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弦锦面色如常,嗓音听起来亦是如常,可细听之下,还是有些急切。 然,正处在兴奋中的土地仙全然未听出她声音中的异样。 “多谢主君指引,小仙定要早些去,内子苦了两千年,十多年前还险些被皇帝认出是妖,差点儿被砍了去。” 弦锦笑了笑,安抚道:“那槐树的福报还在后头,你且放宽了心罢。” 弦锦此说不假,那槐树妖受得三足金蟾的月光修得人形,神力中难免会夹杂着三足金蟾周身的瑞泽,对三足金蟾天生亲近。 此番前去望舒神殿谋个神职稳扎稳打,日后许是下一任望舒神女,又许是下一任望舒神殿的主事神官。 若是在还是妖时便被人砍了去,估摸着这望舒神女还需等不晓得几个千年万年,才能等到下一任神女出世。 不对! 弦锦细细去想那土地仙的话,忽觉不对,那皇帝分明是个凡人,也未曾灵窍。 即便他潜心供奉玄又,可玄又并未为他开灵窍,那皇帝是决计认不出那槐树本是为妖的! 甚么险些认出,那定是认出了才会想着要砍了槐树。 念及至此,弦锦紧锁眉头,指尖青光闪烁,传音的咒转瞬便在指尖消失,下瞬便能递到天后手中。 弦锦遥遥望了眼南天门的方向,转而唤来土地仙。 . 云海翻腾,似是龙入其中。 倏地,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旋即消失不见。 那南天门值守的神将只觉眼前白光闪过后又恢复平常,登时面露骇色。 执起手中长戟抬脚方欲追去时,就见一墨黑令牌朝自个儿飞来,那正是玄帝的令。 值守的二位神将见状,连忙唤来下一轮值守的神将,而后便朝紫宸殿疾驰而去。 浩荡太极正殿中,天后自收到青阳帝君的传音后,早早的便同天帝一道候在殿中。 玄又入殿时,殿中已候了不少仙家天神,皆是些熟面孔,甚至连远在常羊山值守的羲和神女也召了回来。 未等玄又先言,天帝便开了口,“玄帝不必多言,只需禀报尔等下界探查的那凡人皇帝是为云阳氏帝君一事,可否属实。” 闻言,玄又冲他拱手,道“并未属实,青阳帝君正留守于下界探查虚实。” “但吾等认为,不论确定是否是云阳氏,吾等都该小心谨慎些,故而才这般匆忙地回来禀报。” 但听此言,天帝颔首,挥手将手边的玉简落至玄又眼前。 “玄帝此番有心了,可青帝两个时辰前才传来消息,言常羊山上,亦是发现了云阳氏帝君的踪迹,现下,玄帝同诸位认为此番应当如何?”
第63章 紫宸殿 听得此言,玄又眉头一皱,常羊山果真也出了异样,心下登时急躁不已,却还是耐着性子瞧完了少卿传回的玉简。 立在旁边的月老上前同她对了个眼神,道,“那云阳氏自上回北俱芦洲一事后,还剩下两道神魂碎片,吾等认为,云阳氏同时出现在两个地处,是极有可能的。” 六识入太极正殿后,便一直未曾见着扶柏的身影,心知玄又定是又先斩后奏了, 故而现下,就应当先解决了眼下的事儿。 “月老所言极是,但如今青阳帝君同司命星君、蓬莱仙岛岛主皆是镇守下界,那云阳氏帝君暂时还掀不起风浪。” 天帝置于桌案上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又道:“不如诸位且先去常羊山一趟,为山上的干戚再筑一道封印如何?” 闻言,六识方欲再说些甚么时,却被玄又拽住,她拱手行礼道:“那吾等便先行去常羊山。” 玄又现下心中急躁,知自个儿与其在此处多费口舌,倒不如动作快些,先将常羊山一事解决了罢。 再者,她在归来时,就已命南天门的值守神将将自个儿的令送去了紫宸殿,扶柏见着了,心下应当有数。 练兵台上,尘土微微扬起,紫宸殿中数位战将齐齐而立,上首坐着伏羲氏长老、有熊氏长老等诸位天神。 殿中,四部黑甲神将立在其中,勾陈大帝怒拍桌案,扬手召来玄帝令,这墨黑的令半息前,还印在伏羲氏神君脸上。 扶柏现下,对这群拎不清的老家伙,那叫一个怒不可遏,“尔等可瞧清楚了!这是玄冥帝君,玄帝的令!自洪荒以来,五方大帝的令就从不曾隶属于紫宸殿!” “如今上界将将太平不过万年,尔等平素的那些个小心思,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不曾想,尔等竟如此大胆,连玄帝手下的战部也胆敢指手画脚!” 扶柏歇了口气,灌了壶凉茶又开始骂。 “如此这般,尔等日后是否是还要革了吾的神职,再去抢了青帝同白帝手下的战部,自个领兵打上太极正殿?吾看尔等皆是老糊涂了,上赶着给玄帝送死是罢?!” 搁在扶柏眼中,这群少有自共工上君一事活下来的天神。 不过都是靠着渐长的年纪混上帝君大帝的位置,就连那几个上神,亦是靠着父辈母君的神职顺承下来的。 但事实摆在那儿,扶柏想的确实不错。 昔年,天帝位置将将开始起争执时,她便发觉了这些个天神的心思。 不成想,这万万年下来,空缺下来的神职也不过三两个。 这群老家伙,可真真是能熬。 “还请勾陈陛下息怒。” 一位经扶柏之手,提拔为观部主将的神君上前拱手道:“依小仙所见,现下,应当先对玄帝部下放行,而后再来治诸位大人的罪。” 话音未落,就听外头一阵骚乱,太极正殿神官的衣袍一角将将飘进诸神眼中时,急促的喝声便抢先传入耳中—— “太极正殿急诏!命勾陈大帝即刻前往常羊山!” 闻言,扶柏张了张口,正欲说甚么时,就见年轻的神官面上一派焦急,只得狠狠地刮了眼四周的诸位天神。 她向立在殿门前的游奕灵官递去个眼神,后将南天门通行玉简递给下首一片黑甲神将为首的申金部主将手中。 年轻的神官此番来的匆忙,扶柏身影消失半晌后,气仍旧未喘匀。 忽闻身后一阵骚乱,几声厉喝骤然在耳边炸响—— “还不速速放我等同行!” “此番未有天帝陛下的令,紫宸殿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混账!你算个甚么东西,腆着一张老脸也胆敢教训我等!真真是给你脸了!” 神官回首望去,就见那亥水部主将怒目圆瞪,手中一杆黑枪直指伏羲氏长老——无患帝君的咽喉。 亥水部主将本就是个少言多动手的性子,此番着实被逼急了,动起手来,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意味。 神官定睛望去,这才发觉适才骂人的是卯木部小个子主将,神官瞧她方一骂完,那亥水部主将就已提着枪冲了上去。 眼前玄帝座下四部主将同紫宸殿十七位掌事天神之间剑拔弩张,急忙侧首想去寻那勾陈大帝座下的游奕灵官。 神官扭脸,就见方才还立在身侧的游奕灵官不晓得什么时候没了身影,顿时瞪大了眼。 着实有些年轻的神官纠结片刻,快步上前挡在亥水部主将跟前,沉声道:“无患陛下多言,天帝陛下曾言,玄帝战部,可先斩后奏,此番还请速速放行。” 此言一出,那无患帝君上下打量他两眼,道:“天帝陛下曾言?可我紫宸殿并未受到这等诏令,谁晓得那不是玄帝一面之言。” 话音刚落,立在无患帝君身后的三桑大帝上下打量着神官,施施然道: “再者,天帝陛下向来遣神官长、白泽帝君调令,你不过是小小神官,谁晓得你不是同那玄帝串通一气,来诓吾等?” 但听此言,神官胸口登时气血翻涌,恍然间,这才发觉青帝此前同天帝所言非虚——如今上界仙家神族,皆是各怀鬼胎。 神官顿时厉喝:“我乃太极正殿神官,为天帝调令,乃是常事,尔等不信我所言,难不成是存了藐视太极正殿的心思?” 无患帝君面色一变,厉声喝道:“不过小小上神胆敢编排大帝帝君,依上界律法,当被押送诛仙……” 话音未落,无患帝君只觉眼前白光闪烁。 再回神,足尖一寸远的地方,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剑气斩出一道沟壑,整个紫宸殿皆是被一剑斩开。 先前不晓得何时消失的游奕灵官又不晓得何时再度出现,身前立着一身白甲手执干胜宛如煞神的白帝。 干胜剑花漂亮干脆,被白帝收入剑鞘,轻飘飘的嗓音飘落于诸位天神耳中——“天帝有令,放行。” 那三桑大帝眸中阴沉,望着那居高临下的白帝半晌,冷哼一声,终是将四部战将放行。 待眼前四部战将身影消失在眼前,紫宸殿上空陡然一阵炸响,紫雷轰鸣而下,直直砸在无患帝君与三桑大帝等人身上。 诸犍帝君的身影于雷光中隐隐若现,随即便是白泽帝君淡漠的嗓音飘落——“藐视上界五方大帝,依上界律法,当受天雷四十九道。”
第64章 太后大寿与红鸾庙宇 正值永安二十六年年末,碰巧撞上太后大寿,皇帝大摆宴席,自民间招来诸多能人异士,就连那前朝护国寺中的方丈皆请进了宫。 整个宫宴之间,江湖骗子、道士、和尚和江湖侠客等混杂在一块儿,鱼龙混杂。 弦锦隐去身形,一路自宫门走至前殿,已闻见好些大臣皇室子弟的低声抱怨了。 这般如此,倒是合了弦锦的心思。 昨个儿她连夜进了皇宫,方欲进皇帝的寝殿,不成想,寝殿外头竟罩着一层结界,遮遮掩掩的,定是有鬼。 弦锦在外头驻足许久,终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决定另寻法子,便一直候到了今日。 远远走来几拨佩了双板斧、短刃的江湖侠客,临近了被宫中侍卫拦下,交了身上利器毒药等物什后,被放了进去。 弦锦在前殿的假山后头,幻化成了一副江湖侠士的模样,前脚方一迈出去,就撞见了城中供奉红鸾神官庙宇的信徒。 她瞧得清楚,为首的那位是只鸾鸟化形,周身笼罩稀薄的瑞气,瞧那般模样,应当已是在红鸾神官座下,某了个寻常的神职。 怪了,怎未曾在上界听闻过红鸾神官的庙宇里有过鸾鸟? 穷桑城四周,也并未有鸾鸟于红鸾神官手下任职,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儿? 弦锦心下生疑,可今个儿首要的,便是查查皇帝的虚实,待到此事过了,再去探一探也不迟。 当下,弦锦低着头拢了拢衣袍,灰色衣袍,倒也不惹眼,守殿的侍卫只瞧了她两眼便放其而行。 前殿偶有几位朝中官职低下的朝臣落座其中,可纵使品阶低下,这些个朝臣于前殿落座的位置也在最前头。 位置越往后,就越瞧不见前头发生了甚么,自然也见不着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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