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数到肋骨处的伤痕,心中突然冒出巳娘的声音:“瞧你瘦的,还不多吃几碗饭?” 温苓“啊”一声惊叫出来,桃晕登时涌上脸颊:“你……你看什么呢?” “你我魂魄一体,你看到的,我自然也能看到了。”巳娘漫不经心道。 “你……”温苓噎得说不出话,耳根子烧得火辣辣的。 难不成自己洗这一回澡,竟被她……被她…… 赤裸裸地……尽收入眼底? 羞惶之下,她立刻紧闭住双眼,草草把全身搓洗几遍,拎着沐巾走出了浴桶。 可这时,巳娘又忍着笑发话道:“你摸到的,我也能摸到哦。” “啊!”温苓想起方才用力摸的地方,又是一声尖叫。 饶是她从小就温婉和善,谈吐从来不沾污言秽语,此刻也实在忍耐不下,暗暗在心里骂了几句脏话。 可偏生一骂完,巳娘又幽幽地说话了:“你心里想的,我也都能听见哦。” 萧凰不知在冷硬的桌边趴了多久,睡意才勉强浓郁了几分。 忽然间,眼前腾起一抹幽光。迷蒙间睁开凤眼,隐约见子夜走下床来,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接着,她感到少女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慢慢地,从她的后颈摸到下巴尖。
第74章 同修(二) 萧凰心想,大抵她看自己这样可怜,总算是消了气罢。 她抬起身子,搂住少女的纤腰。又扬起脸庞,试探着将吻沾上她的樱唇。 子夜俯身迎着她,一如既往地,吻得很深。 桌上的银灯摇曳着明暗,灯里的焰火裹住麻芯儿,荡漾着忘我的柔情…… 萧凰以为,这样一个吻,必定就是原谅的意思了。 她松开她的唇,看到她的瑞凤眼里扑朔着火芒。早先的醋意都融作脂膏,滴进火芒里愈烧愈烈。 ……萧凰从来都抵御不了子夜虎狼般的目光。 她起身抱住她,想往床上去。 可不及动身,就被子夜按住双肩,“哐”地一声压倒在桌子上。 萧凰微微一愣,很快又被肩头的压制吞噬了理智。 ……随便哪里,都依着她。 她颤了颤呼吸,迎接她的宰割。 可这次,有一点奇怪。 子夜迟疑了一会儿,才姗姗来迟。 适才推倒萧姐姐的一刹那,她确乎是愣了一下。 这一幕……有些说不出的熟悉。 可她与她的每一次,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却从不记得有在桌子上,把她这样扑倒过。 然而这莫名的熟悉感…… 又是从何而来呢? 意乱情迷之际,子夜没有多心,只当是自己记差了。 “子夜……”她听见萧凰低声唤她。 子夜不应,狠狠扯掉身下人的衣带。 温苓匆忙洗完澡,换上崭新的亵衣,又穿上一层汗衫,就连半臂冬袄也要裹得严丝合缝,生怕自己的指甲尖碰上肌肤,又让巳娘暗地里占了便宜。 “快睡罢,梦里还要练功呢。”巳娘催促道。 “好。”温苓老老实实钻进了被子。 枕上静躺一会儿,难得忘掉了才被巳娘看光的尴尬,正待昏昏欲睡,巳娘突然又说起话来:“咦,隔壁好热闹。” “又怎么了?”温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哦,你的耳识太差,听不见。”巳娘微微一笑,“换我的,你听听。” “我不……”温苓打了个哈欠,正要翻身再睡,忽觉耳畔的声音翻天覆地,从咫尺间延伸到极远之外,上到林间叶落,下到野地蛩鸣,无不收纳得一清二楚。 然而,其中最清楚的—— 莫过于隔壁屋里交错起伏的杂音。 “子夜,我真的错了……” “晚了。” “你轻、轻点……” “我不。” “慢点,慢点……” “我就不。” “子夜,我不行了,我……” “腿抬起来。” …… “啊!”温苓睡意全消,惶惶然面红耳赤,“她们……她们干什么呢?” “你先睡下,梦里我告诉你。”巳娘笑道。 “我不要!”温苓猛一下缩进被子,紧紧捂住双耳。无奈巳娘的耳识太过灵敏,隔壁的旖旎声还是源源不断地灌进耳朵。 “呵,想不到萧女侠武功那样高,却是下面的那一个。”巳娘啧啧感叹。 “你别说啦!”温苓几乎要气哭了,“快把你的耳朵收回去!” “怎么了,不是挺好听的?” “哪里好听了!” “行行行,我收回去,那你可要乖乖地睡觉。” “我不睡!”温苓想到睡梦里要和巳娘见面,又早听说这常仙儿风流好色,万一在梦里对她图谋不轨,那可还了得?思来想去,哪还敢有半点睡意,拼命只顾摇头,“打死我也不睡了!” “你不睡,那就继续听着咯。” “你……”温苓无可奈何,“嘤”地一声哭出来,“你这臭长虫,只知道欺负弱女子!” “好了好了,我收回来。”巳娘看她哭得可怜,也就收敛了耳识,“好孩子,快睡罢,我梦里决不碰你就是了。” “你……你发誓?” “我发誓。” 温苓缓下哭腔,坐在床上抽泣了好一会儿,沉重的困意也渐渐爬进脑海。 可一想到要和巳娘独处,便提心吊胆得不行,索性摸到村店的后厨,偷了一口新磨的菜刀。抱着菜刀又躺进被子,才迷迷糊糊沉进了梦乡。 “这样?” “不对,这样。” “我就是这样的呀。” “你明明是那样的。” “这样和那样,哪有什么区别了?” “笨死了,不教了!”子夜又是气又是笑,摔开萧凰的手,裹住锦被翻了个身。 “再容我点时间嘛。”萧凰从背后拥住她,“十年,我肯定能学会了。” “十年?”子夜一斜瑞凤眼,真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故意装蠢,想偷懒躺一辈子罢了。 ……哼,做她的春秋大梦! 子夜从她臂弯里抽出身来,反手把她按在床上,跨坐上她后腰,扯开她肩处衣衫,从一旁衣堆里翻出个小瓷瓶儿,倒出些描符的朱墨粉,和着清酒调匀了,涂在她裸露的肩胛上。 “喂,喂,你干什么?”萧凰感到她指尖凉丝丝的,在自己背后画来画去,心下无比好奇,但又不敢乱动。 “给你也下个天谴咒,以后我还命债,你还床债。”子夜慢条斯理道,“我给过你几次,都记在你背上。十年后你学会了,统统都要还给我。” 边说着,边一笔一划写下数字“一百零二”。 “有多少次了,你记得那样清楚?”萧凰感到她落笔流畅,无须迟疑计算,心想她若不是乱写,就是每一次都算在了心里,更觉惊奇好笑——这小姑娘怎会把这种次数记得这样明白? “现在说了,你又不会还。等攒够十年,我再告诉你。”子夜搓了搓指尖的朱墨,正要拿帕子擦净,忽然又怔了一怔。 她又想起方才扑倒她的一刹那。 桌子上,两个人…… ……那样地似曾相识。 好像真真切切、确确实实在她命中发生过一样。 可除却刚刚的那一次,她不记得她和她还有过任何一次,就和那一次一样,在这一百零二次里。 然而那感觉……那感觉…… 难不成,是自己不小心漏算掉的…… 某个一百零三次? 子夜犹豫着提起指尖,在女人背后的那个“二”字底下,又涂了一道血色的横。 ……好像总有哪里不太对。 她品了品模糊久远的蛛丝马迹。 ……似乎和萧姐姐的味道,大不一样。 子夜一抿下唇,又把朱墨未干的那道横抹去了。 随后,又添上了。 随后又抹去了。 …… “你算糊涂啦?”萧凰感到她反反复复画了又擦,擦了又画,含笑支起手臂。 “萧姐姐。”子夜伏下身去,“我们以前在桌子上做过么?” “哪一次?”萧凰的笑容也微变了颜色,“我怎么不记得?” “那就是没有了。”子夜果断抹掉已经擦花了的墨横。 “喂,你跟哪个女人做过,算在我的头上了?”萧凰好不委屈。 “别乱吃醋。”子夜吹了吹她肩后的字迹,湿墨很快转干,“大抵,是前世没忘干净罢。” “嗯,前世……”萧凰的唇角缓缓垂下。 她不是想象不到,子夜如今这样手熟,前世必定有相好的女子。 那个人,会是个怎样的女子呢。 她们也像她们一样……这般相爱过么。 子夜又是不是真的…… 彻底忘掉她了呢。 她知道,自己全没必要质疑她的真心,可又总觉得心里有块不大不小的疙瘩,忍不住问起:“上辈子的事,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 子夜轻吻她的耳尖:“不记得就是不记得,我会骗你么?” 萧凰闷闷地默了一会儿。 “如果有一天……你想起来了呢。” “说什么胡话?”子夜笑骂着翻下身来,一头钻进她怀里,“快睡觉,明早还要赶路呢。” 萧凰苦笑一叹,紧抱住怀中雪玉,只想是自己太多心了。上辈子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早成了虚无飘渺,到这一世哪里还作得数?她瞑目摒去杂念,与子夜相拥入眠。 帐外,烛火凌乱地拂了一拂。光痕流过半掩的墨迹,弥留的一横血色若隐若现,到底分不清是“二”还是“三”。
第75章 同修(三) 鬼道,无量宫。 “嗯……” 驱毒过半,奴兀伦几乎耐不住阴鬼与仙灵撕扯的剧痛,浑身震颤不已。她紧攥着心口的彼岸花藤,掌心都刺出一滴滴的尸血。 “快好了,再忍一忍。”魔罗以花藤抚过她的发辫,低声慰道。 “师父……”小满握住奴兀伦的手,看她如此难熬,心下很是不忍。她动了动唇,哼起生前年幼时,娘亲给自己唱过的小曲儿。 花不二也在旁听着,虽然一句犬戎话也听不懂,但听得这曲调既深远,又清灵,仿佛真的置身在大草原上,浩阔的长风拂过离离草海,湛蓝的天际盛开朵朵雪云,如仙似梦,美不胜收。 一听到熟悉的歌谣,奴兀伦果然安定了许多,紧攥花藤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哟,了不得。”花不二笑赞道,“你不是汉人么,还会唱犬戎的歌儿呢?” “我娘是犬戎人。”小满直言道,“我爹做官出使犬戎,遇见了我娘。她爱慕他,嫁到了中原来。” “呵,你娘真是个大傻子。”花不二撇撇嘴,“草原上自由自在的,有什么不好?非要跑进中原这大牢里,满地的臭规矩,真他妈的憋屈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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