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递到那皇子妃手中,写的是近几日来骠骑将军的禀报、关中诸多将士近况、兵马粮草近况。 问的是燕京近日以来的风雨、几位皇子间是否仍旧存有暗潮涌动。 弦锦盯着信瞧了半晌,略有恼意地抬眼,“他似乎是,真的想要谋反。” “我看不是似乎罢。” 玄又长叹一气,蹲在一边儿,自上而下的顺着黑鹰的羽毛。 “瞧瞧这鹰熟门熟路的样子,他定不是头一回做这事儿,往早了说,怕是自那小子来到边关就已开始了。” 她一面说,一面抬手接过弦锦递来的信纸重新绑了回去。 “不过是今朝失足不过是遇上了我等,只是,我疑心还有他人送信,那小子即使没这个想法,也定会有其他人有。” 弦锦伸手将她拉起,不大赞同地摇头。 “你怕是过糊涂了。” “前些日子,在他的帐中,你不也瞧见了这关中的将领,几乎都是他的心腹,倘若未有他的准许,谁敢顶着罪名干这种掉脑袋的事儿?” 闻言,玄又并未出声打断她,只安静地听着,顺手将手上算得上是被五花大绑的黑鹰递给她。 弦锦从她手上接过被绑住的黑鹰,施法去除它身上的绳索,又道: “你也不妨换个地处想想,即是上界,在你的昆仑墟里,虽有跳脱的的星宿,但又有哪个星宿敢真的伪造你的令,去做一件没有把握的事儿?” 玄又垂下眼,敛起心中烦躁,捡起地上断裂的绳索,指尖交错,便将绳索化为灰烬。 她现下如何想,也想不明白。 为甚么,儿时一门心思想为大楚百姓做事的小孩,长大后就变成直指皇权利剑? 瞧她许久都未抬头,似是瞧出她心中所想的弦锦伸手扯住玄又的袖袍,强迫她看向自个儿。 “我知你心中所想,但,那是无人干涉下,他历劫的命簿。” 弦锦见她终是直视了自个儿的眼睛,缓缓道:“可现下,早已不是友一凝为他所写的命簿了,你要晓得,他现下的命簿如何走,我们不会晓得。” “所以,我们如今也根本摸不清楚他心中所想,也不晓得他最后的定数究竟是甚么。” “我知。” 玄又望着她的眼,默不作声地将自个儿的袖袍往她的手心塞了塞。 “我只是在想,如今的上界、三千凡世真真是不太平了,竟有人胆敢对我的弟子下手,心下着实有些不舒服罢了。” 弦锦瞧着她那不悦的神色,软了嗓音问道,“那你现下,想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直接去问,他这个信,是送到他那皇子妃手上的,我还想再问问他,这个皇子妃,究竟是何人。” 玄又抿唇一笑,“你我初见他时,就已告知了他我们是神仙。 她说着,面上不悦神色霎时消失不见,“但你方才也说了,已经有人干涉了他历劫的命簿,可既然是能干涉,那定不是个凡人,你我此番便不算触犯了上界律法。” “前些日子,我还瞧你与天后传音安慰她四帝子并无何事。” 玄又忽地弯唇笑起来,神色愉悦。 “上界谁人不知青阳帝君正是天后靠山,那我此番便是触犯了律法,死小子也不能拿我如何,与其束手束脚,倒不如大干一场不是更好么?” 闻言,弦锦心下有了几分不解,微微歪头看她:“我是天后的靠山,同你有甚么干系?” “如何没干系?” 玄又眼中藏着笑反问,“我同你相识许久,青阳帝君难不成就这般狠心,真能叫我前去诛仙台受罚么?” 弦锦存了心逗她,就不顺着她的意来,反问:“我如何不狠心?” “弦锦。” 玄又突然凑到她眼前,唤着她的名儿,一瞬不眨地盯着她,“你前些时候还同我说我不是旁人。”
第58章 命簿大体与说笑说笑 玄又说着,并未等弦锦回应,又道:“难不成青阳陛下就对我如此狠心么?” 闻言,弦锦扬了扬眉梢,“不是旁人?我何时说过这等话了?” 玄又轻轻地笑出了声,“上界传言果真不假,青阳帝君的记性,真真是差。” 一听这话,弦锦面色一僵,抬手捏出折扇就往她头上一敲,“我记性好得很,我可从未说过不是旁人这话,我说的是我晓得。” “你瞧,你都说了晓得了,”玄又憋着坏问:“那我如今不就算不得旁人了么?” 听得她这番话,弦锦倒是觉得少卿前些日子所言,真真是不错。 她捏着折扇抵在玄又肩侧,笑道,“少卿说的果真不错,你当真是诡计多端又心思深沉。” “弦锦!”玄又一声虎毛险些炸开。 瞧着她这般模样,弦锦指尖交错,哗的一声展开折扇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瞧她。 “说笑说笑,说笑罢了。” “甚么说笑,不妨说来与我听听。” 忽地,有一位年轻的将领拨开帐帘闯入帐中,面色不善,说出口的声音却是友一凝的。 那将领抬手一变,就已解除了施在自个儿身上的幻术。 友一凝没好气地冲着二人翻了白眼,“亏我还费心费力的从那皇宫里摸出督军令,如今倒好了,那督军令现下倒是成了废铁一块儿。” 她自袖中摸出督军令甩给玄又,“但你二人此番占着职位不作为,可真真是苦了我们三人。” “谁说我二人不作为的?看看我俩发现了甚么。” 玄又眉毛一竖,一手抓过黑鹰将信重新取出递给她。 不承想,见到信的友一凝不过是瞧了两眼,登时大惊,“那皇位本就是他的,他要谋反作甚?!” 闻言,弦锦倒是来了兴趣,“你不妨仔细说说。” 友一凝深吸一气,捏着信纸的手紧了几分。 “这四帝子在上界,本就颇得各位仙家天神的赞誉,功德算得上诸位帝子间不错的,他在下界中也有香火供奉,历的苍生劫于他而言,也会是太难。” 她颇有些焦急地道:“故而我给他的命簿上兄友弟恭,廿二岁继承皇位,直至在位六年后,才会有朝中谋臣通敌叛国。” “待到大军兵临城下,叫他自城中百姓与家人做出选择。” 友一凝一面说,一面不自觉地拧眉,“依理而言,这个劫渡不过,最坏不过是回上界修养,百年后再走一遭罢了。” 细细听完后,弦锦登时恍然。 “我倒是明白了,依你所言的这命簿来瞧,这幕后的人,大体上,并未对他的命簿做出多大的改变。” 弦锦晃了晃折扇,又道:“他现下廿一岁,再过两个月便是廿二岁,从现下起始,准备回燕京谋反,他亦是在廿二岁时登上皇位,这同你所写的命簿并无差。” 但听此言,友一凝紧蹙的眉头松了些,面上却是留有了几分疑惑,“你且说通透些。” 弦锦晃了晃折扇,接过玄又递来的热茶呷了一口润了润嗓。 “那四帝子的命簿至今为止,出了的变数,便只有兄友弟恭变为兄弟不和,继承皇位变成他自个儿夺得皇位。” 听得这番话,友一凝霎时反应过来,“这不是同话本子中的路数一样么,只是他命簿中的大体走向未变罢了。” 弦锦点了点头,却又缓缓地开口:“不过,后头的朝臣通敌叛国、外敌压境、百姓同家人间的选择,这些都有可能是个变数。” 说着,她话锋一转,又道:“如今已成了定局的,我等已改不了了,而我等现下能做的,便只有提防他接下来的变数。” 眼见友一凝还在思虑她这话,玄又倒是反应极快,登时明了,望着弦锦笑道:“到底还是你话本子没少看呐,这样快就摸清了个中缘由。” 闻言,弦锦诧异扭脸看去,望见她面上笑意,自个儿亦是浅浅一笑,张口就驳了回去。 “玄帝陛下说笑了,我不过是同你一道瞧话本子时多想了些,此番说到底,还是沾了玄帝陛下的光。” 玄又长吁一气,故作思虑后道:“我今个才发现,青阳帝君也是个诡计多端又心思深沉的。” 听得此言,弦锦微微挑眉,面色如常地反问:“玄帝陛下当真是今个儿才发现的?” 玄又下意识就道:“这便是青阳陛下想少了,搁湛江除妖时我便发现了罢。” 耳听玄又的一时嘴快,友一凝心下登时立了根蜡烛为好友默哀。 一面反手掐出幻术时,心下还在感叹,这好好的人怎的就长了张不甘示弱的嘴。 一面四下环顾一圈,默不作声的出了门去。 果不其然,司命星君前脚方一出门,后脚就闻见了青阳帝君的声音—— “玄帝陛下当真觉得我是个诡计多端又心思深沉的?” 眼见弦锦笑眯眯的模样,玄又在前些时日,于老人家一事儿上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也并未思索,当即便幻出了自个儿的老虎耳朵,讪讪地将自个儿的脑袋往弦锦跟前凑了凑。 “帝君陛下多想了,这不是在说笑么,帝君陛下这分明是足智多谋。” 弦锦半个眼神都未曾分给她,转个身,背对着她淡淡地道:“我记得,我此前同你言过,莫要再这般唤我。” “青阳陛下言过这样的事儿么?”玄又故作疑惑反问。 下瞬,她又道:“青阳陛下晓得的,我这个记性不大好,记不得也是正常的,青阳陛下应当不会怪罪于我罢。” “再说了,方才也是我嘴快,将你比作了少卿,你也晓得我同她斗嘴时,便是这副德行,此番是我的不是。” 她一面说,一面起身挪到弦锦跟前,又将她那双虎耳朵往她面前凑了凑。 弦锦本不欲理她的,可到底是对她那双虎耳朵抵抗不住,一面上手去捏她那双虎耳,一面警告似的道,“你最好是在说笑。” 耳朵被人捏着,痒得很。 玄又方欲说甚么,就见弦锦的眼风扫了过来,登时闭上了嘴,安安分分地坐在原位继续给她捏着。 真真是阴晴不定的人。 玄又只敢腹诽。
第59章 盘问与和盘托出 翌日,黑鹰落在营帐外,守候的士兵撩开帐帘放它入帐,动作熟练,定不是头一回做这事儿了。 帐中无旁人,黑鹰将将落在四皇子桌案上后,偌大的帐中霎时便显现出了两道身影。 四皇子当即冲玄又与弦锦行礼,“徒儿见过师尊、主君。” 玄又并未出声,直直掠过他,自黑鹰身上取下的信纸拍到他跟前,面色不善,沉声问:“你想谋反?” “是。” 四皇子并未瞒她,却依旧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势,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见此,弦锦摁住正欲上前的玄又,带着她寻了个地处坐下,这才缓缓开口道:“将头抬起来,去坐下,再细细的同我等说说罢,为何要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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