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傅令君随口糊弄,傅伯诚也没在意,又问起怎么回的,提醒起注意安全。 傅令君应是,话题就此冷住。 她并不是故意的,只是父女俩一直以来的交流风格就是这样。 谭雅平试图拉近他们父女关系,笑着找起共同话题,一不小心扯到自己那大小姐脾气的女儿。 郑亭林眼皮都不撩一下,头也没抬,没什么胃口地干着饭。 傅令君回她:“我觉得亭林挺好的,不管是哪一方面。” 她用一句话终结了谭雅平的暗讽,桌上人皆是一怔,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傅令君很少会这样直白地表达好恶和展露情绪。 郑亭林意外的是她会在父母面前如此大胆地袒护自己,谭雅平的话虽然不耐听,但客观评价,说的话其实也没有很过分。 “看来这段时间令君和亭林相处得不错。”谭雅平尴尬的情绪一闪而过,很快自如地对傅伯诚说。 傅伯诚赞同点头:“看吧,让小林也搬来果然是明智之举。” 但凡这话早一个月说,郑亭林一定鼓掌叫好,放在现在,她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反倒是傅令君面色从容,给予肯定:“确实。” 郑亭林只好抬头,敷衍附和:“对啊对啊。” 元旦的第一顿正餐注定不会轻松,傅伯诚又问起集训队的事,傅令君回得简练。 “你现在可是数学和物理全国竞赛的双料冠军,别这么谦虚呀,这回进国家队有信心吗?” 人外有人,傅令君回避了这样的问题。 京大的集训生活并没有外人想象的轻松,光是她没有和京大签约这条,就注定她在圈内争议并存。 “你不考虑接受几个采访?好几家媒体还找上我了哩,当然,我没有答应——你的想法最重要。” 这是傅伯诚这些年积累的血泪经验,凡是他擅作主张答应的邀约,不管多重要,违约金还是脸面多受损,傅令君都不会理。 从小学开始的全国乃至国际邀请赛至今,金奖大大小小拿了无数,硬是半分宣传都没有,逼得傅伯诚戒掉了吹嘘的毛病。 傅令君不喜欢出现在公众面前。 甚至连学术圈内的风头,她也不想出,不管是团队合作还是个人发表,都低调至极。 这一回,她也不例外地拒绝了傅伯诚。 下午,傅令君在二楼陪郑亭林练琴,说是陪,其实就是坐在一旁看书。 休息时,郑亭林和她说话,两人平时聊得并不少,但郑亭林担心影响对方,很少主动谈起自己的状况,总是聊着与切身无关的话题。 傅令君亦是如此。 郑亭林伸脚轻轻踢了踢她的小腿,状若随意问:“你的腿怎么样了?” “恢复得挺好。”傅令君道,“你看到了,走起来没什么异样。” 郑亭林闻言才放心:“我怕你忍着不说。” 不用坐轮椅的,不用拄拐杖,这样完好状态的傅令君总让她回想起上一世。 新年到来前,傅令君的人生轨迹总算一点点转向正轨。 江城的暖气远不如京城充足,郑亭林练完琴后坐在傅令君身旁,用厚厚的毯子把两人一起裹起来,像是两只乖巧窝着的小熊。 “可惜没有电视。”郑亭林遗憾,“你是不是完全不看电视啊。” “偶尔会看。”傅令君说,“在一楼客厅的时候,放什么看什么。” 她看什么剧都不走心,不挑刺也不赞叹,好像这样就能保存能量一样。 “这样不会无趣吗?”郑亭林疑惑。 傅令君轻笑:“没有什么无趣不无趣的,只是放松而已。” “好吧。”郑亭林偏头看她,把平板电脑拿过来搁在茶几上,“那你可就要忍受我的吐槽了。” 与傅令君相反,郑亭林看剧的共情力让人叹为观止,笑点泪点槽点一个不放过,一个人自言自语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 对傅令君而言,看郑亭林看剧才是乐趣。 她看一辈子也不会觉得枯燥。 郑亭林突然转头提起:“我最近其实还看了很多纪录片,那种以前我肯定不会点开的天文纪录片。” 傅令君有些意外,顿了顿问:“好看吗?” “比想象好看,而且学到了很多。”郑亭林坐直了,乖巧求表扬,“我还做了笔记呢。” 说到这,傅令君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莞尔:“你好认真,好可爱。”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喜欢,不用强迫自己。”傅令君稍微正色,眉眼笑意依旧,“你有愿意了解的心意我就很开心了。” 郑亭林在担心自己和傅令君没有共同话题,关系会越来越淡。 她想试着走进傅令君的世界,尽管很艰难。 “没有勉强,是真的很喜欢。”郑亭林语气轻快,“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现实那些烦恼都不足为道了!” “好像知道了为什么你总是那么淡定。”她偏头一笑,“我在向你学习。” 傅令君含笑:“那好。” 转头,郑亭林继续看起平板上的搞笑综艺。 “不过不是现在。”她神态自若,“你觉得这些肤浅吗?” 傅令君摇头:“我不知道。” 严肃正片和粗劣喜剧对她真的没有太大差别,她是个对故事和八卦都不感兴趣的人。 因此,她也不会评判各类受众的水准。 “好吧。”郑亭林摊手,“其实呢,我想表达的是,我真的很肤浅很庸俗啊,喜欢看好笑的轻松的视频,不爱看书,害怕太严肃的话题,不过刚刚说的看纪录片是真的,虽然只有三分钟热度。” 她抬头看傅令君:“你看,我真的……没什么特别的。” 郑亭林第一次用这样的姿态面对喜欢的人,没有化妆,没有伪装,赤裸裸地把自己差劲的那面撕开。 傅令君太完美,让她心生惶恐,以至于想用这样的方式让对方放低期待。 郑亭林不敢去看她。 裹着两人的毯子有些滑落,傅令君伸手把它拉起,说:“你刚刚说的问题,在我看来一点儿也不重要。” 郑亭林垂眸,依旧不看她。 傅令君轻声:“最重要的是,你对我是特别的。” 所以和你在一起时,再平常的事也变得特别起来。 郑亭林眸光闪了闪,抬头:“我怕你以后就不这么觉得了。” 傅令君忽然笑了一下。 郑亭林下半张脸缩进毯子里,小心翼翼地瞄她。 “对我来说,喜欢并不只是一种感觉,它不会过一阵子就消失。”傅令君回,转而又笑,“这么说起来,其实该担心的人是我才对。” 郑亭林才是那个会心志摇摆的人。 傅令君的言外之意明显,郑亭林把毯子蹬到地毯上,喊:“我才不会——” 她没有等到傅令君的回答,生起闷气,下一瞬脑袋却被对方手动转过来,傅令君说:“看ipad,柯林斯给你回邮件了。” 郑亭林懵了两秒,手忙脚乱地打开消息通知,立马点进了邮箱。 纯英文的柯林斯音乐学院面试邀请。 郑亭林盯了良久,抬头:“我要去现场面试了。” 傅令君并不意外,笑:“什么时候?” “三月二十号。”郑亭林记下来,“好晚啊。” 不管是这封邮件通知,还是面试时间,都比她上一世推迟了不少。 “时间正巧。”傅令君笑,“物竞亚洲赛的第二轮选拔应该是在三月中旬结束。” 郑亭林惊喜:“那太好了!你们第一轮什么时候结束?” “已经结束了。”傅令君道,“真正选拔的时间其实只有十来天。” “那你们在干嘛?”郑亭林不解,“对了,你应该通过了吧,蒋绘绘呢?” “五十进十五,她落选了。”傅令君回答,“不过集训队的气氛挺好的,最差也能进京大物理学院。” “在京大的大部分时间其实都在参加另一项培训,你可以理解为预科班,我没有签约,其实不去也没有关系。” 但学院的老师和集训队教练都要求她参加。 郑亭林闻言也果断道:“还是要去呀,京大线下的免费课耶,多少人羡慕不来。” “确实划算。”傅令君笑了声,上一世她本科是数学,没有受过系统的物理本科教育,这一世也应该弥补一下。 何况京大理学院有着全国最顶尖的师资,路边随便遇到一位老师就是国际顶刊一作,业内大拿。 相比之下,郑亭林当下的环境就要糟糕许多,先不说市面名师一对一收费极贵,只说能指点郑亭林的水平,国内就找不出几个。 好在有着上一世经验的郑亭林技术纯熟,已然过了需要指正的时候。 她还是比较关心傅令君的事情,好奇问:“既然一轮选拔已经结束了,那你这次回京城后还会那么忙吗?” “可能会更忙。”傅令君无奈,集训队的内容对她压力不大,反倒因为总安排活动让她有空可以休息看手机。 对傅令君而言,越是没有外力安排越是忙,上一世未完结的课题,前沿论文的纂写,诸如此类都在消耗她的精力。 郑亭林抱膝看她:“那好吧,我也挺忙的。” 十七岁是通往成年的最后一道槛,其选择关系着未来人生的走向,她们必须毫无闪失地跨过这道坎,才能迎来真正的新生。 见郑亭林似有失落,傅令君伸出手掌:“你昨天不是说过吗,以后我们见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郑亭林迟疑着把手搭了上去,傅令君攥紧不放手:“等我。” “嗯。”郑亭林闷声,又补充了一个“好”字。 “刚刚你放的节目呢,继续放吧,明明是一件开心的事。”傅令君微笑着揉了揉她的掌心,“恭喜郑亭林小姐收到柯林斯面试邀请!” 郑亭林忍俊不禁,手扬起,和傅令君默契地击了个掌。 她抱住橘猫公仔,把沙发另一侧的兔子玩偶塞进傅令君手中,眼睛笑弯成月牙:“我不在时就让兔兔来陪你吧。” 傅令君捏了捏白兔玩偶的长耳朵,笑着把它放开,侧身碰了碰郑亭林的脸颊,把发丝捋到耳后,倏尔一笑:“可你现在在我身边,我不要它陪。” 她的手停在了郑亭林耳尖上。 酥麻得发痒,郑亭林耳尖肉眼可见地红起来。 傅令君把她怀中的橘猫拿走,莞尔:“你现在也不需要它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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