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耀眼灼热,两人临近河边,受腾起的水雾缭绕却并不觉热,林旸偏了偏头,将额头抵在洛渊颈侧,细细感受着肌肤间贴触的沁人凉意,忽听对方低声开口道:“你说你不记得幼时之事,自你记事起,可还记得小时候曾否有过玩伴么?” 林旸不知洛渊为何突然问及这类不相关之事,不过也不必回想,脱口便答:“没有,小时候我与师父久居山中,不曾见过外人。” 洛渊一手扣着林旸后颈,眸中失落怅然,未叫她看见,“是么,你师父也不曾带人回去么。” 林旸心中怪异感更甚,微微抬头看向洛渊侧脸,“不曾,这有什么干系么?” 日光在洛渊眼底投下小片阴影,显得她睫毛愈发浓密纤长,如扑扇的小片羽翼,“没有,只是偶然想起罢了。” 两人之间突然插入小段沉默,林旸敏锐地觉出洛渊语声略有低沉,较之方才像是失落,她不清楚缘由,想了想,直身从她怀中退出,将那骨笛献宝般地呈于洛渊眼前,“还未让你见识过我这骨笛的用法,你想看么?” 许是她哄人的心思太过明显,洛渊静静注视林旸片刻,眼底悄然漾开涟漪,颔首低应:“嗯。” ——— 白洛并称白洛的原因——闷骚+不会做饭
第36章 余生 “这便是你的骨笛之用?”洛渊垂目看着林旸身前盘曲成团的乖巧白蛇,不知为何,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微妙感觉。 林旸手指一勾,白蛇便蜿蜒着游上林旸小腿,一路向上,最后盘附在林旸肩头,小脑袋懒洋洋地一搁,看来是颇熟悉的座位,“是啊,我唤她小宝贝,小美人也可这般叫她,它会听你的话。” 正说着,忽然抑不住地笑了出来,秋波流转,不经意间展露出明艳风情,目光中极力压抑着使坏的小得意,“小美人可还记得你我初遇,我曾借口身边没个活物硬要留你,这便是我身边原有的‘活物’,小美人看着可觉眼熟?” 洛渊闻言,目光便落在林旸肩头的“活物”身上,那白蛇似乎颇通人性,也不知是否听懂了林旸言语,扬着脖子定定与洛渊对视,洛渊平心静气地看着,过了片刻,微微蹙起眉来,“确是有些熟悉,不过它这般显眼独特,我应是不会忘记。” 林旸眸子明显又亮起几分,唇角已然压不住笑,偏要努力做出正经神情,“咳我与你说实话小美人,当初我一眼相中了你,便是因为你与小宝贝十分相像。” 洛渊默然不语,仍在同与自己相像的“正主”对视,半晌,抬眼看向林旸,目光幽幽,“你那时说要锁着我留作消遣,是当真的?” 林旸神情一滞,想到自己那时为叫她听话,确是对小美人又恐又吓,还不知分寸地又伤了她,心中那点逗弄她的小心思便立即给愧疚掩了去,慢慢收敛起笑意,小声道:“也不是……你别看它是条蛇,比人还聪明呢,从它还是条巴掌大的小蛇起我便养着它了,少有离身的时候,那次只是个意外,所以……不是消遣……” 洛渊见林旸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不知她心思又自行转到了何处,便自转了话头,“我何处又与它相像?” 林旸咳了一声,斟酌着如何说才能叫她高兴,“这不是你自己也觉熟悉……” 洛渊颇为无言地看着林旸,良久,似是对她无可奈何,微微叹了口气,“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莫让钟姑娘等急了。” 林旸赶忙点头,猎物捕鱼于两人而言只是随手之便,洛渊手提两尾鲈鱼返回时钟林晚正在灶前忙活,白霁抱臂倚在门外,见到两人回来,微微点头示意,洛渊拾步踏入,擦肩时向她看了一眼,“怎不进去。” 白霁神情冰冷,略微偏转过头,“她不许我进去。” 洛渊眸中微现笑意,不露声色,自顾将两尾仍未断气的鱼放入铜盆,干涸一路的鱼一入水立即变得欢蹦乱跳,鱼尾拍击得小半盆水水花四溅,钟林娃见状赶忙撇下灶头迎上前来,眼中亮晶晶地盘算着做法,“村里还有酒和葱椒,新鲜的鲈鱼还是清蒸最好,只是蒸得时候久,中午这顿便要晚些吃了。” “今早吃得也晚,不急。”洛渊眉眼柔和,欲要搭手助她,钟林晚却端着铜盆转了个弯,正见到从门外踏入的林旸,端举着盆便将她迎了出去,“林姐姐来帮我清理鱼身。” 四人已在山中度过一月,彼此间熟悉性子,钟林晚也早已不再惧怕她们,又是监督林旸服药,又是劝导白洛莫要插手炊事,俨然一副“主事”的小大人模样,她清楚洛渊虽在不相熟时看上去清冷疏离,实际脾气却是三人之中最好的,少有生气之时,自上次别无办法下言辞恳切地告诉她“人无完人,是人便会有不擅长之事,洛姐姐只是恰好对厨事没有天分罢了”后,对洛渊好心祸害食料的行为她便能十分从容地拒绝了。 洛渊手已抬起,于半空中顿了顿,又无奈收回,目送这两人出了门去,她在这后堂中格格不入,也知晓自己帮不上忙,想来鱼要蒸好还得一段时候,便自闲庭信步地踱去其他屋舍找寻线索。 一路走得悠然,查找得也算细致,只是依然未发现甚么有用线索,这片小村她与白霁已搜寻过多次,从头至脚干干净净,若非村人皆是自发离去,便只能是那股灭口势力实在太过强大,手段利落且谨慎,恐怕已不是她们能够应付的了。 洛渊估算着时辰,于一个时辰后折返回来,临近时白霁仍在门外站着,钟林晚蹲在门口不远处清洗葱叶,见到洛渊回来,面上立即浮现惊奇之色,连声调都随之抬高不少,“洛姐姐,你变回来啦!” 洛渊一听“变回来了”四字,便知林旸又本性不改地逗弄了小姑娘,眉目间惯常晕染的笑意便也收敛回来,脚下微顿,目光转向门外之人,见对方依然一副冻死人不偿命的冷淡面容,只是与她对视不过多久,便自默默移开了视线,洛渊微觉头疼地蹙起眉来,以她多年来对好友的了解,这副反应便是她也在笑了,白霁一向不放任林旸哄骗钟林晚,不知小狐狸又编出甚么瞎话,竟连她这冷心冷情的知交也给逗得笑了。 洛渊推开林旸房门时,这人正单手支颐坐于桌前,伸出修长的手指来逗弄那条白蛇,听见推门声响,一人一蛇同时看了过来,林旸一见洛渊,眼角便自然蕴上笑意,颦笑间万种风情,“官人可让我好等。” 洛渊不疾不徐地走近,安然入座,先替自己斟了一杯清茶,“你又怎么哄骗钟姑娘了。” 林旸动作微顿,很快便遮掩过去,分外无辜地点着白蛇的小脑袋,“小美人可不能随意冤枉人,我不过将你我的渊源生动地讲与小哭包,怎能算是哄骗她?” “是么。”洛渊垂眸抿一口茶,又将茶碗放下,纤白如玉的手指衬于青瓷分外好看,语声亦轻缓如雾,简单的一句话硬是在她舌尖辗转出旖旎味道,“那你与我说说,我们是甚么渊源?” 林旸给她问得心尖一颤,险些将编好的瞎话忘了,顿了顿,手指柔滑地钻入洛渊指间,小兽般轻挠她的掌心,“在我这里自然是一见倾心的渊源。” 洛渊抬眼向她看去,正欲开口,手上蓦地一凉,白蛇的小脑袋正搭在她手背上,竟沿着主人手臂向她这边爬来,似是感受到了洛渊视线,白蛇亦仰头看向来人,荧红的小眼睛微微发亮,脑袋搭在洛渊手上欲动不动,像是试探,神态间倒极有主人的风范。 洛渊淡然看着,不动不言,白蛇便自觉得了允许,悠悠然沿洛渊手臂攀附而上,最后停在洛渊肩头,嘶嘶冲林旸吐着信子。 林旸神情极度幽怨,仿佛遭人始乱终弃的闺阁女子,正撞见夫君宠幸旁人,“小白眼蛇,白将你养这么大,这么快便学会同主人抢人了。”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给人推开,钟林晚一步踏入,正要说话,目光却转瞬给洛渊肩上之物吸引了去,脚步亦随之在门槛处顿住,踟蹰不前,欲言又止。 洛渊只当她害怕自己肩头盘附的白蛇,唇角抿起温淡笑意,缓声道:“莫怕,它不会伤人。” 钟林晚听了,神情非但不见轻松,反倒怪异地纠结起来,踌躇半晌,小心翼翼地向洛渊开口,像是极怕自己唐突了她,“洛姐姐,这……这不是你的原身么,你怎会……又坐在这里?” 洛渊闻言沉默下来,看着钟林晚谨慎又好奇的目光,视线转落到一旁移开视线和身侧强压嘴角之人身上,良久,镇定开口道:“这不是我的原身。” 钟林晚面上立即露出恍然之色,连连点头,一派纯良天真,“我便说怎会一同出现,那洛姐姐的原身是什么?” 林旸给她这一句问得再忍不住笑,低头伏在桌上,肩膀不住发颤,洛渊目光扫过,垂眼道:“我没有原身。” “可是……林姐姐方才……” “林姑娘怕是旧伤复发,又需医治了。” 林旸正自笑得顺心遂意,乍然听到洛渊毫无起伏的一句,背后倏地窜过一阵凉意,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悄悄偏转过头,余光瞥见,连小宝贝都识相地游了回来,乖乖盘伏在她身旁,林旸心知不好,慢慢支起身体,清咳一声,“我未说清楚,是我初见小美人时误将她当作我的小宝贝化形,并非她便是我的小宝贝。” 钟林晚闻言,迷茫地蹙起眉来,“可方才……” 话未说完,便给林旸急匆匆打断,“时候不早了,鱼想必已经好了,让姐姐先来尝尝小哭包做鱼的手艺。”说着话,三两步走到门前,搭着钟林晚肩膀便要将她拐带出去,只是未等转身,脚步便给一道清冷语声打断,“林姑娘留步。” 林旸身子一僵,悻悻回头,“小美人还有何事,不如吃过饭再说?” 洛渊唇角终于勾起笑来,定定瞧着林旸,语声和缓得叫人如沐春风,却令林旸搭在钟林晚肩上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万分紧要之事,不便耽搁。” 这次连钟林晚都察觉到了洛渊话中意思,自小师父便教她知情知趣温尔守礼,钟林晚耳濡目染,知道洛渊这是有话要与林旸单独交谈,立即懂事地向洛渊告辞,还分外贴心地将一旁像是看热闹的白霁拉了出来,“时候确实不早了,洛姐姐,那我和小白先去看看,若是好了便来喊你们。” 洛渊微笑颔首,“有劳钟姑娘。” 林旸眼睁睁看着那扇代表希冀的木门被“小救星”钟林晚关阖,门外透来的暖光越来越窄,只剩一道细线之时,有人倏忽飘至她身前,无声无息,暗香扑面,“看着别人误会我是非人的妖物,就这般令林姑娘高兴么?” 林旸瑟缩着身体,看风使舵,服软得飞快,“哪能呢,我第一眼见到小美人便觉得皎然若仙,脱出凡尘,方才一时口误,向小哭包表达错了意思,小美人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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