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太守!”陈洛清猛地甩开文长安的手,眼睛瞬间通红:“大不了,我什么都不要,我走回头路!” 为了卢瑛,她可以去告诉永安太守,陈洛清还活着。以三公主的身份请他匀一个大夫先救卢瑛不是难事。大不了她回头,回到残酷如牢的深宫,去向为了权力你死我活的亲人弯腰,重温死气沉沉又虚伪冷冽的生活。 她愿意从人间掉回地狱,因为卢瑛已经危急到……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中毒?急症?她不知道。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就从新婚跌到了此刻。她也不知道卢瑛暗自决心接受什么样的报应。她只知道她母亲去世前那晚也是喊了一夜的娘…… 皇宫里最无人问津的床前,只有年幼的三公主陪在重病的母亲身旁。那幽暗绝望无助的黑夜,她绝不想再重演。 而文长安只道她心急说胡话,帮她从基本理智里抛出了自己的建议:“去找有琴大夫吧!如果真是中毒,别人不行,她能行!你看花糕吃了她开的药有了好转!” “妖医……”在这片刻间,陈洛清不是没想到过有琴独,可是一位当街与病患吵架的江湖游医真的能选择吗?她不敢拿卢瑛的生死来赌。 “嗬呸,妖什么医啊,人家是真有两把刷子。花糕,瑛姐交给你了!” “放心吧,你们快去!咳……”熊花糕咳嗽间已经洗好面巾,搭在卢瑛额头降温,神色坚定:“瑛姐我来照顾,你们一定把有琴大夫请过来。知情,你跟着长安去,她知道有琴大夫住处。” 这回是文长安拽着陈洛清往外跑,边跑边劝:“急病也好,中毒也罢。那些大夫慢吞吞地救不了急的,这么多年我最清楚了……瑛姐看着很凶险,很像中毒,也就只有有琴大夫那种有奇法奏奇效的……试一试……咳咳……我不能说话了,喘死我了!”文长安不愧是久在病人身边,如今面对如此巨大变故也能及时冷静。 话已至此,陈洛清别无选择。文长安冒着担责的风险,竭力推荐有琴独,也是一片诚心为卢瑛。也许此夜此刻,有琴独是最好的选择,唯一的选择。 虽然她从不上门看诊。 风停云聚,不凑巧遮住了月亮,黯淡下人间。两人一路疾跑,用了竭尽所能的最短时间跑到街市。文长安身体不如陈洛清锻炼得结实,这一趟快跑下来简直要了她半条命。她扶着街边柱,又咳又干呕,半天直不起腰。 “有琴……住哪?”陈洛清的心像是飘在了半空,让她体会不到疲倦,只有焦急到痒痛的空虚。她现在脑海里有一个念头,支撑着她强撑的表面。 “我给你指路……咳……”文长安抬起头,满脸汗水,强喘匀几口气:“知情,你会骑马吗?” “会。” “那就好……我有熟人可以借到马。我现在去借,你去请。你请到有琴大夫,跑不得了,骑马回去!有琴大夫从不上门,但是人命关天,你好好求求她。” “好。”陈洛清听清楚文长安给她的地址,转身就走,融进深沉浓黑的夜幕中。 风停风起,云聚云散,月亮时暗时明,摇曳出斑驳的树影。这简陋的小客栈稍显偏僻,周围树多草多,一到晚上月影憧憧倒也安静。有琴独看诊一整天病人,吵了两场,疲倦不堪睡得正香,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在此深夜破门而入。 砰! 宁静的睡梦被粗鲁的撞门声划破,有琴独吓得弹坐在床,迷糊又惊吓地看向门口的阴影。 难道是白天吵嘴吵输了的病人追到这里来了?! 这种破旧的小客栈就不谈伙计安保的了,谁想寻仇都能进得来啊,但真有这么无聊的人吗?! 房里没有点灯,有琴独抱着被子,疑惑又害怕地想借着月光看清这个不速之客。她正要揉揉眼睛让视线清晰一点,来人开口了。 “有琴大夫,我姐姐突发急症,请您现在跟我去我家看诊!” “哎哟……”有琴独松了一口惧气,怒气就翻腾而上:“不是我说你,有你这么请大夫的吗!太没礼貌了吧!我简直可以报官……罢了……我从来不上门的,你想让我看病,就把你姐姐带来。” “她已经昏迷不醒,非常危急,求你跟我去!”来人语气忧急惊怖,看来真是病患严重。但有琴独不为所动。 “我就这规矩,要不行你就另请高明。”说完,她打了个大哈切就想倒床接着睡。可还没倒下,来人就揪起她床上的衣服衣带,扯开被子,以雷霆之势眨眼就用衣带把她连人带衣服捆在一起! “对不起,求求了!”说完,有琴独就被她横抱在怀,掳起就跑。 “我……我他妈的下辈子我一定学武我操!有你这么求人的吗?!喂,拿医箱!拿那个箱子!要不我就是白去!”
第七十九章 嘴里骂着, 衣服胡乱裹起绑在腰间,身体还带着被子里的余温,就这样被人掳走冲出房间, 闯入烦躁至极的浓夜。 所以说学医干嘛呢?下辈子再不学医了!劝人学医, 天打雷劈! 有琴独狠下了决心发好了誓,头顶正好云散。月光照亮了周遭,包括用力掐抱住自己的女人。 “啊……是你!” 有琴独虽然时常对病人烦恼不堪, 但是每一位找她看病的病人她都能记住, 包括陪病人来看病的家人。 她姐姐这不就是那个为了逃避劳动腿骨长好了也不肯拆夹板还拒绝查血的习武之人吗! 一瞬间好奇压过了愤怒和烦躁, 有琴独心想果然该查血的, 讳疾忌医, 傻眼了吧……诶她姐姐什么急症来着? 有琴独刚才又惊又怒又害怕, 不记得陈洛清有没有描述症状。她正在犹豫这个时候开口问是不是显得她被人强掳走还上赶着关心病情好像很窝囊, 还没纠结出结果,她就听得一阵清晰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抬头看见一匹大马被人牵着快来到跟前, 牵马的人是…… “是你?!你们……你们认识?!”有琴独看到文长安, 认出说那个婴儿毒的小熊家人。看见了她, 有琴独更安心一点, 看来是真的要她去看病,愤怒也更浓一点, 这还是团伙作案。 文长安不会骑马,平日里很少和马打交道, 这么晚找朋友借到马,一路牵来是牵得提心吊胆别别扭扭。终于看到了陈洛清人影, 文长安正想舒口气, 就听见有琴独愤怒的口气看见质问的眼神,再一看人居然在陈洛清怀里。文长安又吃惊又佩服, 心想不愧是咱班主,真干得出来! “有琴大夫对不住啊,人命关天,我瑛姐真的很凶险了!求您救她!” “你们真是一伙的啊?!” 文长安心虚,点头陪笑,一时解释不了干脆简单了之:“是……是我姐。” “她是你姐,她又是她姐姐。你姓文,熊女姓熊,她姓……你家姐妹四个姓啊?” 陈洛清无心无时在这掰扯。她拽过文长安递来的缰绳,低头问道有琴独:“有琴大夫,我现在要带您回家,您会叫救命吗?” “要是会……你要怎的?” “我就把您打晕,到家再把您泼醒,对不起,等最后一齐向您赔罪。您要我怎么赔您都行。” “那我不叫……废那事干嘛?” “多谢!”陈洛清把她拱上马背,自己把医箱甩在背上系紧,然后翻身上马,纵马飞奔。文长安在后面快步走着,也向家里赶。她见陈洛清转眼消失于尘土飞扬中,不禁在焦急中感慨:江湖儿女啊,这是真会骑啊。哎,瑛姐也是堂堂江湖儿女,一定要挺住啊…… 回家的这条路,有马代步快了不是一点。不过对于不会骑马的人来说,是真的有点颠,还有点害怕。有琴独被陈洛清拥在怀里,被迫压在马上飞奔,腰背用力不对屁股疼不说,还因为害怕本能地往人家怀里缩。在缩的过程中,她发现陈洛清袖口上的大片血迹,乍一看心中一跳。这个夜晚,对她来说真是愤怒与恐惧交杂……有琴独在心里又发了一个下辈子习武的毒誓后,决定还是跟陈洛清搭话,来减弱现在的尴尬。 “喂,你姐姐到底什么病症?” “她跳了一个时辰的旗舞,突然吐血,昏迷,叫不醒……”陈洛清只顾向前,开口都唇齿麻木,几乎是咬着牙尽量描述清楚卢瑛的症状。 “跳一个时辰舞?疯了吧!不过她是习武之人,应该问题不大啊……难道是胃?她最近饮食怎样,有没有胃痛?” “没有,没有听她说起。” “我当时看她脸色就不对,她还不肯查血!所以说我就很烦你们这些……只能看到她再说了。你姐姐也真是倒霉,腿才好,又病倒。” 陈洛清咬牙,两腿夹马肚子,更催了一鞭子。有琴独还要扭头问:“喂,她真是你姐姐吗?我看着你们不像姐妹呢?是吗?是不是啊?怎么不理我了呢……” 问题很多的有琴独稍微适应了马背上颠簸的节奏,沉默的陈洛清催马跑得更快了。待她能看到家门口的井时,她下手把绑着有琴独的衣带扯开,然后收缰勒马。不等马前蹄落地,陈洛清就抱着有琴独侧翻跳下,连马都顾不得栓就扯着惊魂未定的大夫往屋里跑。 “吓死我了!到底是她有病还是你有病啊?!”有琴独再次抗议但无效,只能边拉扯衣服穿上,边被扯进屋里。 陪在床边的熊花糕见有琴独真的被请来了,喜出望外,赶紧站起让她两上前。 “有琴大夫,快,救救瑛姐!” 有琴独系腰的衣带还被陈洛清无意识地拽在手里,只是披着长袍,顺手端起桌上烛台,凑上去望闻。 陈洛清杵在昏黄晃动的烛光中,隔着有琴独望着卢瑛,僵硬地发问:“她吐血了吗?” “吐了两次,还是黑血,我擦掉了。”熊花糕说完把被血染黑的布巾递给有琴独看。有琴独正好已经看过了脸色翻过了眼皮,再看一看吐出的黑血,由衷而感:“这血黑的,这脸色白的,这还治什么呀?!” “什么?!”陈洛清还没反应过来,熊花糕是先变了脸色,登时就要伸手去抓有琴独的胳臂。 “等等!”有琴独嘴上虽说没得治,手却不受控制般搭在了卢瑛的脉搏上,片刻后眯起了眼睛:“奇怪……那天看腿的时候还完全不是这个脉象。果然是有问题……这个感觉似曾相识啊……在哪里摸过呢……”她喃喃自语,抬头一看熊花糕快哭出的大脸就凑在眼前,顿时眼睛一亮:“这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熊,过来!”说着,她就把熊花糕摁在床边,抓住她的手腕摁住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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