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竹珺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眼神不躲不避望向怒视自己的陈洛瑜道:“如果卢瑛完成使命,一切按照殿下期待的那样顺利进行,您难道会留她一命?“ 陈洛瑜紧紧盯着薄竹珺,再眨眼,盈出眼眶的一滴泪水就滑下脸颊。
第八十二章 再说陈洛清劝走了文长安与熊花糕, 跟着有琴独出了院子。今天风大天晴,正好把该处理掉的带血废料烧了。有琴独怕引火别处,特意找了个现成的浅坑, 把沾了血的麻巾纱布手套一齐丢进坑里。 陈洛清明白有琴独要焚物, 赶紧抱来干草堆进坑里用火折子引燃。看着火苗由慢到快蹿窜起,两人都捡一根长树枝,拨旺坑里的火焰。 “只要沾了血的都要烧掉。你还要去买新被褥, 床单一整套。她现在睡的, 有血的都不要。” “我今天就去买。”有琴独可以算是卢瑛的救命恩人。陈洛清分得清好赖, 老老实实地遵医嘱。她现在算是深刻体会到文长安那句大恩不言谢的含义。救命之恩, 说再多都是空白。她等有琴独开口。 “你……” “您说!” 这断然一声, 让有琴独略微吃惊。焚烧腾起的烟冲在两人之间, 让她不由自主地清了清嗓子。 “咳……她现在的情况只是没有那么凶险。接着就要用大量药物来排血里的毒, 要不少银子……”有琴独瞥了一眼她们的陋居,心想住得这样偏, 怕是很难买得起她开的药。 “有琴大夫, 我姐能治好吗?” “最凶险的一关过了, 这几天严格按我说的照料她, 然后药用到位,我有把握治好。” 陈洛清大松口气, 点头问道:“那我姐治到痊愈要吃的药,再算上熊花糕一年的药, 您看要多少钱?” “还要加熊女的?怎么也得要个……二百两。” “好,我想办法。” 有琴独没想到她听到这么一笔巨款, 居然丝毫为难的语气都没有, 仿佛真的想一想就能解决这二百两一样。“她开了胸,失血不少。买些花生红枣, 和大米一起煮得浓浓的,给她吃。” 陈洛清听得有琴独还在说医嘱,终是忍不住,几步跨到她面前,作揖深躬:“您医者仁心,我们感激不尽!” “我没什么仁心,不用说这些虚的。”有琴独收到感谢,嘴虽硬心里已经笑开了花。她手中拨火的树枝没有停,神色都隐进恣意燃烧的烟火中。“你不是说要向我赔罪吗?怎么赔都可以。” “是,只要我能做到的,我有的。倾尽所有……” “打住打住。知道的晓得我是来出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来你家收税呢。没那么夸张。诊费药钱当然是要给我的。还有就是……” 陈洛清难得看有琴独这么吞吞吐吐,不由得有丝紧张,倦到干涸的喉咙里偷偷咕嘟一下。 “能不能让你姐教我武功?” “啊?!”陈洛清怎么猜也猜不到有琴独是这个需求,当即愣住了。 “不会武功还是不行……你说再来个你这样的半夜把我掳走,我可受不了。” 陈洛清是对自己这种无礼粗鲁的行为很是抱歉,但当时为了救卢瑛别无选择。她绝不后悔,只能对有琴独致歉:“是我做得不对,我向您道歉。”又是一躬倒地,她直起身子才解释这里面的为难之处:“只是这事我不能替我姐做主。若您只是想强身健体,她教你基本功那倒无妨。真要正儿八经学武功……里面涉及门派家传。别说我不能替她做主,就算她自己也有为难。而且……”为难是真的,建议也是诚心的。“我年少时也习武,师父都是名家,我也不可谓不努力,习了几年也没习出什么名堂。这玩意还真看天赋。就算您有天赋,习武耗时耗力,您已经是个名医,错过童子功又忙于悬壶济世,未必有时间花在这上面。” “哎,你说的也是……看来只有下辈子再弃医从武了。”有琴独何尝不知道现在习武不现实。她只是需要人再劝退她一下。“那我换一个。我呢……我要你姐的血,来做熊女的药。”有琴独看来深谙退而求其次之道,先提一个不那么好接受的要求被拒绝,那她第二个真正想要的东西就不容易再被拒绝了。 熊花糕的难关和卢瑛正好相反。卢瑛难在毒发凶险,排毒倒不是太难。而熊花糕中毒太久,毒性深入肺腑,用普通药物起不到根除的效果。能用同源毒以毒做药可谓是天赐机缘,虽是有琴独作为“妖医”另辟蹊径也是值得一试。毕竟要是毒始终解不掉,熊花糕大概是活不到而立之年。她知道,血这个字听起来一般人容易心头惧颤,直接开口,怕是人家不会同意,只是没想到这回陈洛清竟然不为难。 “怎么个要法?”陈洛清是认真探讨这个问题的可行性。“割开血脉放吗?” “……你是真比我狠啊!用针!用针略采就行。不会伤她身,反而能助她解毒。” “好!”陈洛清果断点头:“这个我能替她做主。只是,她的血能做药?” 有琴独嘴角浮出一丝冷笑,透过黑烟盯着长牙舞爪的火焰,仿佛是盯住下毒之人狠厉的杀意。“以毒攻毒……有这样的机缘,我倒要试一试。是下毒的人做出来的毒足够厉害解无可解,还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哎呀,好麻烦,烦死了!” 非是上天好生之德,而是医者仁心,虽然烦躁。 “我姐,您能确定是被人下毒?” “那可不嘛。这种毒不可能是草木蛇虫来的。我肯定是人为做出来的。和熊女身上的毒稍有区别,但是同源同毒,我认为是同一派系甚至同一个人做的。”有琴独虽然好奇为什么卢瑛和熊花糕会时隔二十年中同种毒源,但此时也不愿赘问。“行了,我们的私怨了了。我把这些烧完。你进去看你姐吧。洗手哦!” 陈洛清再鞠一躬,认真洗了手,坐去床边。卢瑛于迷糊中感知陈洛清来了,挣扎着用力想从被子里伸出手摸向媳妇。 “别用力。”耳边是柔声细语,手臂被隔着被子抱住,额头上落下温热的手心。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媳妇温柔的脸。 “媳妇……” 陈洛清不禁微笑。媳妇这两个字,出自卢瑛之口,就算在如此疲惫的心境下还是让她感到心头暖洋。 “感觉怎么样?” “就是胸口疼……嘿嘿。” “还笑得出。看来是活过来了……”陈洛清的心暖过后就是疼,一遍遍抚摸卢瑛苍白的脸颊。“卢瑛,你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 听闻此言,卢瑛在胸膛疼痛中仍感到心尖剧烈一跳。她没想到自己中了毒,既然毒发了,她回头看也猜得到八九分。 陆惜敬的那碗临行酒,当时喝得就觉得味道有点怪,想必毒手就在其中。 “你想干啥……” “我要让凶手付出代价。” 卢瑛心惊,心头跳动和疼痛搅在一起让她惶恐。陈洛清此时眼神让她有从未有的陌生感,不是威压,不是冷厉,不是陈知情,也不属于三公主,而是一种……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打开了一角似的。 理所当然,不容冒犯。 卢瑛不懂。 她才发现她还是看不懂陈洛清。 亲姐姐手足相残,千里追杀,都能一笑了之。现在却要为她报下毒之仇。天下都拿得起,难道只有她卢瑛是放不下的? “不要。” “卢瑛……” “不要……”卢瑛还是把手挣扎出来,抚摸在陈洛清眼角,把那些陌生的东西拂走。“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不在乎了。我不会与过去再有牵连。你也不用为我……咳……以后的日子我们好好过。” 陈洛清凝视卢瑛虚弱的笑脸,渐渐也笑起,眼神中的气场退却,只剩互相读懂的默契。 “好。” 谁没有秘密?谁没有过去?翻篇是共识。从基本理智而言,珍惜未来要比纠结过去值得干。 现在的当头难题不是谁下了毒,而是…… 陈洛清把卢瑛送进睡梦,转身出门,抬头望于蓝天白云,心里开始解题:到哪弄那二百两呢?
第八十三章 有琴独算是被她们赖上了。 诚如她自己所说, 卢瑛还在危险期,血液里的毒需要频繁用药排出。她们又住得这样偏。如果有琴独回城里住,来往太耽误事了, 卢瑛的生存风险会大大增加。而有琴独这个没有仁心的妖医听到了陈洛清的住家邀请, 转念一想暂时可以只照看卢瑛和熊花糕而不用面对各式各样的病患,居然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至少每天不用吵架了。毕竟把卢瑛从鬼门关拽回来,她也是体力精神消耗巨大, 就当休息几天。 于是文长安和熊花糕赶紧收拾出自己的卧房拿出干净的被褥把床让给有琴独。有琴独也不客气。在处理完开胸后的所有后续后, 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直接倒床合衣而睡。 她睡了文长安不能睡。事情特别多, 要一件件做。 “要买什么跟我说, 我拉板车去, 一起带回来。” “我们一起去吧?” 文长安眼见陈洛清一天一宿没睡还跳了两个时辰接阳舞后的脸色已经疲倦至极, 连连摆手阻止了她的强撑:“你老老实实在家睡觉!我去就行了。我还要给人家还马呢,再拖延说不过去了。还要把有琴大夫的房退了, 把她行李拿回来, 还要买个竹床……事多着呢。别两个人去了。到时候牛套马, 累死两。” “那……买些红枣花生大米。卢瑛沾血的被褥不能睡了。要买新的床单被褥, 还有开的药。”陈洛清从怀里掏出有琴独写的药单,随着一巴掌银豪铜板一齐递给文长安。 文长安接过药单, 推回银钱:“我还有点钱。花完再说。你们现在钱也紧手吧,还要给大夫诊费药费。先紧着你们。” 陈洛清把钱攥进手心, 收回拳头。她虽然没有跟文长安推让,心里还是有点自疚。她把文长安招到麾下, 可是保证过要让人家赚到钱的。如今事业刚刚起步就突逢变故, 接不了眼前的白活不说,还要让朋友垫钱。 “长安, 班子上……” “我知道,我会去找我三叔,他知道怎么跟大家说。”文长安打断陈洛清的歉意,咧嘴笑道:“切,没事嘞。等瑛姐好了,过几天我们就重打锣鼓另开张!不急在一天两天。好了,别叽歪,快来帮我用绳子把板车套马上。我可一个人对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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