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着老旧甜品点的一小角甜点,一起搭同一路公交听着应徕耳机里的音乐,一起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边走边讲题。 明明在艺考机构练舞比从前更苦,深秋也能把一身练功服练湿,药物的副作用更把躯体拖得十分疲惫,可应岁祈还是觉得那段日子并不晦暗。 坐在回程的公交上,耳畔的一曲英文歌恰好到尾声,应岁祈忽地低笑:“你说你天天陪着我,我都习惯了,要是你明年去了外国读书,我没准会对你产生李医生所说的戒断反应了。” “我没打算出国留学。”应徕干脆否认,“我们会一起在国内考大学。” 应岁祈只是平静地摇头:“爸妈和爷爷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你最近在忙着参加国际联赛的选拔,如果你成功了,这对你出国留学的履历很有用的。” “你最近不用陪我的,专心备考,我也准备机构一起到宁圳准备校考。如果是因为你不放心我的病情,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已经比前段时间好多了,你千万不要因为我耽误了联赛。” 我们现在和未来,注定还是要走上不同道路的。 “你真的可以吗?” 应徕没有明说,却知道应岁祈最近对自己的陪伴十分依赖。 “可以的。”应岁祈笑着保证,然后指着应徕,“而且我看过日期了,我校考和你出发参加选拔的日子是同一天,如果我不去问樊希,你是不是还打算隐瞒我?” 应徕没说话。 应岁祈却继续道:“我肯定没事的,而且身边还有同学,我们那天结束,一起报喜好不好?” 应徕默了许久才点点头。 应岁祈在校考前两天便出发去宁圳,而同时应徕也出发去参加联赛选拔。 校考那天,几家挨近的艺术院校外挤满了人,应岁祈拿着准考证跟着几个同学一起前往考点。 可周遭人来人往,应岁祈在人群中往前涌动时,却忽的觉得耳畔的吵闹声变成了刺耳的轰鸣,眼前也是刺眼的白和眩黑交替,冷汗瞬时从额头冒出,每喘一口气时心脏都会加速跳动,在心底形成一种恐慌。 那是服药后时不时出现的反应。 应岁祈忍着不适往前走,可双腿却开始发软,最后实在受不了,低低地开始说借过,企图去一旁休息。 可人群却挤得没有丝毫空隙。 应岁祈眼半阖着,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一股绝望从心底翻涌出来。 就在此时,最不应该出现在宁圳的应徕,迎着八九点的朝阳,逆着人群向她走来。
第47章 结束(校园回忆终) 应岁祈不知道是自己出现幻觉还是应徕真就来到自己身边, 直到自己的手腕被应徕紧紧抓住,发凉的肌肤被余热覆住才敢确认。 可第一句话没有丝毫欣喜,只带着焦急和不解。 “你怎么会在这里?联赛不是今天开始吗?” 面对隐隐的质问, 应徕却神色不变,只稳稳地扶着应岁祈脱离拥挤的人群, 才开口道:“这是参加的第一场校考,我得陪你。” “我不参加联赛选拔, 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跟老师说过的,不是临阵脱逃,而是早就有打算。”应徕话语顿了顿,然后把手中的温水斟了一杯递给应岁祈,“跟你说的一样, 这些经历不重要,我们一起把高考考好,一起在国内上大学。” 应岁祈张了张嘴, 原本那些或质问或责怪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一杯温水入喉,原本所有的紧张、恐惧和绝望, 好像一下子全都冲刷干净。 冷汗止住流淌,耳边的轰鸣重新变成嘈杂声, 应岁祈偏头看向应徕, 适才令她惧怕的刺眼的白以及眩晕的黑, 悉数变成那双照见她影子的黑白分明的双眸。 “我请的假还生效,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考完出来, 好吗?” 应岁祈鼻子一酸, 最后笑着说:“好。” 时钟滴滴答走着,此时大多数人已走进考点入口, 与应岁祈同行的三个同学在斜角处看见应岁祈的目光扫过,连忙招手示意。 “我没事了,先进去啦。” 应岁祈站起身来往考点入口走去,迎着初冬晴朗的天光,开始第一场考试。 等规定考试结束时间一到,应徕立刻挤进校外等待的人群中,看着一个个往外涌的人影。 应徕的目光一下子捕捉到应岁祈,穿过人群在出口旁候着,等低着头的应岁祈一出来,便牵住其藏在薄外套下的手。 “应岁祈同学,祝贺你考完第一场考试。” 应岁祈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太好,与应徕沉默地走离考点,才低低开口:“我不知道自己考得算不算好......” “我好像看不懂别人的表情了,而且我跳舞的时候觉得心脏悸动得很厉害,有些动作做得不够连贯......” 应岁祈仔细复盘着,思维钝钝转着,却是越想越丧气。 应徕脚步一顿,往前踏了两步站到应岁祈面前为倾身躯,伸出手指在应岁祈略低着的光洁额头一点:“考完就放下,别想这么多。” “陪我去吃饭好吗?我发现学校旁边有一条小食街。” 应岁祈似是思考了许久,苍白的脸色才稍稍回缓,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脚步重新启程时,应徕放在背包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如今应徕竟是不大想接电话的,因为这个时间能打给她的,无非是老师或者应家那几位。 拿起手机一看,是高慧思。 “喂。” 应徕快速看了应岁祈一眼,没喊任何称呼,只平淡着语气说了一声。 “小徕,你现在是和岁祈在宁圳吗?”高慧思的语气有些凝重,“李叔已经去机场接你们,现在立刻回来宜港,因为你没去联赛的事,爷爷生气了。” … 应徕和应岁祈饭都没吃,已被李叔在多番电话催促下赶到机场,马不停蹄地飞回宜港。 那种无法止住的窒息又重新笼罩在心头,应岁祈紧紧攥住背包里的药盒,可今日份的药已经吃过,只有通过一次次深呼吸缓解。 可心跳却还是无法平复,纵使应徕紧紧攥住自己的手,纵使一次次深吸气又呼出,心脏依旧带着恐惧在胸膛突突跳动。 “应徕,一会无论如何,不要把我生病的事情告诉大家可以吗?” 发现一切措施徒劳后,应岁祈只低低开口对应徕说。 应徕望着应岁祈那双毫无神采的双眸,沉沉地应了一声。 一回到应家老宅,高慧思就在门口站着,看着远远走来的应徕和应岁祈,小跑几步迎上去,却是拉开两人,一只手牵住应岁祈,拍了拍应徕肩膀对其道:“爷爷在祠堂等你。” 应岁祈看着应徕走远的身影,下意识地跟过去,可却被高慧思拉住:“岁祈,妈妈有话跟你说。” “你要考国内的舞蹈学院这件事,怎么不和爸爸妈妈说?” 高慧思双手扶住应岁祈肩膀,语气隐隐带着质问,可看着应岁祈满是疲惫的脸庞,剩下的话硬是说不出口。 “我......”应岁祈停顿了好久,才挪开毫无神采的眼神,“我存的钱不够我去外国上大学的......” 高慧思一时语塞,因她知道应岁祈为何这样说,望向应岁祈的双眼全是不忍,而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应名华早在几个月前便让应知淮去欧洲处理华意分部的事务,还让高慧思陪同;可这部分事情一向由应轻蓉管理,蓦然的交接让应知淮和高慧思几个月都无法顾及家事。 本以为两人在学校学习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可前天被应名华紧急召回,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那些止不住的风言风语,那个影响应岁祈未来人生的决定,应知淮和高慧思全都知晓。 虽完全不同意把他人的错牵扯到应岁祈身上,况且当年收养应岁祈,应知淮和高慧思也有自己的打算和心思,可却无力反对应名华的决定。 “岁祈,当年的事说来其实与你无关,无论如何爸爸妈妈肯定会让你顺利读完大学的。”高慧思叹了口气,“可是你背着家里偷偷决策,还拉着应徕陪你胡闹, 一番不知算不算责怪的话从高慧思口中说出,应岁祈沉默地眨了眨眼,觉得双眸涩得发痛。 满脑子只被两件事充斥,一是她视作亲生父母的人,很可能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然后与应家一起默许他们的发生;二是她给应徕带来了麻烦。 “那怎么办......?应徕会被爷爷罚吗?” 应岁祈声音发紧,飘忽的双眼满是无措。 只亮了两盏暖黄射灯的祠堂里,檀香的烟雾缭绕在一张梨花木椅周遭,应名华把拐杖支在一旁,手里缓缓转着佛珠,只等着应徕走近。 “爷爷。” 应徕站定后唤了声。 转佛珠的轻微窸窣一停,应名华用一双鹰隼般的双眼打量着眼前的应徕:“孩子,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应徕沉默了会才道:“我没做错任何事。联赛选拔我早就和老师沟通好,没有临阵脱逃或者拖累队伍。” “孩子,这就是你比不上起元的地方。”应名华的语气十分轻,却好似冷漠得过分,“你的眼界还不够开阔,看不见更适合你的未来,莽撞行事最后只会害己害人。” 应徕心生出几分不耐,只淡淡开口道:“不劳您费心,未来如何我有自己的打算。” “你姓应,是应家人,那你的未来就不仅由你说了算,除非你一辈子都想做个乡野孩子。” 应名华睥睨着应徕。 “你以为我仅仅是因为联赛这件事吗?我是看重知淮,才对你恨铁不成钢!你决定留在国内读书,拒绝申请国外高校,知道是多么愚蠢且没远见的事吗?” 应徕太像一把未经过打磨且没有剑柄的剑,锋芒毕露,用剑者稍不留神就会被其锋芒所伤,这便是应名华最不喜的。 “你拉着应岁祈陪你一起叛逆,她的未来就是一亩三分地,她负担得起自我决策的后果,但你呢?你承受得起叛逆的后果吗?” 应徕觉得应名华古板又荒唐,不愿再说下去,只冷笑一声:“你觉得我只是单纯叛逆,不想接受应家安排,才会留在国内,陪着应岁祈艺考?” “既然你这么认为,那还有更离经叛道的事,你想知道吗?” 应徕直视着应名华的双眼,黑白分明的双眸是赤诚的果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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