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旭东觉察气氛不对,连忙插在中间打圆场—— “那个人渣肯定不能放过,不过现在若男呢,情况怎么样?” 提到这个,靳哲的注意力才又转回来,两手背在身后,气呼呼的道:“那个逆女已经让我关在家里了,靳家人的脸被她丢了个干净!老爷子真是白疼她一场!!” 靳哲在办公室一直骂不停,中间喝光了三杯咖啡,孙旭东跟程与梵就听他骂,到最后自己骂累了,才离开律所。 耳根终于清净下来。 孙旭东看着凝眉不展的程与梵,走过去在她胳膊上拍了拍“你看看你,刚刚又沉不住气了。” 程与梵揉搓眉心“他太吵了。” 孙旭东耸起肩“虽然他对靳若男不好,但毕竟是做父亲的,不冷静也能理解,就这单子,别说他,换位思考,要是我有天收到这样一份单子,我搞不好比他还不冷静。” 程与梵盯着那张验孕单“到底怎么回事?” 孙旭东叹了口气,这才和她讲明事情原委—— “何远,三十二岁,东城人,本科学历,去年来到海城,一直处于无业状态,今年七月份在熟人介绍下,进入海城八中当体育老师,但一直都是实习阶段,没有转正。有次靳若男在体育课上晕倒被他送到医务室,两人应该就在是那时候认识的,听管家说,他见过这个何远两次,都是在靳若男补课回家的时候,靳若男说因为天太黑,何远好心送她回来的,你也知道靳若男..小姑娘不爱说话,平常都很乖巧,没有什么出格行为,再加上管家也只见过何远那两次,所以就没多想,谁知道会出这档子事儿。还有..按照验孕单上的时间推算,他们应该是在一个月前发生的关系,但巧的是,那时候何远也正好从学校离职,时间方面相差不超过一星期。” 程与梵眉头皱的更深——“这是巧合吗?他算好的吧,成功了立刻辞职,没成功就继续当老师,怎么样他都不吃亏。” “如果是成年人,肯定都懂,可问题就是靳若男不是成年人,她再怎么心智早熟也不会有那么深的陈府。” 孙旭东呷了颗烟在嘴里,继续道—— “这个何远看中的就是这一点,不管他用什么法子和靳若男熟络,反正中间肯定是动了不少歪脑筋,只不过怀孕这事儿八成是意外,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否则以这人处心积虑的谋划来看,要是知道靳若男怀孕怎么可能不采取措施,还让学校体检查出来?” “体检?”程与梵问:“学校知道了?” 孙旭东嗯了一声——“当天课都没上,年级组组长亲自把人送回去的,虽然明面上没有捅破,但是私底下早传的满天飞了,连我女儿隔壁一个初中学校的都知道,回来跟我说他们旁边学校高中部有女生怀孕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算靳若男重新回来上学,海城八中也不能再待了。” 程与梵捏着那张验孕单,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年龄为什么是十五?她不是十六吗?” “还没到呢,下个月。” —— —— 孙旭东抽着烟,烟灰欲落未落,半截挂在上面岌岌可危——“靳若男出了这样的事,今天能在学校传开,明天就能在海城传开,像他们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这孩子恐怕不只是在海城八中待不成,就连海城她或许都待不成了。” 程与梵理解,对于一个还不满十六岁的孩子来说,有些流言蜚语不是她能承受的,走不是逃避,而是最好的选择。 “走肯定要走,但在走之前,靳哲的意思要告,不仅要告,还要一告到底..大告特告,刚刚他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一会儿要那个何远倾家荡产,一会儿又人家要牢底坐穿,要是有连坐制,他恨不得连人全家一起告到坐牢。” 程与梵想到靳哲,皱着的眉头就松不下去“他是为靳若男吗?他为他自己吧。” 听这话,孙旭东熄灭手里的烟,声音正色道—— “这是坏名声的事情,坏的不仅是靳若男的名声,更是靳哲跟靳家的名声,靳若男大不了出国,靳哲怎么办?他总不能不顾靳家的脸面吧,总不能有一天让人指着鼻子骂,说他们靳家教女无方?年纪轻轻就怀孕?” “可这难道不是他自己造成的吗,但凡他对那孩子上一点心,今天这事或许就不会发生。” “这是人家家务事,你我都是外人,管不了那么多。”孙旭东肩膀耸起,仿若一个甩手掌柜“咱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现在靳哲想要把名声追回来,就必须告何远,不仅要告,还要把他摁死在弓虽女干罪上,何远必须是被告,而靳家必须是原告,是受害方。” “那就告吧,他是教育工作者,靳若男就算过了性同意年龄,他这也是弓虽女干。” “问题又来了不是。” “什么问题?” 孙旭东抱着胳膊,看着程与梵,脸上一副‘别说你猜不到’的样子。 程与梵顿了顿,稍加思忖,便领会到孙旭东的表情,叹口气——“靳若男不同意?” 孙旭东立马抬高眉毛,一副你猜对的模样——“那孩子觉得他们是正常男女谈恋爱,不认为是何远欺负了她,就连靳哲要报警,她也以死相逼,怎么都不肯,还说就算闹到法庭上,她也不会出来指控的。” 的确麻烦。 程与梵又问:“那何远呢?抓到了吗?” “抓什么,靳哲都还没报警。”孙旭东说:“这个样子,他怎么报警?警察来了怎么说?靳若男张口闭口都是我自愿,先不说法官会不会采纳谅解行为,单就是这句话,都会让靳家沦为整个海城的笑柄,女儿被欺负了,到头来还为施害者哭诉求情,说自己是自愿的、没有胁迫、没有欺负,靳哲那么好面子,你让他报警,把家丑往外扬,你不如给他一刀。” “那这还怎么告?”程与梵明显耐心不足“他瞻前顾后,当断不断,法院又不是对准星海所开的,来这骂两嗓子,我们也没办法。” “你看你看,这就犯大忌了,咱们做律师的什么时候把话说死过?能打些名堂出来的案子,不都是在字缝里钻眼子,你要相信办法肯定比困难多。”孙旭东语态老成道:“告肯定要告的,总不能让小姑娘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只是她现在钻牛角尖,如果有个人能去劝一劝,把这里面的道理和她沟通清楚,应该问题不大,毕竟那孩子只是缺爱,不是傻子。” 孙旭东眼神不错的盯着程与梵,话外之音再清楚不过。 程与梵偏过头,扔来一句“我又不是保姆。” “你看你,这话怎么说的,这怎么能是保姆呢,你这是惩恶扬善,真要能让这个何远坐牢,你可是替教育界除了一大害。”孙旭东哄人办事很有一套,软硬兼施,让你于公于私都没办法拒绝“而且,你和那孩子熟,上回接受遗赠声明那事儿,不就是你劝妥的,现在这事可比遗赠的事大多了,你不去谁去?还有...再继续这么拖下去,肚子可藏不住。” 程与梵脸色一绷,随即咬了咬牙,望着那张验孕单,不情不愿道:“等我哪天不做律师了,我就去应聘家政,问问谁家有孩子,专门给人带孩子去。” 说完,离开办公室。 孙旭东瞧着那扇晃动的门板,笑了笑,这人向来嘴硬心软。
第四十一章 开车去到靳家四合院。 天乌沉沉的, 好像要下雨似的。 那扇鎏金的红色府门,也跟着染了些暗沉,程与梵走过去, 拉住门环在上面扣了扣。 管家听见有人来访,脚步先是匆匆, 而后到了门前却慢慢吞吞,他将门揭开一个小缝, 露出一只眼来看人。 程与梵自报家门,门才被管家拉开, 但也很有限, 人一进来,立马又关上,似乎这宅院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借着空气流出外去,转念再想, 可不就是藏着秘密嘛,靳若男的肚子, 就是最大的秘密。 管家拱手跟程与梵问好:“我记得你,你是星海律所的律师,我家老爷去世前就是委托你做的遗赠。” “是的。”程与梵颔首,问管家:“靳若男在哪儿?我是受靳先生之托来的。” 管家神色瞬间一变,既愁又怜,眉宇间无奈夹杂无能为力,叹声气:“在偏院, 我带你去。” 说罢, 两人往偏院走。 程与梵以为管家之所以这副表情是因为靳若男出了这样的事,他又是看着她长大的, 心里不免难过心疼,谁知到了偏院才知道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她住这儿?” 偏院是个废弃的荒院,树叶凋敝,杂草丛生,一间斑驳的厢房,红漆跟青砖脱落大半,院子中央的假山花坛也年久失修没人打理,墙角堆得都是杂物。 管家为难道:“她爸爸气的要命,学校把人刚送回来,她就挨了打,那孩子也是..是真的倔,被打了也一点软话都不肯说,还又顶了两句,结果她爸爸更来气,直接把人从原来的屋子撵到这里锁起来了。” 程与梵没顾及,皱眉提醒道:“她的身体...” 见程与梵误会,管家急急忙忙又解释:“这里虽然外面看起来破旧,但屋子里是好的,我专门收拾出来的,条件不差。” 说话间,管家拿出钥匙,打开了门上栓的那把铁锁。 两人甫一进屋,里屋砸东西的声音就响起来,噼里啪啦毫无章法,纯属发泄式的乱砸,边砸边骂—— “我不用你们管!” “都出去!” “全都给我出去!!” 是靳若男的声音,尖利刺耳。 管家刚想说话,程与梵拦住他,对他示意道:“你先出去吧,我去看看她,没事儿的,有什么事我叫你。” “好。” 待管家出去后,程与梵踱进里屋。 里屋没有窗,灯也没有开,哪怕现在是白天,屋子里也是暗昏昏的一片,周遭阴沉的厉害。 程与梵摸到墙上的开关,把灯打开,靳若男腥红的眼,惨白的脸,以及因为哭泣而颤动不止的肩,她的眼睛还是跟和初见她时一样,倔强的像一面钢,这个孩子没变过,只是太缺爱,缺到以为谁只要对她好一点点,就是爱。 抽了张纸递过去“我们聊聊。” 靳若男没接程与梵的纸,别过脸,把眼泪憋回去,冷淡着:“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用不着假好心,但如果你也是劝我告他的话,那你现在就可以回了,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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