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见着了罢,她那化形修得极好,那将士立在你我跟前都叫你我不曾发觉。” 玄又边说边乖顺地低头将脑袋凑到她跟前,“日后若是被她缠上,指不定哪处的花花草草就是她化出来的,而后冷不丁给你一剑。” 弦锦哦了两声,随口接话,“依你这样说,她还是个较为阴暗的性子?” “阴暗?” 玄又挑眉,半晌忽地大笑起来。 她笑了半晌,将手搭在弦锦的臂弯,道:“弦锦,我此前怎就未发觉你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阴暗,你可真会说她。” 弦锦倒是未仔细听她后半句话,只反问:“此前未发觉?” 闻言,玄又面色如常,指尖拨着她系在腕骨上的小兔,笑吟吟地问:“我现下发觉,难不成,是晚了么?” 弦锦轻笑一声,将这疑问抛回去,“你自个儿觉得晚了么?” “我觉得,应当是不晚的。” 玄又向她眨了眨眼,解下她腕骨上的小兔,换了柄指长的冰雪小剑重新系上,“你我之间,时日还很长,不是么?” 她的话轻飘飘的,顺着清风落进弦锦耳中,叫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柄小剑,真真是好看。 弦锦想。
第61章 燕京与拈酸 深夜落了雨,淅淅沥沥的,也不大,飘在外衫上的雨水多了,到底还是能叫人感受到丝丝凉意。 燕京上空罩着厚重的云,也不晓得是哪位仙家值守云海,竟叫这云海压得这样低。 玄又抬首望了望,觉得自个倘若是再飞得高点儿,指不定就一路踏着云海飞回南天门复命去了。 她一面想,一面扯了扯弦锦,示意她向下看去。 只见燕京城外四地的山头鼓起个个灰白的营帐,瞧着约莫距燕京有二十里远。 因着夜深下雨,山头也就只有少数营帐能瞧得清楚,细看之下,稀稀落落的竟不下千数。 见状,弦锦立在云端隐去身形,顺势飞得低了些。 待她定睛一瞧,营帐之上的军旗,却不是四皇子的鹰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我瞧着,竟还有旁的皇子皇女起了谋反的心思。” 玄又未回应她,只是在想这事儿恐怕是开始棘手起来。 这回一见,她心知自个儿倒是算漏了太子暴毙后,除去四皇子,应当还有其余皇子起了谋反心思一事。 如此想来,玄又有点儿摸不透这背后之人到底在算计些甚么。 倘若是想要扶持四帝子走谋反的法子登上皇位,那就应会为他铲除谋反路上的障碍。 即使是设下的难关,也定是会保他安全, 可现下,却是将所有皇子的谋反心思整合在一处,想叫他们一道谋反,而后在最后自相残杀。 这不是在养蛊么。 弦锦领着她在燕京土地仙的庙宇处落下,面色忽地难堪起来,握住玄又的那只手无意识的抓紧。 她抿了抿唇,似乎在斟酌甚么。 半晌,她扭脸看向玄又,沉声问:“你可曾记得我同你说过,四帝子上了我青阳氏一族族碑的事儿么?” 闻言,玄又猛地恍然,不自觉地睁大了眼。 是了,这四帝子是天后所出,受的是青阳氏血,同十帝子一般,自两仪殿降生起始引得穷桑城外群鸟啼鸣,生来便是青阳氏的凤凰。 这四帝子又同青阳氏为一脉,如此想来,又会有谁,费这样的心思下这样大一盘棋,来妨碍四帝子渡劫? 定是云阳帝君! 玄又同弦锦对视一眼,眉头皆是紧紧锁起。 先前的推测错了,全错了。 如今瞧来,这四帝子的命簿,根本不是自那太子暴毙后便换了个路数。 只怕是自太子暴毙后,那云阳帝君就已着手谋划四帝子魂灭,而后,谋取四帝子凤凰原身。 上界四野八荒,下界三千凡世,仙家天神的壳子固然好用,可再好用,也比不得同为凤凰一族三个氏族中的四帝子。 念及至此,玄又不禁咬牙切齿,“又是那老不死的,他怎就这般执着那破镜子!” 弦锦虽于三十万年前,一把凤凰烧灭了族中内乱,却还是对云阳氏帝君妄想夺取轮回境一事所知甚少。 她想了想,偏头不解地问玄又:“你同我说说,他到底想拿轮回境做甚么?” 闻言,玄又拧眉,自顾自思虑半晌,这才开口道,“我父君曾同我说过,轮回境能叫天神免去一回九幽的劫数,再涨万万年寿元、修为。” 但听此言,弦锦一拍掌心,“那便对了,寿元,总是叫人追寻的,此前,上任勾陈大帝亦是如此。” 说着,她面色一变,咬着牙道,“那老不死的竟胆敢把主意打到青阳氏身上,我定要他不得好死!” 玄又抿嘴,瞧了她两眼,心道那老不死的一开始,便把主意打在你身上。 弦锦立在庙宇的墙根下,望着那伸出院子的槐树枝条,忽地念起十帝子一事。 “那老不死的,一开始,是想夺得柏叁的壳子罢。” 弦锦这么一提,玄又登时想起此前在炎帝庙中,头一回见着小神君的模样。 流落凡世,金光护体被破,不论是遇到甚么妖物,皆是毫无还手之力。 玄又心下登时明了,只是不晓得那云阳帝君既然已经将那小神君带下界去,又为何不干脆地夺了他的壳子,反倒是只夺了他的金光护体。 弦锦见她一直沉默不语,遂偏头问:“在想甚么?” “我在想,那老不死的目的一开始便打在小神君身上,又为何只夺了他的金光护体,为何要绕这样大的一圈来谋取四帝子的壳子。” 玄又如实告知于她,面上仍旧阴沉一片,紧皱的眉头半点也未松开。 弦锦盯着她瞧了许久,伸手去揉她锁紧的眉头,缓缓道:“我倒是晓得他为何未将主意打在柏叁身上。” 但听此言,玄又当即疑惑看去。 “昔年,柏叁降生时,友一凝替他算了命数,言他自小劫数不断。” 弦锦一面说,一面揉开了她紧锁的眉头。 “我便取了舌尖血融进他神魂里,他若是遇着了甚么解决不了的险境,我不单单是头一个晓得,且还会有我半片影子前去助他。” 见玄又仍旧是一副疑惑的模样,她又道:“我观他并未对柏叁下手,只怕那老不死的,也是晓得此事,不大敢轻举妄动。” 话音刚落,弦锦就见玄又面上疑惑半点未散,歪了歪头问:“你取了舌尖血?” 弦锦是万万未想到,玄又这个主意着实有些偏差,登时哭笑不得地道:“不过是舌尖血罢了,又如何了?” 哪晓得玄又学着她的模样,重复道:“不过是舌尖血罢了,不过是舌尖血罢了,又如何了。” 听着玄又那颇为渗人的语气,弦锦挑了挑眉,“玄帝陛下这是怎的了?拈酸吃醋了?” 她并未留给玄又回应的空隙,施施然又道:“我依稀能忆起此前,玄帝陛下搁在上界,善心颇多,甚么梨花神女,甚么南海的龙鱼……” 说罢,弦锦叹道:“若是拈酸吃醋,应当是我要拈酸吃醋罢。” 但听此言,玄又面上神情一变,颇有些柔和的意味。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只是你赠他舌尖血,赠我命魂,我不过是有些忧心你罢了,也不晓得你这身子能否撑得住。”
第62章 搜魂术法与太极正殿 闻言,弦锦眉梢一挑,唇边笑意正浓,“撑不撑得住,不还有玄帝陛下么。” 她这一番话方一落下,玄又面色一怔,脸侧登时便烧了起来,幸而现下立在墙根处,并无太多月光落下,瞧不清她的烧红的面颊。 弦锦心下倒是晓得她现下应当是个甚么反应,并未出声,只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半晌,玄又支支吾吾地道:“此事事关堕落为邪魔的天神,我还需前去太极正殿禀报,我且先去了罢。” 说罢,她也未等弦锦应答,转身就要离去,却被弦锦拽着腰间束带止住了步伐。 “你且莫要着急,我先同你说说我意下如何。” 弦锦面色忽地变得凝重,“你此番前去太极正殿禀报,我留在此处去探查一番那老不死的,如今到底是何人。” “不成。”玄又想也未想就驳了回去。 “那老不死的毕竟是个堕落为邪魔的天神,你我都不晓得他现下到底是个甚么修为,你若是被他察觉,遇了险,又该如何?” 她蹙着眉望向弦锦,又道:“再者,上界凡世时日不同,你若是真的遇了险,我决计是在头一时间赶不下来的。” 话音刚落,就见弦锦晃了晃手,道:“你方才也是说了,此事事关堕落为邪魔的天神,本就不应当再拖。” 玄又反驳,“我此番前去太极正殿,你处在凡世,统共也不过几日,你且先等等。” “不过几日罢了,你念着我,动作快些,我便遇不得险境,不是么?” 但听此言,玄又抿唇,望着弦锦眉眼含笑的模样,良久轻叹一声,终究还是将此事应了下去。 身侧忽的刮起一阵微风,再一回神,弦锦的面前便没了玄又的身影。 她驻足立在墙根处许久,抬首望了望伸出墙头的槐树枝条,半晌,挪了脚步化作清风消失。 待到天际露出一抹白,东街西巷的铺子已开门时,楚国当朝太傅的府邸刮过一阵微风,就已悄无声地潜进了个人。 是弦锦。 玄又早已回了上界禀报天帝,无论是否已确定四帝子历劫背后的人是否是云阳氏帝君,但事关堕落天神一事,总该是小心谨慎的。 而弦锦此番留在下界的意,便是为筛选所有的大楚文臣。 当朝的太傅同太仆寺卿乃父女,也是叫弦锦捡了个便利,可她在二人半生的记忆中观来看去,也并无异常。 弦锦后又接着瞧了整个府邸中所有人的记忆,也是无甚异常的。 搜魂一术虽是小法术,可用得多了,总归还是有些疲倦。 不过一日的功夫,弦锦便已对朝中大半文臣搜魂完毕,却皆未发觉异样。 这叫落在庙宇之中小休片刻的弦锦心急的来回踱步,她不禁有些怀疑她同玄又先前的推测是否正确。 “拜见主君。” 土地仙自破败的院落中走来,臂弯处还挂着两件鹅黄色衣裙,面上喜气洋洋的,见着弦锦就行了大礼。 “多谢二位主君先前的提醒,此番内子修得人形,今日特意向主君道谢,顺带领了几件衣裳带回去给她挑拣一番。” 但听此言,弦锦压下心头麻乱的思绪,尽量叫自个儿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 “她是受得望舒神殿中三足金蟾周身的月光修得人形,得空了就写个状子递到南天门为她寻个神职罢。” “如此,便可去月老那处,求得一条红线,或是红鸾神官那儿求个状帖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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