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你沐浴。”对面静立之人依然波澜不惊,语气平淡,反倒显得她别有他意。 裹身的水清澈温热,随着她动作微微起伏,轻撞胸口,林旸脑中热气稍散,意识到这两只手到挡也是徒然,慢慢将手放了下来,只是仍不敢直视洛渊双眼,只盯着自己水面倒影看,“你怎不……提前与我说……” 洛渊淡淡瞥她一眼,“你睡得被人抱走都毫无知觉,我如何提前与你说。”话到此处,却忽然俯下腰身,两手撑住桶沿,将她圈围在身前的小片水雾中,“这几日皆是我与你沐浴更衣,林姑娘觉得,我想做甚么?” 洛渊面容被雾气遮挡,随着开口若隐若现,好似画中谪仙,白衣环雾,林旸看得怔神,一时竟忘记反应,洛渊静静与之对视,片刻,唇角似勾起一丝细微弧度,又好似水雾所致朦胧,无声退离开来,利落转身,“林姑娘伤已好了不少,应当可自己沐浴,我便在屋外,有事便唤我。” 林旸怔怔抬眸,眼看着房门闭阖掩去白衣,静默地愣过一阵,心中迟缓地生出一缕微妙感觉,既觉松了口气,隐隐又有一股莫名失落,交相混杂,难以摸清,僵坐许久,好歹强迫自己稳下心神,着手沐浴起来,期间洛渊果真如她所言,再未进来,林旸缓慢地替自己清洗完毕,又颤巍巍地将里衣穿好,方才出声呼唤洛渊,对方神色平静地进来将她抱回床上,收拾好残局,便自目不斜视地出了门去,十分“坐怀不乱”。 ——— 没错白洛都不行(不是
第34章 勾引 林旸于心烦意乱中纠结过半夜,第二日醒来得便也晚,并且才将醒来,便立即觉出三道目光盯在自己身上。 “林姐姐你醒啦!” 林旸眉头一蹙,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不过耳中听见钟林晚带着高兴的呼声,唇角便也随着微微勾起,小姑娘不谙世事,心思全写在脸上,不懂得掩藏伪装,林旸心里觉着难得,便也颇为中意她,目光循声向她转去,“谁家的……小姑娘清早,便如此精神,告诉姐姐,你被……这两个负心人……拐来我房里作甚?” 白霁独自端坐桌旁,手里握着一方软布正擦拭玉衡剑身,闻言冷冷向她这处看来,“现下已近晌午。” 声线虽无起伏,单听意思也知是在讽刺林旸,一觉睡过半日。 林旸本念及此木头好歹带她逃出山隙,虽说方式粗暴了些,总归于她有恩,然而她不主动招惹,木头竟也学会生起她的事来,这如何了得,林旸眉梢一挑,立即便将之前的决定抛到九霄云外,“我生来随性自在,又不像……你们这些正派,每日早午晚……三课不嫌烦,自然想睡到……几时,便睡到几时。” 白霁不欲与她多做口舌,一言过后便自擦拭佩剑,她左肩尚无法随意活动,只能将剑平置桌上,以单手擦拭。 洛渊趁两人斗嘴的功夫已起身将铜盆端来,盆中清水浸过一方巾帕,帕角红梅灼灼,洛渊将巾帕拧得半干,正欲抬手替林旸擦拭,林旸见其动作,却不自觉地将头向后靠了靠,面上些许不自然,“我自己来……便好。” 洛渊并不坚持,将巾帕放入林旸手中,看着她慢悠悠地替自己晨洗完毕,复又将铜盆端了出去,林旸看着她背影离去,总觉着两人之间有些别扭,然而她在这方面脑袋空空,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林旸将一切收拾妥当,洛渊沉静着神色,当先进入正题,“趁这几日修养,不急于离开万劫,我们先顺理一遍现下所知情况,以便日后调查,免再误入圈套。”说话间,抬眼环视过周遭三人,“首先便是封目村村民的去向,初来时我们急于处理各人伤势,不及细看,后来我与阿霁在村内每间屋舍内细细搜寻过一遍,各家各户未见血迹,亦无任何反抗迹象,不似遭万劫灭口。” 封目村举村消失一事,昨日林旸与洛渊恰好提过,她醒时也曾思虑,这时便自然而然地接了话,“不是万劫,便有可能……是外来人,只是我们将……从墓中逃出,村民便已消失干净,未免……太过巧合。” 洛渊闻言微微颔首,漆黑的瞳仁中幽深掩映,“抑或他们进来便只为灭口,不论万劫教坛一役胜者何方,是以或早或晚,村民皆难逃一死。” 钟林晚不曾接触外界,内心里最深的恐惧依然是万劫教主,乍闻洛渊所言,不由浑身微颤了颤,低声喃喃道:“难逃一死,难逃一死……那……会不会是教主,教主他还……” 林旸躺在床上,一眼便能见到她惶然惊恐的神色,及时开口打断了她,“不会,你放心罢……小哭包,我亲眼……见到他一头将自己脑液,撞了出来,比我敲的核桃……还碎,决计不能,再活了,再者说,就算他当真回来,不是还有……我们,能敲他一次,便能敲他……第二次。” 话未说完,余光里瞥见床前两人正垂眸看她,信誓旦旦的语气便立即有了转圜,“咳,还有……她们,我暂时便不动了……” 洛渊眉眼低垂,淡淡接口道:“其二是黑袍人,我们尚不知其真实身份,尤其是他的御尸之术,诡谲难测,闻所未闻,恐怕当世通其门道者不足一二,自你我与其接触,未见他有同行之人,然而却能为整个万劫教供给活人。” “不止一他人。”洛渊话未说尽,白霁便自然替她接过,“他既知‘寒玉’来历,应当不仅为己所用,还有下家。” “是……有人想买洞里的玉吗?”钟林晚早在洞内便给洛渊点中睡穴昏睡过去,是以并不清楚其后发生之事,这时已听得云里雾里,不过现在想来,若真叫钟林晚见到长着与万劫教主同一张脸的尸人“起死回生”,恐怕小姑娘当真会给吓坏了神志。 白霁微微抬眼,“尚无证据,只为我们猜测。” 钟林晚目露迷茫,“为何,那玉很值钱吗?” “据黑袍所言,可保尸身不腐。” 钟林晚面上茫然更甚,“人既已死了,为何还要费力保存尸身?” 林旸听到此处,微微叹了口气,想要抬手拍拍钟林晚肩膀,离得远了却无法碰到,只得又将手放下,“你……不懂那些人,生前越是……享尽荣华,对可预见的死亡便……越是胆战心惊,极力想要逃避,纵然天命……难违,也要设法……留住尸身,好做个日后醒来的美梦。” 钟林晚嗫嚅着唇,似疑惑又似害怕,“可师父说,人死了便是死了,是无法再醒过来的……” “没错,人死了……便是死了,前尘事尽,再无……纷扰,明明乐得快活的事,怎……有人会想要无穷无尽地,受累。”林旸摇了摇头,语声中竟几分怅惘,“连小姑娘……都明白的道理,反是位高权重者……更无法参透。” 钟林晚听林旸直白地夸她,面上浮现一抹微红,受此言语鼓励,胆子也随着大起来,一脸认真道:“师父说,人死如灯灭,俗事不缠身,一旦死去一切人事便皆是前尘往事,身体会朽烂,魂灵会溃散,最后连存在过的迹象都消磨干净,人们恐惧于此也得益于此,才会学着珍惜自己与他人,医者之使命也因而变得有其意义。” 林旸见钟林晚言语清晰条理分明,便知她口中的这位“师父”当真是在用心教她,是以语气虽有戏谑,目光却已柔和下来,“我们小哭包还没……停下长个头,便已是个……满口道理的小先生了。” 钟林晚本便羞怯,一听林旸调笑,立即便羞红了脸,神情局促道:“林姐姐,我不是想讲道理……” 四人各自道出自身所知消息,间或说些旁的,气氛倒不怎沉重,直至时近晌午,钟林晚才当先站起身来,温吞吞道:“我先去备饭,林姐姐的药应当也快好了。” 林旸做了个愁苦的表情来逗她,钟林晚笑着出门,顺手又将门阖上,正午的日光被门板隔绝,洛渊抬眼时几分陈肃,“其三,你们可还记得万劫祭坛中的金鳞蟒像。” “自然记得,托它的福……咱们才落到了,万劫山底。” 洛渊难得在不对外人时面露冷色,修长柔白的手指搭在桌上,轻轻摩挲杯口,“我们逃出裂隙,等待你们醒来时,我或曾见过它。” 林旸一时不明其意,“见过它?你在裂隙里……瞥见了那尊蟒像?” 洛渊微微摇首,“是逃出裂隙后所见,我曾向山底回望一眼,见到的应是那尊蟒像所塑本尊。” “啊?”林旸眨了眨眼,只当她在玩笑,“你见着……那条大金蛇了?” 洛渊垂敛着眉眼,声线清淡,似在回忆那日景象,“那道裂隙深处睁着一双血色眼睛,丈许长,瞳仁横向,我向下看时它亦在望我。” 林旸见她神色沉静,不似说笑,面色便渐渐白了下来,洛渊从来说话言简意赅,如今单听她述说便如此令人胆寒,难以想象洛渊当时亲眼见到那双血色巨眼,是如何强迫自己与它对峙那么久的。 屋内一时沉默,良久,林旸勉强接道:“辛苦小美人……将我们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了。” 洛渊听及此句,方才抬眼看她一眼,神情依然平静,“那时它自行退入山底深处,不知去向,若始终于地底游荡倒也无妨,只怕终有一日破土而出,必会为祸一方。” 林旸未曾亲眼见过那条巨蟒,然而自万劫殿顶蟒像中也可窥见一二,她心疼洛渊那时独自面对这等森然巨物,此刻便想着法子欲要宽慰她两句,“也未必会出来,那金蟒在地底……活了不知数年,眼睛怕是早已,无法适应……光亮,那日它不曾趁机出来,恐怕也……是有此因由。” 巨蟒一事就此暂告段落,毕竟仅凭她们几人对此全然无能为力,即便告知了旁人,恐怕亦会被当作胡言乱语别有异心,三人各自无话,白霁便要起身离开,洛渊亦随她起身向外,只是尚未走出一步,袖摆却忽然给人从后拉住。 洛渊脚步微顿,回首看她,林旸薄唇微抿,盯着她看了片刻,指尖慢慢用力,开始将她往自己身前拽,洛渊有所感知,安静地随她往床前走近,不声不响地垂眸看她。 林旸心中终究有愧,两人彼此对视片刻,她便轻咳一声,有意软了声线,“对不起小美人……” 洛渊神色不动,“为何道歉。” 林旸张了张口,似有为难,嘴唇翕动几下,却难以听清,洛渊略微俯下身来,向她倾近几分,未想到林旸竟突然一手支起身体,右手顺势在洛渊颈后一揽,接着左手揽上,竟就这般吊挂在了洛渊身上。 几乎同时,洛渊便即抬手揽住了林旸腰身,以防她失力落下,漆黑沉静的眸子静静注视林旸片刻,微微叹了口气,“你想如何。” 两人身体贴合在一起,林旸臂上便不必用力,只是将她环抱得愈发紧密,温热气息轻轻扑在洛渊颈侧,“我从前……未喜欢过别人,不晓得如何喜欢,才最是妥当,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性,一时亦难以更改,昨晚和今日,都非是想要有意……疏远于你,你莫生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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