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上的差别,女性永远是弱势群体,这个没办法改变,制度的文明一定是取决于经济与生产力。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经济越落后的地方越传统。
第344章 君与臣(四) “你要回郢州吗?”平阳公主又问道。 “我想回家看看母亲与怀凝。”萧怀玉回道,“自上次探亲一别,整整两年了。” “好,我同你一起去。”平阳公主又道,“国家一统,人口与土地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能只是针对于朝廷机构的变革,百姓才是国家的根本。” “现在应当是农忙之时,困在这座城中久了,很多东西,没有亲眼所见,便永远也无法知晓,从前,我没有那么多精力视察四方,矛盾与弊端日益严重,以至于到了不可控的程度,民乱,要更加棘手。” 萧怀玉思索了片刻,回道:“关于民生,我或许能够帮到公主。” ※ ※ ※ ※ ※ ※ ※ ※ -- ——郢州—— 撤郡之后,于竟陵郡置郢州,时至盛夏,屋舍附近的田地里种满了青禾。 清晨大一早,以躬耕为生的百姓,已早早来到田地中查看作物的长势。 自战乱始,兵戈连续几年未休,楚国一共征兵大小数十次,从一开始的年龄限制,到最后为了补充兵员,便更改为身高。 几年征战下来,田地里几乎没有了壮年男子的身影,但农田却没有因此荒废。 妇人们卷起衣袖,下到田地当中耕作,进入夏季,逐渐少雨,在保长的指挥下,几家人联合起来将河水引入沟渠,再由沟渠分流,灌溉进农田当中。 孩童聚在桑树下,从长辈手中接过熟透的桑果,“不要沾到衣上。”一边吃着桑果,一边与伙伴们嬉闹追逐,笑声充斥在整个乡间。 萧怀玉架着马车路过田地,整整六年的军旅,睁眼便是刀剑之声,她已经有太久没有听到这种笑声了。 “楚国的兵制,每逢征战,乡中几乎不见壮年男子,但田地是我们生存的根本,因此耕种就全部落在了妇人头上。” 平阳公主坐在车内,看着窗外,田地里劳作的妇人,一边躬耕,一边还要照看孩子。 “比起士族女子不得自由之苦,那么深处在最底层的妇人,则是既不得自由,还要为生计操劳,承担生育、劳作,战乱之时,耕织几乎全部压到了妇人身上。” “对于百姓而言,能有田地耕种,有栖息之所,不用挨饿受冻,便已是极大的满足,但就是这样的所求,也成了大多人的奢望,” “为什么?”平阳公主看向车厢前的萧怀玉,“楚国在农耕上施行的是均田制,百姓怎么会没有田地呢…”她迟疑了片刻,好似明白了什么,她亲身经历的民乱,便是因为土地分配的不公。 这种看似理想化的制度,但政令经过各级官员层层下达,最终到达百姓手中的,已完全不是执政者当初所构想的那样。 在朝,世家把控朝堂,在野,贵族与豪门勾结官员,谎报人口,隐瞒实情,从而霸占了大量的土地。 那么真正靠耕种为生的百姓能够均分到的田地便极少,而国家的赋税,不以田地,而以人头,百姓的负担沉重,民怨沸腾。 “太康初年的均田令,将全部土地收回,并重新划分,那些士族拥有大量的奴隶,他们勾结地方官员,不管这些买来的奴隶是否真的耕作,都会按照耕作的人口上报,因此他们获得了大量的田地。”萧怀玉回道,“百姓手中的田地缴纳完赋税,便连生计也无法维持,为了生存,她们不得不向这些士族低头,替他们耕种,租赁粮田,一年的幸勤劳作,全都到了士族手中,士族累积的粮食越来越多,而百姓,却连温饱都无法保证。” “士族掌控着一切,他们的子弟生来便有一切,并继续掌控着一切,而底层百姓,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公主所说的教化,在温饱都尚未解决之前,读书识字,只不过是更大的奢望罢了。” “读书不该成为奢望,教化百姓之前,需要先解决生存。”平阳公主道,“看来通过开科考试的方法取仕,并不足以改变朝堂为士族所垄断的局面。” “但就像你说的,士族掌握着一切优势,甚至就连统治者也难以撼动,他们的团结与力量远比你想的要更为坚固,所以以往,在士族与百姓中,我采取了稳步前进的方式,但这使我之后的变革差点失败。”平阳公主又道,“但我没有第二个选择,我手中的权力,没有任何的支撑,所以我只能小心翼翼的维护这些,否则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白费,一切又会回到原点,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公主后悔过吗?对于我,”萧怀玉驾着马车突然停下来问道,“哪怕只是利用。” “武安侯想听实话吗?”平阳公主看着萧怀玉的后背反问。 “我已经在听了。”萧怀玉侧头回道。 “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失去大将军辅佐的我,独木难支。”平阳公主道,“但仅仅只是因为这些吗。” “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 “困在世俗中的人,连自己的内心都不敢正视,这里面有几分利用,几分情真,我知道吗,我当然知道。” “但知道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不会再重来,即使我们回到了现在,也回不去最初了。” 萧怀玉沉默了许久,随后驾着马车继续向前,“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现在,公主可以放手去做一切想做的事,不管是对抗士族,还是进行彻底的变革,力量掌握在我们手中。” 马车行驶在朝阳洒照的道路上,“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尚在,我必会护公主周全。” 平阳公主看着萧怀玉,抬起的手,又在犹豫间放下,她能感受到,支撑她们并肩走下去的,已不再是当初萧怀玉对她的那份情。 而萧怀玉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从云梦泽中刚刚走出来的小卒。 身份与阶级的跨越,让她离她越来越近,可是也越来越远。 ※ ※ ※ ※ ※ ※ ※ ※ ---- ——竟陵县—— 屋顶的鸡鸣打破了篱墙内的安静,萧母与几个邻居寒暄了几句,便赶忙打开了竹篱门,“你看你,每次来都拿这么多东西,你替四娘医治眼睛,我都还没有好好答谢过你呢。” “伯母太客气了,从前我一直受二郎的照顾,这些是应该的。”顾氏说道,“阿凝呢?” “在屋内,这阵子按照你的吩咐,没有让她见光。”萧母回道。 “好。”顾氏踏入屋内。 “顾姐姐。”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萧怀凝撑着竹竿坐起。 顾氏走上前,扶着她坐下,“你不必起身。” “今日是最后一天,我来为你拆开。”顾氏将门窗关紧,走回她的身侧又道。 “其实看不见也没有关系的。”萧怀凝感知到了顾氏手中的颤抖,“我还能辨认药材,听你讲医书。” “当然,我也相信顾姐姐的医术。”萧怀凝又道。 “谁都不希望生活在黑暗中,看不到光明,”顾氏说道,“而且,你不想见你兄长吗。” 萧怀凝抬起头,有些激动的问道:“兄长回京了吗?” “嗯,”顾氏点头,“你一定也想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吧。” 萧怀凝没有说话,但是双手却攥紧了衣裳,“闭上眼睛。”顾氏说道。 她将萧怀凝眼睛处的缠布解开,并替其擦拭干净,“好了,慢慢睁开。” 由于房间内的门窗全都是闭合的,所以屋内的光线很是昏暗,萧怀凝睁开眼睛后,周围并不清晰,但是已经能够看到轮廓。 “我能看见了。”她拽着顾氏的手,神情激动道。 顾氏松了一口气,又提醒道:“刚开始可能不会太清晰,需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好。”萧怀凝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顾氏逐一打开窗户,让光照慢慢透进来。 萧怀凝的视线随着光的进入,逐渐清晰了起来,“真的可以看见了。” 顾氏心中的石头彻底落下,“幸而你中的毒素不是太深,其实之前你能感受到光,我就知道了复明的可能。” 随后她将许多医书搬到了萧怀凝的桌案上,“这是我自幼所学,也是我父亲毕生的心血,你很有天分,也聪明好学,将来在这方面的造诣一定超过我。” “你要走吗?”萧怀凝见她如此,于是慌张问道,这么多年的相处,她早已将顾氏当做亲人。 顾氏没有回话,只是写了一张药方,“虽然已经复明,但还是要继续服用。” “顾姐姐。”萧怀凝走上前,“兄长回京了,一定也会回来,你不想见她吗?” “已经没有见面的必要了。”顾氏回道,“我留在这儿,只是为了治好你的眼睛。” 就在她们交谈时,院外传来了一阵声音,紧接着便听到了萧母欣喜的叫喊。 “你阿兄回来了。”已临近晌午,顾氏看着窗外的太阳猜测道。 “顾姐姐…”萧怀凝挑起眉头。 “你的眼睛刚刚复明,不要难过。”顾氏抱了抱萧怀凝,“走到今天,我并不后悔。” “当我放下执念,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时,我便不愿再回到枷锁中。” “我不会停下脚步,我能做更多的事,比执念更能支撑我的事。” 作者有话说: 郢(ying三声)州 非常理想化的改革,大概会从经济、制度、教育、律法几个方面着手,请勿考据。
第345章 君与臣(五) “吁。” 萧怀玉跳下马车,“公主,我们到了。” 平阳公主弓腰走出车厢,望了一眼四周,而后便听得鸡鸣狗吠之声。 田边错落着几户人家,相隔的不远,以田间阡陌相连接,每户人家的前屋后院,都种满了桑树,萧家的院中还有一颗挂满了果子的桃树,篱墙外还有一颗枇杷树,枝干探入院中,果子已经开始泛黄。 陌生人的闯入,让看守家门的黄狗警惕得大叫,但没过多久就遭到了主人的训斥。 萧怀玉将平阳公主扶下马车,马车的动静声与狗吠引来了附近正在嬉闹的孩童。 对于两个突然出现,且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孩子们既好奇又胆怯,并相互推搡着,“你去。” “不敢。” “你去嘛。” 最终一个胆大的小女孩站了出来,她看着平阳公主,眼里冒着光,“大姐姐,你长得真好看,你们也是来找怀凝姐姐的吗?”见她们停在萧家的院子前,于是问道。 平阳公主看着走过来的女孩儿,亲切的回道:“姐姐不是来找人的,姐姐是回家。” 听到平阳公主的话,萧怀玉回头看了一眼,但没有多说什么。 女孩儿瞪大了眼睛,因为她们从来没有见过二人,“我只知道怀凝姐姐有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兄长。”便将目光挪向了身着直裾袍服的萧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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