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与梵没强求,随即收回手,将纸巾团在掌心,她没有以成年人的姿态去问询,也没有高高在上和靳若男讲什么大道理,更没有拿俯视目光去怜悯,而是用一种近乎冷漠客观的语气开口—— “你凭什么觉得你们是正常谈恋爱?” “因为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是吗?”程与梵笑了一下,冷笑:“那他为什么不来找你?” 刚还抻着头叫嚣的靳若男,瞬间愣住,捏着衣角的手一紧,眼睛里分明的慌张,被程与梵一眼看破——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我不相信他不知道你被关在家里,用你的话来说,你们相爱,他喜欢你、在乎你、紧张你,那他联系不到你,难道不着急吗?事发到现在过去两天了,他来过吗?有过一点消息吗?托人给你带过口信吗?你的手机有没有响过?” “我的手机被收了,他就算想联系我,也没办法联系到。”靳若男回击。 “可他如果真的想见你,怎么样都会有办法的,除非他不想。” 程与梵觉得靳若男像个被框住的人,框在何远为她建造的象牙塔里,可她不该是这样的人,这样一个眼里有倔强的女孩,不该被假象轻易蒙蔽,于是,顿了顿又说—— “我猜你们在确立关系之后,他一定和你说过这样一番话,他跟你说,不要怕,他会负责任,他会保护你、爱护你并且给你一个家,所以为了你,他不能继续在学校教书,因为师生恋的关系,社会道德压力太大,为了你他一定要辞职,去别的地方工作,他肯定还说你不要自责,他为你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你呢..听了这些话,必将陷入自责,但同时也会觉得他更好,更相信他,更喜欢他,也会陷得更深。” 程与梵没有问靳若男自己说的对不对,因为即便何远没有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但也绝对向靳若男传递过一模一样的信息。 此时此刻,她不想和靳若男讲道理,她只是想把一个成年人,该有的虚伪跟阴暗面清楚明白的剖给她看—— “你一点都不了解成年人的世界,情爱对一个事业失败、生活庸碌的男人来说,完全不值一提,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他,那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平常生活中和什么人来往?有什么朋友?他家哪儿?家里有谁?父母是否建在?有没有兄弟姐妹?或者你连他到底是不是单身都不知道。” “这些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程与梵看着她,俨然一副成年人的姿态应对,丝毫不把她当成十六岁,把她和自己摆在同一个年龄层面“既然你要和他在一起,势必就要谈婚论嫁,难道双方的家庭背景都不做了解?彩礼、嫁妆、订婚、结婚、房子、孩子出生、准生证明...这些你都知道吗?你不知道——” 程与梵的声音忽然拔高—— “你甚至都不知道,他在海城八中连一份正式的雇佣合同都没有!这就是你所谓的他喜欢你,你也喜欢她?靳若男你知道你自己有多可笑吗?你在对一个完全不了解的男人畅想未来,他如果真的在乎你,就该等你完成学业,而不是让你在这样一个年纪怀孕!如果他真的在乎你,就该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出现!如果他真的在乎你,现在就应该去承担他应该承担的责任!而不是让你一个人来面对!他跑了,他把你抛下了...” “不是的...”靳若男边摇头边流泪“你说的不对...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 程与梵自觉残忍,可这番话现在自己不说,迟早有一天她也会明白,可等到她明白的时候,何远早就跑了。 “若男。”程与梵叫她的名字,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爷爷去世之后..你很难,过得很辛苦,很想有人说话,有人陪,有人能关心你,但是我们要分清楚,哪些是带着善意的,哪些是不怀好意的,何远他既是成年人又是老师,他利用你对他的信任让你对他产生感情,但他企图的绝对不止你,还有你身后的财富,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圈套。” 靳若男从来不是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她是一个拥有海城四合院半套产权,跟价值两亿藏品的有钱人。 不论哪一个,都足够让人觊觎。 “你说...他骗我?”靳若男红着眼。 “对,他在感情上欺骗你,在身体上侵犯你。”程与梵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颤,可事实摆在面前,她不能再让靳若男自己骗自己,编造的象牙塔无论外表看着多坚固,始终都要坍塌。 “告他,一定要告他,不能让他逍遥法外,更不能再让他去害第二个人。” 靳若男的眼泪簌簌落下,女孩眼中的刚强有所松动“你先走,让我想想,我想清楚会联系你。” 程与梵没有逼她,因为她相信靳若男会想明白的,就像孙旭东说的,她只是缺爱,但不傻。 对话在此处停下,程与梵回去等消息。 路上她想到赵欣,那样一个高学历的知识型女性都会被骗,更何况靳若男这样一个孩子。 也许在处心积虑面前,防备二字真的不值一提。 想着想着,情绪莫名低落。 倏地手机一震,时也发来消息——「在干嘛」 程与梵下意识嘴角上扬——「忙案子,劝当事人」 时也——「很忙吗」 程与梵——「也还好,不是很忙」 时也——「那你能去看看小家伙吗」 程与梵——「怎么了」 时也——「没怎么,就是想让你帮我跟她说一声,我想她了」 乌沉沉的天空,太阳露头。 喂完猫,猫说想你。
第四十二章 程与梵一夜无梦, 睡了个舒坦觉。 结果第二天,刚到律所,手里的咖啡还没来得及喝, 就先给她来了当头一棒。 靳若男跑了。 瞬间手里的咖啡泼出去,虎口烫的通红。 此时此刻, 程与梵一脑门的官司,她以为这孩子能想清楚, 怎么会突然就跑了? “报警了吗?” “昨天夜里就报了,但目前只能弓虽女干跟失踪并案立案, 诱拐不太行, 因为靳若男已经十五岁,完全有行为能力,再加上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证据表明她离家的行为是受到何远指示。”孙旭东呷着烟,比程与梵好不到哪去,也是副头疼的模样“这孩子胆子太大了, 居然就这么跑了?还有这个何远...不是他就算了..要真是他,是预备牢底坐穿吗?” 话音刚落, 孙旭东手机作响,靳哲打来的。 程与梵以为这通电话至少要打一个小时,五十分钟听靳哲骂人,十分钟让他喘气,没想到两三句话竟就说完了。 孙旭东也不瞒她,扬了扬手机,直说道:“靳哲说, 能找回来就找, 找不回来就算了,但是靳家的名誉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这是底线。” / 人口失联正常情况,应在48小时后报警立案,但因为靳若男是未成年人,可以提早24小时立案,又因为那张验孕单,再加上靳家多少有些人脉,所以靳若男刚一失踪,警局便立刻出动警力去找,由于人手不够的关系,还另外还借调了其他分局的同事一起过来联合寻找。 ... 沐丰大厦,公寓。 纪白看着眼前掉漆生锈的铁门板,抬手在上面快速敲了敲—— “有人吗?” “谁啊?” “物业的。” 隔音不好,不用侧耳都能听见里面男人拖鞋蹭地的唏趿声。 咔哒门刚一开,男人傻眼,正对着他的便是警官证,愣了愣—— “你们找..谁啊?” “海城市公安局纪白,你是不是何远?” “我不是啊。” 男人说完,从一旁的卫生间里又走出来个女人,站在男人身后张望。忽然想到什么,急忙说道:“他好像是上一任租客,我去交水电费的时候,上个季度的签字人就是何远。” 纪白皱了皱眉“那你们认识何远吗?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天南海北的这谁认识啊,而且他应该早就搬走了,这房子我们都租小半个月了。” 离开沐丰大厦,一队人又往靳家四合院去。 管家看见警察心慌,看不见更心慌,迎上去的时候还差点摔个踉跄,连着往前磕了好几步,所幸纪白手快,把人扶稳了。 “怎么样,找没找到人?” 纪白摇了摇头。 管家即刻捶胸顿足,呼天抢地的哭起来——“怪我怪我!都怪我!我连个孩子我都看不好!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还有什么脸去见靳老先生啊!” 五十多岁的人,哭的像个小孩。 纪白劝了几句没用,只得叫同事过来安抚,别等会儿小的没找到,这再晕过去一个。 “监控怎么样?” 小贺指着屏幕“监控只能照到这个路口,那小孩趁黑躲在墙根儿底下了,拿树叶挡着自己,一路从这个位置跑到这里,然后就没影了,我前前后后都看了七八遍,除了她..没有别人。” 纪白拧着眉头“监控监听都装好,一旦发现人可疑人员,立刻追踪。” 小贺:“是!” 行进到一半,有人来了,靳哲板着脸背着手,脸色不是一般难堪,身后还跟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妻子。 “让你们去找人,你们跑到家里折腾什么?”靳哲不悦道。 “如果有人打电话,这样便于追踪。”纪白和他解释。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去抓那个拐带我女儿的变态,而不是到我家里七搞八搞,这房子算得上文物,里面的物件都是古董,要是碰坏一样,撤了你们全队人的职,你们都赔不起!” 靳哲拿鼻孔看人,下巴都恨不得翘到天上去,丝毫没有平常的儒雅风度,至于刚刚的女人则在院子里到处转悠,这会儿又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纪白忍了忍—— “是这样的,靳先生..你说你的女儿被人诱拐,但是根据目前你提供的线索和我们查到的信息,没有一样能证明是何远拐带靳若男,至于你说的地址,我们也去找过了,那个地方早就换了人,现在我们已经将靳若男的DNA数据都上传到了数据库,一旦有消息,我的同事立刻就会联系,剩下我们能做的除了在一些靳若男经常去的场所寻找以外,就只能等她跟家里打电话,而且如果诱拐的话,也很有可能会被勒索赎金,安装监听监控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可疑人员,并且第一时间进行追踪,难道你不想早点找到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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