰冷的机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第43章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深秋时节的阳光本就比不上盛夏炙热强烈,被飘泊的云挡住,献祭光芒,照亮天际已是勉强,又怎么指望它透过玻璃,给人心带来温暖呢? 失望,沮丧,或者是别的情绪,说不上来,难以言喻。只觉得满屋的宁静演变为死寂。 手机依然紧贴着耳边,指节僵硬得泛白,直到传来英文版的提示音,顾知忧才像魂回到身上似的,把电话挂断。 点开微信的聊天界面,指腹悬于9键上方。 要给她留言吗? 可这样做会不会显得自己很没耐心? 还是算了。 或许时愿正埋首于工作,没时间回她电话;或许她的手机调成静音状态,忘记更改回来;或许周围环境嘈杂喧闹,彻底掩盖住了铃声。 不管是哪一种猜测,都可能是时愿没有接电话的正当理由。 顾知忧坐着办公椅,往后靠了靠调整坐姿,一缕卷发滑过微热的脸颊,她又把它送回耳后。 她自我教育,做人不能太双标。她自己也常常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一些来电,因而更不该对时愿偶尔没接到电话的事情过多计较。 有损在心上人面前的形象。 顾知忧叹了口气,没事的,再等一会儿吧。时愿看到未接来电,会给她打过来的。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左右不过等到下班时间。她扫了眼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心想,可以做些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一边处理工作,一边等时愿的电话,两全其美。 顾知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去纠结时愿不接电话的事,文件翻得很快,顺手几页过去了,她以为自己进入了状态。直到落笔签字时才猛然顿住,没有任何内容在她的脑海里留下痕迹。 所谓一目十行的效率,不过是走马观花的借口。 表盘的时针悄无声息地指向十二点,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已经进入午休时间,手机锁屏界面仍然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未接来电的提醒。 顾知忧坐立难安,又拿起手机主动拨出去,心里声声祈祷,阿愿,快接电话。 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顾知忧咬住下唇,在微信聊天框里输入【阿愿,看到回我电话】,发送。 不管不顾这样焦灼的催促会不会破坏她的形象,顾知忧只想听到时愿的回应,或者确认她安全无虞。 没有任何食欲,顾知忧静静呆坐着,目光空洞地盯着地板,像是要凭空找出一个洞来。一刻不清楚时愿的动静,一刻难以安宁。 心跳忽快忽慢,顾知忧又觉得自己草木皆兵,行迹荒谬。一个上午没接到电话而已,至于吗? 至于。 坐也坐不住了,顾知忧踱步到玻璃窗前,阳光晒眯了她的桃花眼。 琢磨了通过别人联系上时愿的可行性后,顾知忧给时瑶打了电话。 时瑶接的倒快,“喂。” 顾知忧哑然,想好了的话卡在喉咙,“……时董,你知道阿愿在哪里吗?” 隔着电话,时瑶并未听出压抑隐忍的哭腔,只觉得顾知忧那边的信号似乎有点延迟,好长时间没传来声音。换上性子燥的,估计已经挂断了。 虽然时愿向她报备要出去散心,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动身了,但是时愿具体去了哪里,她也不清楚。 时瑶回答得言简意赅,“我不在上海,阿愿没告诉我她会去哪里。顾总有什么急事吗?” 她能有什么急事? 不过是满腔的爱意等着向某人告白,又巧合地联系不上那人,穷极无聊的胡思乱想罢了。 “没什么事,只是联系不上她。”顾知忧的心像被蹂/躏成一个纸团,经脉接得错乱,每一次呼吸都扯着疼。 除了客套的礼貌外,说其他话的力气都被抽尽了,顿了一会,“谢谢时董……时董再见。” 电话挂断。 时瑶望着退出通话的手机,皱着眉头,不明所以。她刚想提醒顾知忧,时愿没把手机带在身边,不要白费力气去联系,人过几天就回来了,向来沉稳自持的顾总就火急火燎地挂断了电话。 顾知忧盯着漆黑的屏幕,心狠狠坠落在地,摔得粉碎。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双腿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后背渗出冷汗。她扶着落地窗的玻璃缓缓下蹲,指腹摩挲出印记,抱膝坐在地毯上。 怎么办,时瑶也不知道阿愿在哪里? 她彻底找不到她了。 顾知忧摇着头,不肯轻言放弃,她执著地认定,还有别的办法能联系上时愿。 只是她暂时没有头绪。 脑海里飞速检索关键词“联系方式”,嘴里念念有词,终于在混沌中捕获一缕破碎的灵感。 像是溺水绝望的人抓到最后的救命稻草,筋疲力竭也不肯撒手。 床头柜抽屉里的木盒,收录了时愿提笔的同学录手帐,联系方式一栏,时愿也没有遗漏填写。 只是那串数字,她没印象了,只依稀记得,不是时愿现在的手机号码。 回去一趟吧。 太阳在烟岚云岫中肆意耀眼,阳光积攒够了灿烂的光辉,刺破苍穹,从背后拢着顾知忧的肩膀,慷慨地赠予温暖和希望。 露出开怀的笑意,顾知忧酿跄着起身,麻利地将钥匙与手机塞进包里,砰地摔上办公室的门。 出了地下车库,顾知忧握着方向盘,手心冒汗。 忧心焦灼转变成无穷无尽的紧张。 顾知忧忐忑不安地想,要是那串数字也不能帮她联系上时愿,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或许那串数字没有任何含义,只是临毕业的时愿胡乱排列组合出来填补空白的。 毕竟身为同桌的她们早已交换了手机号码,时愿没有必要再书写一遍。 川流不息的街道在午休时间浅眠,斑马线两端没有行人过客,顾知忧仍然不敢踩下油门。 愈是归心似箭,愈不能莽撞地逞一时之快,顾知忧目视前方,腰杆挺得如墨竹林立。 车载音响里播放着《追光者》:“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时愿从来没有袒露过爱慕的感情,反而以朋友的身份陪了她十年,对可能引起怀疑的蛛丝马迹遮遮掩掩。 到头来还要从外人口中探知,时愿是喜欢她的。 顾知忧自作多情地想,时愿不就在扮演影子的角色吗?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永远不会离开她半步。 可当她找不到时愿了,才蓦然发现,自己错得多么彻底。 时愿不是影子。 时愿是青睐她的一束光:照亮迷惘的阳光,抚慰伤痕的月光,亲吻孤寂的星光。 影子消失不见,是因为光躲起来了。 飞奔出电梯,高跟鞋散乱地踢在玄关,东倒西歪。玻璃瓶里,娇艳的玫瑰望着主人慌乱的步调,未得到一个眼神。 顾知忧蹲在床头柜前,打开木盒,指尖轻轻捏住手帐的边角。 一串工整的数字落在桃花眼里。 226234962464 顾知忧病急乱投医,来不及核查位数,单手解锁,在拨号键盘上飞快输入,按下拨出键。 颤巍地移到耳边,“您好,您拨打的号码不正确,请查实后再拨。” 瞳孔艰涩地颤动,把手机挪回眼前,嘴角笑意凄凉。 12位数字,怎么可能拨得通。 死亡来临般的窒息感挤走了手足最后的暖意,双腿失了力气,整个人跌在地毯上。 柔弱的背脊撞了床沿一下,微微吃痛,提醒她,别心存侥幸了,这样的绝境不是梦。 上天有意责罚她的迟钝木讷,将最后的救命稻草从手中抽走,不在乎她会不会沉溺。 苍白的手背横着青筋,她点开搜索引擎,原封不动地输入那串密码。 眼眶泛酸,泪水在桃花眼里酝酿。时愿八年前写下的东西,她今天才窥见冰山一角。 拇指凝滞在搜索键的上方,没有点下去。 也不用点下去了。 也许是对九宫格的分布太过熟捻,忘记切换成数字键盘,也能流利地按下对应的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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