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闻言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手腕上的疤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双向情感障碍是抑郁症的加强版,但你也用不着这样。你还记得你高中时整个手腕是烂掉的吗?不管春夏秋冬,你都是穿着那件长袖外套的。”
秦霜野做过去疤手术,但不能根除,儿时父亲留给她的礼物更是不能去除干净。
秦霜野摇摇头:“那是之前的了。”
“我以为这么多年你那病都已经好了的,并且我也忘记了。”楚瑾真挚道。
她说着,轻轻撸起秦霜野的袖子,灼伤后留下的红红伤疤下面是淡淡的伤痕,有的是一排排并列整齐,但最深的最明显的是纵横交错的,瞧起来根本不像是刀刃划出来的。
“玻璃弄的了。”秦霜野轻描淡写道。
楚瑾轻轻将手覆了上去,像是在触摸一件已经破败不堪的宝物,并且想要将她重新修补好,但是哪怕是一件瓷器靠名匠修补过后还是会留下细微裂痕,除非你是整个抛弃掉。
可是她不会,喜欢还来不及呢。
不过只是悄悄地喜欢。
“什么时候弄的?”楚瑾追问道。
秦霜野抽出手臂,把袖子放了下来,温声道:“我也不记得了吧,反正就是很小的时候,自己不懂事打碎了酒瓶,好奇心驱使我拿起碎片划的。”
楚瑾不信。首先一个孩童皮肤最是娇弱,一点疼痛都会受不了,以及小孩子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的,除非是一个大人,并且很健壮的那种。
刘天生的一通电话迫使她们强行结束了这个难以言表的话题。
对面背景很嘈杂,明显就是刘天生在加紧往医院赶,紧接着他急切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来,震撼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楚瑾皱着眉头连忙将声音调小了。
“瑾哥,我们去问了那个镇子的人,说确实见过一个女孩子从那里走到江家村,并且还有一辆白色现代,看车牌的字母是咱北桐的,和江莉的那辆现代很相像,那小姑娘十有八九就是白鸽了。” ---- 掐指一算,这个大剧情就算过了,开始过一章还是两章又开一大剧情,不过也还行,大家麻烦往后退一下,我要开始施法了! 嘿!时—间—大—法——
第37章 玻璃
白鸽这些天在试图帮江奶奶干农活,但是江奶奶只是很平常地告诉她不用,她是客人不应该被累到。白鸽本来以为她可以和她一切过个很多年的,直到在村口挑水时看到了江莉背着她的宝贝儿子喻郝慢吞吞趟泥过来,一切都在这一刻变卦了。
急急忙忙跑回院子,结结巴巴地与江奶奶告别之后背起书包离开了,甚至都没有接受江奶奶给她准备好的土特产礼包。
但是她并没有选择那条大路,而是打算走那条泥泞不堪的小路去镇子,虽然要绕远路,但是总比遇上那两个令许榆痛不欲生的人好得多。
算是病友吧,至少许榆死前与她都患有一个很难医治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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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乔目前正在电话里破口大骂呢,许榆的父母亲都要求市局把遗体送到附近的殡仪馆火化,原因只是不愿意接受解剖,人死后到火化入土都应该是个全乎的,甚至连一道疤都不能留下。
“楚队,他们难道不知道弄清楚到底是怎么死的比直接入土为安好得多吗?!”柯乔骂骂咧咧,“我们法医已经轮番上阵跟他们理论了好几天了,最后TM还直接送殡仪馆了!”
楚瑾悠悠道:“虽然咱们不愿意,但好歹死者也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咱们毕竟不是家人对吧。”
柯乔呸了一声:“就他们那个态度,我觉得就是不敢去直视许榆的死因吧,随便编个理由来堵住我们法医的嘴。许榆为什么会选择自杀?还不是因为抑郁症,还是重度的!吞吞都到她房间里搜到了舍曲林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抗抑郁药了,怎么样才能养出一个患有抑郁症的孩子,最大的原因还是家庭!”
楚瑾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后座呼呼大睡的秦霜野,毫无波澜道:“要是我爸妈也这样,我肯定也抑郁。”
柯乔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对,那个小姑娘也就是白鸽也有抑郁症,不过稍微好一点,中度的,她妈都承认了,不过就是不理解,柜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诊断书都是证明。”
温吞目前正在殡仪馆看着许榆的遗体火化,一个人就是经过火焰燃烧之后的灵魂就会升向天堂,最后留在人世的不过是一捧骨灰罢了。小姑娘在遗书上的字迹青涩,但又简单明了:“我死后请把我的骨灰洒进大海,这样的话我就会随着洋流到世界各地游玩,看更加广阔无垠的星空。”
可是她的家人并不允许她这么做,许榆到死都是要戴着枷锁困在父母变质的爱中。
温吞感到很讽刺,既然不爱,为什么还要把她捆绑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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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白鸽彻夜难眠,用被子蒙着脑袋痛哭,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难过。
或许是今天要月考吧。
这种自杀式的哭泣让她感到头疼,却不足以让她死去,哭到干呕隔壁屋的母亲都没能来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句很轻的安慰都可以让她感到舒服很多。
直到五点半母亲照常来喊她起床上学,门敲了很久里面的女生都没回应一声,张美雯喊了十几遍她的名字,终于感到烦躁了,干脆用力踹白鸽的房间门吼道:“你疯狗病又犯了?!今天月考,争取考个第一回来,你这成绩好一点我都开心得不得了了。”
白鸽木讷地盯着灰色的天花板,许久才愣愣地回了一句:“嗯,没有……”
房间被她弄得黑漆漆的,哪怕现在外面是晨阳初升的时刻。
白鸽磨磨蹭蹭换上校服,手抖到连辫子都绑不好了,因此只能扎一个松松的低马尾。
张美雯看见她这个模样就想骂人:“白鸽你争气一点好不好?!啊,我要是能在这最后几年看见你考上名牌大学我死了都安心了,别这么懦弱样行吗?!那个叫许榆的怪人就不要再去找她了,影响你学习。”
白鸽往面包上涂果酱的动作一顿,低着头特别小声地说了句:“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在学了……”
但张美雯像是长了双顺风耳似的,听清之后立即打了白鸽一巴掌:“你哪里努力了?!啊!一天到晚只想着画画!你那疯狗病我都懒得去提,烧钱还影响你学习,不就是心情不好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白鸽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气,抓起装着牛奶的玻璃杯用力往地上一扔,哐当一声牛奶、玻璃碎片迸溅到两个人的裤腿上。
“你他妈还有理了!学习成绩烂就是卑微,别跟我讲这么多道理,说说这是你这个星期打碎的第几个杯子了!”张美雯这下彻底火了,扬手再送给白鸽两个耳光。
“我怎么了?!妈你告诉我到底做错什么了?!”白鸽忍住想要把餐桌一把掀起的欲望吼道,“不就是第一名吗!我他妈今天就给你考一个看看!
也许是从没有见过这么乖顺的女儿这么发火,张美雯说实话是愣了一下的,但窜起来的怒气立马就把想要跟女儿道歉的想法压了下去:“行啊,有出息就给我考一个啊!”
白鸽一把拎起书包摔门而出,三月底的天气还是比较凉的,白鸽就只穿了一件短袖,外面套着一中冬天长袖校服外套。老师是真的找过她谈话的,成绩下滑的很厉害,所以班主任老高特地去建议她转文科,但无论怎么找张美雯理论都还是那个结果,白鸽到最后连高老师面都没见,砰得关上门直接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痛哭到干呕。
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有消息。
但白鸽已经没有什么心情聊天了,她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准备小抄,如何作弊不被老师看到。
她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车辆,总觉得会有一辆车冲出来把自己撞飞,当然,这种结果于她而言是一种解脱。但是这种概率很低,她在人行道上,不会有车辆平白无故冲上高高的台阶的。其实被从高空坠落的花盆砸死也是可以的,她都无所谓,痛苦的,不痛苦的都无所谓了。
网络上总会有好心人安慰她,说这个世界还是特别特别美好的,可以去游乐场,还有特别特别多好吃的等着白鸽,但是白鸽内心的悲哀还是一丝都没有减退。
世界很好,是我不值得了。
许榆宝宝:白鸽姐姐,等病好了,我们一起去看海好不好? 许榆宝宝:这个星期你可以来我家吗?我想你陪我过一个生日。
铃声响起,监考老师把试卷与答题卡分发下去,教室内就只剩下笔尖摩擦纸面发出的沙沙声了,白鸽没有什么心情动笔,大脑像是被冻住了似的,僵硬、空白。等到监考老师低头看试卷时,白鸽开始她的满分之路,她从袖口拿出抄了小抄的尺子,慢吞吞地抄着。
忽然她的头发被人拽起来,她整个人站起来,但是她毫无痛觉,监考把她的答题卡整个撕碎,她甚至听不见监考在骂什么,片刻后白鸽木讷地听清了一句话:你母亲怎么养你的,你就这么回报她,还没有良心?
为什么总要拿母亲和良心来压榨她?!
监考和校长正在拿她做反面教材,要是下次作弊,下场就和她一样,请家长加记过,超过三次就开除学籍,一中不是收废品的,要不得这样的废物出现在这里。
白鸽彻底恼了,二话不说就抬起课桌一掀,文具掉了一地,校长指着她骂道:“诶,反了天了你!”
她冲出教室,动作大得让其他班的学生在窗户探头探脑,有人在笑,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甚至在惊叹。白鸽耳朵里的蝉又开始不知疲倦地鸣叫起来,她很难受,胸闷到无法呼吸的地步。
在教室内惶惶不安的同学们突然听见很大一声“哐啷”声,似是玻璃被敲碎的声音,校领导与监考在喊在叫,大家纷纷冲出教室,下一秒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情景就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真实。
只见宣传栏的玻璃窗被人打出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洞,碎玻璃铺了一地,剩下的那点玻璃上面狰狞地沾着猩红的鲜血,正在缓缓往下坠。白鸽背对着宣传栏,右手鲜血淋漓,皮肉伤上沾着玻璃渣,瞧起来恐怖极了,她在自嘲地笑着,崩溃地哭着,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混乱。
空气渐渐变成了冰渣子,生生刺着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心,走廊上人头攒动,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看着白鸽。
可却没有任何人愿意上前安慰她。
白鸽此时此刻就像一个疯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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