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温迟。 她们三个人走在一起,一阵风吹过,落樱成雪,天边的日头正西斜,一切都真真好极了。 青禾收回眼中的艳羡,低头望着草稿纸上的习题,心想:会不会有一天她和夏之夏也会这么幸福?可是青芝呢?青芝会怎么想?还有夏叔叔。 想到这里,那一层名为“姐妹”的乌云又笼罩在了青禾的心头,哪怕她和夏之夏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人终究不是赤条条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她们有家人要在乎,有朋友要在乎…… “在想什么?这里,好像写错了。”纤细的指尖点在菱格的纸张上。 青禾的心一阵慌乱,既怕夏之夏看穿她的心事,可又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事。 “没什么。”青禾只能干巴巴地回应道。 夏之夏却抽出她握在手中的笔,在纸上细细地写下缺失的那几道步骤,可口中说的话却和题意无关:“别害怕,不管怎样我都会陪你一起,你从来都是自由的。” 青禾的脸霎时蒙上一层樱粉。 这个人是属她肚子里的“蛔虫”吗?就这么让她猜到了。心里有点欢喜,又有点可恶。喜的是夏之夏准确猜到了她的想法,而恶的是夏之夏那么了解她,她却不是那么的了解夏之夏 。 你明明这么好,这么优秀,为什么偏偏要喜欢这样的我呢? 青禾在心里叹气。 “你们两个在聊啥呢?到底还回不回家了。”大花目送温乐她们一家三口回家后,又帮着值日的同学把垃圾给倒了,一回教室就察觉出这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 “数学补习,一起么?”夏之夏十分“好心”地问她。 大花只觉得头晕目眩。她吃喝玩乐可以,但学习是真不行,尤其讨厌数学,提起数学她就浑身发痒。 “离我远点,我妈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就不和你们一道了,明天咱们老地方合奏。那个青禾你好好学,我就先拜啦。” 厌学少女的书包向来是全班最轻的,因此大花拎上书包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青禾眼中带有隐隐笑意:“你怎么总是欺负大花?” 夏之夏低头检查青禾上午做完的那张随堂小测试卷:“好朋友不就是拿来坑的吗?” “那真该庆幸我不是你的好朋友。” “你想当我的好朋友吗?青禾。”夏之夏放下手中的试卷,意有所指地问。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洒在她身上,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青禾低下头,答非所问:“我们本来就是姐妹。” 因此青禾就看不到夏之夏眼中闪过的一丝失落。 她又在逃了,果然,没人能轻易接受这种关系的吧!更何况她们还有那样一层关系在。 可夏之夏依旧语带笑意地回:“是是是,我的好姐姐。今天的随堂小测比昨天进步很多,但是这道题你还是错了,我再讲一遍。” “嗯。” “从A点到B点之间……” 少女清透的嗓音带着独属于女孩的软糯,这是一把造物主亲吻过的好嗓子,就连讲题也像说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按道理说,青禾不该走神的,但青禾还是走神了! 对啊,因为现在是春天!那些不该有的欲念也和万物一般疯长,它们早就淹没了自己。 所以刚刚突如其来的道德感,又算什么东西呢?青禾看向四周,教室只剩她们两个了,空荡荡的教室比想象中还要大一些。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因为此刻青禾决定要做一件违背“姐姐”这个身份的事。 “你在生气吗?”青禾问。 “……没有。” “那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夏之夏放下手中的笔,认真地望着青禾。她以为青禾又要重申一遍她们是“姐妹”这样的话,如果是那样,她确实会在心里生青禾的气,可是她不愿让青禾不开心,如果青禾想要退回到“姐妹”的位置,她会安心当一个好妹妹的。 只要,青禾好好的就好了。 可是—— 当柔软的唇贴上耳朵的那一刻,为什么心里的蝴蝶却还是会翩翩起舞呢? 不对,蝴蝶一直都在,她们一直都在飞舞,从未消失过。 青禾发现夏之夏被亲吻的那只耳朵红了,红得就像春天里的樱桃那样!伴随着脸上升腾起的热意,夏之夏伸出一只手覆在脸颊上。缓了缓才开口道:“……嗯,我知道了。”声音细若蚊呐。 青禾的心却跳得如同如有几千个小人儿在里面一起擂鼓一般,但她还是选择握住了夏之夏的手,两个人紧紧地十指相扣着。 她们在春日下午的教室里,无人打扰的相爱着 22.小美人鱼 自从方娟华去世以后,青芝就跟着宋仁杰一起信天主教了。每个礼拜天他们都会去镇上的教堂做“弥撒”。 有一天在饭厅,青禾问青芝:“你以前不是最不信这些的吗?” “人总是会变的。” 青禾不解。 “如果像我妈说的那样,人总是会变的,那我们为什么又想要拥有一些不变的东西呢?” “比如什么?”夏之夏正在给新画的油画上色,她的用色向来很大胆,也很有感染力。 这是青禾一贯的看法。 “比如爱情啊、权力什么的。” “……可能因为人不知道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吧,所以才会那么渴望永恒不变的东西。” 调色盘里的颜料终于被搅匀了,但是很不幸的是洒了几滴在白色衬衫上。 但依旧很好看—— 很有设计感的衣摆打了一个结,露出了纤细又充满力量感的腰线。扎好的鱼骨辫垂在胸前,手腕上戴着的依旧是上个夏天向自己讨来的手链。 好像从来没有看她摘下过。 青禾在心里想着。 “你帮我看看,这个颜色可以吗?”夏之夏放下手中的工具,望向青禾。 青禾站起身,才走过去,不曾想一个湿热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们亲吻着,许久才分开。 “你刚刚坐在那里,我就很想亲你了。”夏之夏说。 青禾的脸有些红,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她觉得可能等一下得去一趟洗手间。 “嗯。” “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我们可能也会变。但是青禾,我想你知道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和满足。” 唇上温热的触感似乎还未散去,青禾伸出指尖停留在那里:“你不会害怕吗?我好像总是在害怕。害怕拥有,又害怕失去。” “当然会啊,可是比起恐惧,我更想要爱你。即便是你不爱我,我也会听从内心地去爱你,但我不会再打扰你。” “为什么这么会说,搞得自己好像很有恋爱经验的样子。”青禾有些生气了。 夏之夏笑了笑,认真地注视着青禾:“那你想听我说什么呢?青禾。” 她的眼睛生得太漂亮了,人也生得顶漂亮,青禾有些受不住这样的目光,只好垂下眼眸:“没什么想听的。” 夏之夏却上前抱住了青禾:“你不要害怕,再试着多相信我一些,或者多相信你自己一些好吗?” 青禾嗅到了夏之夏洒在脖子处的香水味,是木质调的香水,却让人意外地想起大海、阳光和沙滩,真是混乱又错误的通感,如同青禾此刻的心跳。 太不对劲了!青禾觉得有些热热的。 于是稍稍用力推开了夏之夏道:“我……我好像试卷还没写完,先回房间了。” 青禾落荒而逃了。 而夏之夏纤细白皙的手指落在颈侧动脉处,那是刚才青禾鼻息停留过的地方。看来今天的香水青禾好像不太喜欢的样子,那就下次试试新的! 因为总有一款,会是青禾喜欢的,对吧? 不过青禾倒是对香水什么的,不太有研究。因为青禾最近迷上了各种各样的指甲油。依旧是夏仁杰和青芝去教堂做弥撒的礼拜天。 青芝说:“冰箱里给你们留了饭菜”后就和夏仁杰匆匆出门了。 青禾坐在床上,正认真地给自己的脚趾涂指甲油,窗外的阳光正好,今天肯定又是一个大晴天,因此青禾有点开心,所以青禾要涂指甲油,然后趁傍晚太阳没那么晒的时候去海边走一走。 有人敲了敲青禾房间的门。 “请进。” 不出任何意外,当然没有任何意外,青禾不用抬头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你来啦?帮我看看涂得怎么样?” 没有声音。 于是青禾抬头望去,却发现夏之夏脸颊微红,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脚趾。青禾有点不好意思,却又不想表现出来,于是只好没话找话道:“你去跑步了吗?” “嗯,我来帮你吧!”夏之夏就这般自然地接过了青禾手中那一小瓶指甲油,给青禾尚未涂完的指甲接着涂匀。 裸粉色的指甲油怎么涂都不会太难看的,更何况青禾的脚趾本来就生得极好看。但被人这么亲密地做这件事,还是头一回。因此青禾有些害羞,可是又不能动,因为一动的话指甲油就会涂到别的地方去了。青禾觉得有几万只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痒痒的。 偏偏那小小的刷子又轻轻地扫过。一下又一下的,就像夏之夏细密的睫毛一样。青禾另一只没上指甲油的大拇指有些难耐地蜷起,夏之夏借着眼角的余光刚好扫到。 她又被青禾给可爱到了! 青禾却只觉得时间好漫长:“好了吗?” “还没好。” 夏之夏故意涂很慢很慢,青禾哪里不知道这个人是故意的,于是佯装生气:“我自己来吧!” “别乱动哦,小心涂到别的地方去。” 青禾双手反撑在床上,胳膊支得都有些酸了,而且夏之夏由于方才跑步,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一件黑色的运动背心,与胸前露出的大片冷白形成鲜明对比。因此,青禾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往那里看去,青禾觉得有些罪恶,只好抬头望着天花板。 “那还有多久啊?” “很快,很快就好了。” 青禾等得有些无聊,只好在心里数羊,可是方才看到的春光总是会不自觉出现在脑子里,更别提那一次在山上她们…… 那样的触感,青禾其实也还能忆起来,她们柔软,让人充满安全感,但同时也会滋生出一些侵占的欲望。 本不该有的! 青禾叹了叹气,她只是刻意地不往心里去,还以为自己忘了,却没想到还记得如此清晰。 “好了,看看怎么样!” 折磨人的酷刑总算是结束了,青禾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刚想看看涂得怎么样。 没想到装指甲油的小瓶子又塞回了她的手里:“我也想要,帮我涂好不好?” 青禾是没法拒绝的,于是有些无奈地握住了刷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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