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懂人话吗?”萧怀玉阴沉下了脸色,让人众人顿时冷汗直冒。 左右侍从于是上前将女子从他们手中解救了下来,那女子爬到马下,一脸惊恐的哭诉道:“太子少傅林万晟,刚成婚时便打了我家娘子,此后每次醉酒都会动手,我家娘子实在无法忍受便于昨夜偷跑回了本家,可是却被主君拒之门外,遣送回了林宅,今日刚回宅中又发生争吵,娘子她…” “她被姓林的推至桌下,恰被我瞧见,满地都是血,我家娘子恐怕危在旦夕。” “武安侯,这婢子满口胡言,您可千万不能听信!”林氏家奴恐慌道。 “让你们说话了?”萧怀玉的左右侍从训斥道,“再多嘴就割了你们的舌头。” 如此,他们才彻底闭了嘴,并偷偷派人回去报信。 “可是那禽兽不但没有想要施救,还想杀我灭口。”女子继续哭诉道,“请武安侯替我家娘子主持公道。” ※ ※ ※ ※ ※ ※ ※ ※ 半个时辰前 ——林宅—— 林母发现贺氏被气走,便也派遣了家奴前去追赶,但并未赶上。 于是便数落起了儿子,“你纵使再不满,那也是你三书六礼迎过门的结发妻子,你作为丈夫,怎能如此?” “她是中书侍郎之女,你这样做,就不怕传出去给林氏蒙羞?”林母又道。 林万晟将手中拐杖重重扔弃,“所有人都说我给林氏蒙羞!”因没了支撑,他便连站都站不稳,瘫倒在旁边的椅子上,“是,我是个废人,怎配得上中书侍郎之女。” 林母既心疼儿子,也十分恼怒,“我知道你因为腿疾,一直郁郁不得志,但你不能总困在过去,贺氏端庄懂礼,你究竟哪里不满意?” “贺家在新朝节节高升,已是宰相门第,贺氏愿意嫁你,你自当珍惜,善待才是。” “明日你亲自去贺家赔礼道歉,将贺氏接回来。”林母又道。 林万晟憋着怨气没有说话,然而至次日天亮,贺家不仅亲自将女儿送回,还带来了厚重的礼品。 林母原以为此事能够就此过去,然而却没有想到,贺氏逃走被送回来后,林万晟的怨气越来越重,甚至变本加厉。 贺氏回到林宅后,在林母一番自责的劝慰下,与父亲的冷漠中,最后软下了心,决定安分守己的呆在林家了此残生。 于是便听林母的话,来到内院的婚房中准备与丈夫和解。 然而当她推开房门后,却闻到了满屋的酒味,林万晟坐在木轮车上,阴沉着一张涨红的脸。 “怎么,不跑了?”林万晟阴阳怪气道,他将贺氏的逃跑也视作是对自己的羞辱,并让他认为,贺氏是因为自己残疾而不愿嫁给自己,所以大婚那夜贺氏才会如此的抗拒。 这种抗拒瞬间戳到了林万晟因为残疾而自卑的心里,从而使他的内心变得扭曲。 他将怒火撒到了新婚妻子身上,“你不是看不起我这个废人吗?”林万晟滚动着轮车来到贺氏身侧,并羞辱道:“你和你的生母一样低贱!” 这些话,同样激怒了贺氏,原本已经认命的贺氏,听从林母的话前来求和,却不曾想再次遭到丈夫的羞辱与谩骂。 作为高官之女,贺氏的心本也高傲,“若不是你的母亲苦苦哀求,我怎会踏入这扇门…” 听到贺氏的话,林万晟憋着的怒气瞬间爆发,他撑着站起身子,并一把掐住了贺氏的脖颈,“你以为我想娶你?” 他瞪着贺氏,将这些年积压的怨气,借着酒劲都撒到了贺氏身上,“贺家不过是寒门出身,你的生母更是卑贱,你父亲把你嫁给我,不就是看中了我林氏一族满门功勋,一个中书侍郎,算什么?” 醉酒失控下的林万晟像个疯子,力道越来越大,手臂上也逐渐暴起了青筋,贺氏感到一阵窒息。 濒死前的挣扎,让贺氏做出了反扑,她拔出发髻上的金簪向林万晟狠狠刺去。 锐利的簪头刺进了林万晟的臂膀,剧烈的疼痛让他丧失理智,于是狠狠推了贺氏一把。 而贺氏身后,恰好是一张方桌,只见贺氏倒地后,身体一阵抽搐。 林万晟丢了带血的金簪,本想张口大骂,却见倒地的贺氏再一阵抽搐过后便失了动静。 紧接便有一大滩血水从脑后流出,贺氏的婢女听见动静声慌忙闯了进来,而后看到了眼前这血腥的一幕。 她惊恐大叫,反应过来的林万晟,瞬间清醒,并对撞见的婢女起了杀心。 婢女察觉后,不敢停留,于是转身跑了出去,有腿疾的林万晟追赶不及,“来人!来人!” ※ ※ ※ ※ ※ ※ ※ ※ -- ——楚京—— 听到这些的萧怀玉,脸色越来越凝重,几个月前,林万晟刚刚大婚时,她还曾赴宴,而今没过多久,林宅便传来了噩耗。 婢女的话,光是听着便觉得十分窒息,这与当初萧怀玉的长姊出嫁时如出一辙。 因为忍受不了侮辱与打骂,费尽心思从夫家逃离,却又被自己的至亲亲手送回,恐怕没有比这个更让人绝望的。 “阿兄。”萧怀凝听后,从车厢内弓腰走出,并将婢女扶起,看着姐姐说道:“救救她吧。” 萧怀玉思索了片刻,“好。”随后打马上前,“这件事,我管定了。” 由于是在街道中,所以消息很快便传开了,武安侯萧怀玉带着人马,找上了林家,并封锁了林宅的全部出口。 林宅内,等林母察觉,并赶到林万晟的婚房时,贺氏已经没了呼吸。 而后家奴回禀,得知婢女已经落到了萧怀玉手中,林万晟想到大婚那日萧怀玉放下的狠话,于是恐慌了起来,而对于自己失手杀人,却没有一丝负罪与愧疚。 反倒是林母,看到屋内的场景时,心中懊悔不已,对于贺氏,以及自己的儿子。 “你?”林母怒瞪着儿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杀人了。”林万晟浑浑噩噩的看着母亲。 林母吓得堵住了儿子的嘴,“新妇的死因,不要与任何人说起。” 随后便处理了尸首,又将房内的血迹擦拭干净。 “秋华跑了,她落在了萧怀玉手里,他不会放过我的。”林万晟满脸惊恐的说道。 “大娘子,郎君,武安侯带人围了宅邸。”家奴站在门口通报道。 “母亲。”林万晟慌张的拽住母亲。 ※ ※ ※ ※ ※ ※ ※ ※ 林宅外,萧怀玉的府兵已将林宅大门彻底堵死,宅内的家奴手持棍棒与之对峙。 “武安侯这是做什么?”林母从宅内踏出,作为丞相嫡女,她的气势也成功唬住了一众士卒。 萧怀玉骑在马背上,“自然是查案。” “查案乃为廷尉管辖之事,武安侯作为边将,难不成还想要僭职权?”林母回道,“况且我林宅能有什么案子。” “林娘子觉得呢?”萧怀玉下马道。 只见婢女从士卒当中走了出来,林母见后,强装镇定,“一个婢子的话,武安侯竟也当真?” “看来林娘子什么都知道。”萧怀玉走上前。 “婢子偷跑出家门,家奴报于我,我自然知道。”林母道。 “既然林家无事,娘子又为何要阻我查看,莫非是心虚。”说罢,萧怀玉便带着人马硬闯。 家奴们拿着木棒连连后退,他们看着林母的眼色,不敢妄动。 “私闯民宅,这可是罪。”眼见武安侯态度强硬的踏过了门槛,林母便回头提醒道,“如果武安侯查不出什么,我定奏与朝廷,林家祖上也是开国元勋,有救驾之功。” 萧怀玉顿步,冷冷道:“萧某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林娘子这话吓不住我。”
第347章 君与臣(七) 章和二年秋,平阳公主欲重新修订律法,并在婚姻法中正式提出和离之法,女子若不满夫家,可提出和离,对财产进行平等分割。 然而和离之法仅仅只是提出,便遭到了一众士大夫的反对。 中书侍郎贺昭文更是直言此律为悖论。 ——中书省—— “自古以来,都只有丈夫休妻再娶,而新妇和离再嫁,闻所未闻。”贺昭文回到中书省,与一众同僚探讨着新律法的修订,并表达了强烈的抗拒与不满。 “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 “《礼》曰: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行违神祇,天则罚之,礼义有愆,夫则薄之。” “妇以夫为天,而长公主所提出的夫妻和离,完全是违背了《礼》” “这不是荒诞吗!”一众士大夫聚在一起纷纷指责道。 “这和离之法,坚决不可通过。”贺昭文道,“否则这天下就要失序,丈夫还如何管教妻子。” “我等唯贺相是听。”中书省下一众官员纷纷表态道。 “贺公。”一名官员匆匆踏入中书省,“您快些归家去吧。” “何事如此惊慌?”贺昭文起身问道。 “您的小女,死在了夫家。”官员道,“京城都传开了。” “什么?”贺昭文脸色苍白,身侧的同僚也都为之震惊。 贺家四娘刚刚出嫁不到半载,便死于夫家,于是引起了一阵猜测。 “怎么回事?”贺昭文离座,交代下属一些事宜后便离开了中书省。 “传言说是林少傅失手打死了四娘子。”官员回道。 贺昭文顿步,他看着官员,脸上写满了不相信,“怎么可能。” “外边是这么传的,说是四娘子的贴身婢女秋华从林宅跑出来,撞到了武安侯萧怀玉,向其申冤,现在武安侯已经带着兵马将林宅围住了。”官员解释道。 “武安侯?”贺昭文瞪着双眼,“且不论此事的真伪,他一个边将,怎敢带兵围功勋之臣的私宅。” “贺公还是去林宅看看吧。”官员道。 ※ ※ ※ ※ ※ --- ——林宅—— 萧怀玉带着府兵闯入了林宅,“所有人都不要轻举妄动。” 在她的震慑之下,因恐慌而乱做一团的林宅便安静了下来。 林母跟着踏入宅中,几个家奴走到她跟前,一脸为难道:“大娘子,这?” “让他搜!”林母厉声道。 萧怀玉回头看了她一眼,对于林母的如此底气,她并没有一丝慌张。 “给我搜,任何地方都不要落下!”萧怀玉下令,“包括内院。” “武安侯,你可要想清楚了。”林母又道。 “娘子不必百般提醒。”萧怀玉回道,“我今日敢来,便没有什么好怕的。” “你们所谓的规矩与礼法,在我这个粗人身上,不适用!”说罢,她便进入了内院。
337 首页 上一页 317 318 319 320 321 3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