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一个屋檐下,加上剪不断的父辈纠葛,郑亭林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察觉。 她不怕谭雅平,但害怕傅伯诚,他毕竟是傅令君的亲生父亲。 这种压力和郁闷下,郑亭林连玩手机的心情都没有,抱头把自己憋在被子里,强迫自己睡着。 她果然做了噩梦,傅家客厅里,东西被摔了一地,谭雅平怒骂她不伦不类,不知羞耻,郑亭林不甘示弱地反驳回去,然而傅伯诚厌恶地看着她,嫌弃出声:“就是你把我女儿带坏的?” 郑亭林半夜醒来,弓背靠床,睁着眼睛。 暖气太足,被褥太厚,她的后背竟然起了一层薄汗。 她半梦半醒,再次睡过去,这回傅伯诚带她们去拍了全家福,丈夫妻子笑吟吟坐在中央,旁边分立着两个女儿,照片后期特意用大大的字体突出标签——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妹妹。 郑亭林迷糊爬起来,摸到手机,清晨六点。 她干脆起了床,别墅内静悄悄的,她简单洗漱后给自己倒了杯蜂蜜水,窝在沙发开始继续补觉。 两世记忆不断交替,心动和恋爱全部显得飘渺遥远,郑亭林想起了陆池佑。上次滨城她放了他鸽子,事后也没有认真解释和道歉,直接把他晾在了列表。 然而圣诞时陆池佑还是发来了祝福。 郑亭林没有回。 索菲亚她可以完全不放在心上,但陆池佑是去到柯林斯后避不开的人。 重生来大小事件交织,变化的没有变化的,细密的过往记忆全都是负担。 郑亭林只想把当下作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来活。 冬日暖阳初升时,雪地融化,傅令君喊她下楼吃早餐。 她回着傅令君关怀的问话,心不在焉地把豆浆喝完。 傅伯诚和谭雅平没有下楼,也没有人去催喊他们。 郑亭林搁下玻璃杯,听到傅令君说:“我今天中午要去薛老师吃饭。” 张姨应声记下,郑亭林问:“要去多久?” 不到三天假期,傅令君今天还要出门。 “下午四点左右回。”傅令君略感歉意,主动问,“你要一起去吗?” 郑亭林摇头:“你们的话题我根本听不懂……” “只是随便聊聊。”傅令君解释,“薛老师最近正好想搬去京城。” 郑亭林迟疑:“我还是练琴吧。” 话是这么说,等傅令君一出门,郑亭林就上楼趴在床上大睡起来,精神萎靡得站都要站不稳了。 昨晚没有下雪,地面积雪被铲走融化,体感温度更低了一些。 郑亭林突然想起傅令君出门的时候没有戴帽子和围巾,有些在意她的身体。 然后下一秒她自己就打了个喷嚏。 她摸摸痒痒的鼻尖,笑着抱起橘猫公仔在床上打了个滚。 午觉后郑亭林头脑清醒不少,睡眠解救了她,终于有精神打开琴盒,练到一半时谭雅平上楼,问起她学校的事:“柯林斯那边还没来消息吗?” 虽然郑亭林水平有目共睹,但申请的毕竟是世界最顶尖的音乐殿堂,出什么意外都不足为奇。 但现在郑亭林已经走上了这根独木桥,谭雅平平时嘴上不问,心里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接到了面试通知。”郑亭林停下琴弓,顺带提醒,“不要在我拉琴的时候找我说话。” 这是郑清时期她养成的习惯,哪怕一首曲子练得再纯熟,肌肉记忆再连贯,她也不会在拉琴时同人说话,必须停下认真说。 一心一意贯穿了她整个演奏生涯。 “下次我注意。”谭雅平平时和她接触得实在太少,这是张姨都已经知道的习惯。 “我和你傅叔叔待会儿要出门,夜里才回来,你晚上想吃什么和张姨说。”谭雅平交代完下了楼,郑亭林搭在琴弦上的手指一顿,继续拉起巴赫小无。 她再次拿起手机时,看到了傅令君发来的消息。 是一张英文邮件截屏图片——林顿大学发来了录取通知书。 郑亭林惊喜得直发了一长串感叹号给她,再发:[Congratulations!!!] 傅令君配合回:[o(∩_∩)o] 郑亭林惊了惊,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你从哪学的?] 傅令君:[薛老师教的。] 怪有时代气息……郑亭林忍住吐槽,没有打击傅令君2G冲浪的兴致,回:[很可爱!] 确实挺可爱的,尤其傅令君发的。 郑亭林又看了眼那个开心颜文字,跟着露出一个笑容。 和音乐学院不同,林顿大学没有面试,直接发放的是录取通知,傅令君选择的是秋季入学。 这意味着除去物理竞赛,她还有足足超过半年的假期。 太美好了……郑亭林感慨一声,祈祷自己的Offer也能这样顺利拿到。 随后她雀跃地拉了支小步舞曲,收起小提琴后依旧抑制不住欣喜,飞似地噔噔下楼,问张姨今晚吃什么。 她决定亲自动手,为傅令君庆祝! “还没见亭林你进过厨房呢。”张姨看着她发笑,“你会做什么?” “……煎饼?”郑亭林想了想,“我还会做三明治!” 这是她在国外留学时的两项重大厨艺突破。 张姨笑呵呵:“中餐呢?” “炒炒饭还是会的,把菜一起放进锅里就行——不过今天是庆祝,怎么能吃剩饭呢。”郑亭林左右张望,灵机一动,“我们做蛋糕吧!” “家里可没有材料和工具。”张姨头疼,“而且我不会唷。” “没事,我会!”郑亭林斗志高昂,虽然她从没做过,但看过别人做蛋糕,印象里并不复杂。 “正好有这么多车厘子。”郑亭林扒拉起冰箱和食品柜,“还有巧克力耶,黑森林蛋糕是不是就用的它们?” 张姨无法回答她。 郑亭林打开了一个手机教程,像模像样地做起来,还不让张姨插手。 “今晚看我的。”她露齿一笑,张姨无奈笑,只好由她。 教程复杂,郑亭林通通自动低配,没有低筋粉和可可粉就用普通面粉和切碎的巧克力,没有蛋糕模具就用普通的透明容器,至于时间和数量,全靠感觉。 几十分钟后,她看着煮好倒出来的车厘子,后知后觉:“我好像没去核。” 张姨也陷入了沉思,郑亭林果断道:“别浪费了,吃的时候再吐吧。” 说着她浇上了一瓶朗姆酒。傅伯诚生意人,什么都可以将就,但酒不能将就,哪怕不怎么喝,家里也国内外名酒齐全。 张姨眼见着朗姆酒没过整碗煮熟的车厘子,啧啧:“……这会醉人吧。” 郑亭林疑惑:“会吗?” 说着,她倒了小杯尝了起来,笑着抬头:“是甜的诶。” 郑亭林没有纠结,算着时间,赶紧把它放进了烤箱,抹了抹额角的汗,休息感慨道:“我们傅君君应该快回来了。” 傅君君是她刚回忆起那个颜文字时突然想到的称呼。 正说着,大门声响,张姨探头,立马喊:“令君啊,来这边!” 郑亭林跟着探头,傅令君意外,走近问:“你在厨房做什么?” “为你庆祝!”郑亭林清了清嗓子,“你再等半个小时就知道了。” 傅令君看着她套上的围裙,轻笑:“你在做菜?蛋糕?” 她瞥见了台上混乱的面粉和各种材料,也看到了正运转着的烤箱。 “没错!”郑亭林抬手拍了拍,扬眉,“你一定会为我的手艺折服的。” 傅令君忍俊不禁,连张姨也超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郑亭林并不是盲目自信:“我每一步都是按教程来的,这比做菜要容易多了。” “张姨,你平时真是辛苦了。”郑亭林还不忘感恩,“我都没怎么开火,就已经冒汗了,你天天做真是太不容易了。” 张姨笑得直捂嘴,傅令君打量起厨房内的状况,拎起开塞的酒瓶:“朗姆?” “你喝了酒?”傅令君偏头看她,“怎么突然开这个?” “放蛋糕啦。”郑亭林自如道,“黑森林蛋糕,我现在要继续切巧克力了。” 傅令君看了眼,认出那是季培风上次过来时送的昂贵黑巧。 郑亭林把它利落地切成了细碎的巧克力屑,拍拍手示意搞定。 傅令君笑:“看起来还挺专业的。” “待会儿撒上就好了。”郑亭林看了眼烤箱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郑亭林出了厨房,张姨笑着摇摇头,开始择菜准备再做几道下饭的菜。 客厅无人,郑亭林告诉傅令君家里长辈出门,突然想到什么,嘟囔:“说不定他们过年就要去度蜜月了。” “你过年想去哪?”傅令君递了杯热茶放在她手心。 郑亭林啜了口:“还没想好……” 以前过年她都在京城郑家,外面年味十足,家里却无趣单调得很。 谭雅平和郑清离婚已经好几年,郑亭林对过年团圆的希冀也早就烟消云散。 去哪里过年对她都没什么差别。 傅令君问:“你要来我奶奶家吗?” 她指的是季家。 郑亭林哪敢,连连摇头,讪讪:“我不好意思。” “他们挺喜欢你的。”傅令君笑,“你不用担心什么。” 郑亭林担心的可多了。 要是傅伯诚和谭雅平真的结婚,她的身份就更尴尬了。 更别说还有傅令君这层关系。 “还是别了,我宁可过得无聊一点。”郑亭林托腮,“我会有地方去的。” 傅令君没有强求,只说:“你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找我。” 郑亭林眼睛笑成月牙儿,轻快:“好呀。”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话题转回傅令君申请成功上,郑亭林留学时人脉不错,但身边没几个林顿大学的学生,反倒是H大的朋友多。 “林顿大学感觉挺低调的。”郑亭林感慨,“我都没去过。” “每年招的人很少,而且没有设商学院法学院,做学术的人比较多。”傅令君莞尔解释,“你不太了解也正常。” 林顿大学的数学世界排名第一,上一世傅令君在京大读数学系时来林顿大学交换过几年,毕业后博士方向转为物理,最后进入了林顿的高研院成为了特聘研究员。 从数学转到物理的阻力不必多言,哪怕是学习力超群的傅令君,也通宵达旦了无数个日夜。 然而落在旁人眼中,评价依旧是理所应当。 [你这也太拼命了,应该很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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