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旸正要回答,临开口,竟不由自主地犹豫了一瞬,垂眼低声道:“自然……否则,还能如何?” 腕上的柔软又维持过片刻,终于抽离开来,洛渊平静无波的语声传入耳中,“我去替你取药。” 脚步声随此一句渐行渐远,门扇发出轻缓的一声关阖,静寂满屋。 林旸阖眼听着,胸口随那声门响再度闷疼起来,她怎敢有自作多情的幻想,洛渊出身名门,前程坦荡,她算何人,她是存着心计故意接近,威逼利用险些将她害死之人,洛渊还肯与她对坐饮茶便已是宽容,又凭甚么会对她这等人倾心? 然而无望的自嘲再如何决然,心底深处终究还怀着一丝期盼,恬不知耻,难以抑制,她清楚地知晓自己对洛渊的感受,自古钟幻境中醒来的那日,她听见那人说出“没事了”的那一刻起,她便明白自己已再放不下洛渊了。 林旸恍惚间忆起她们仍在山底王陵的时候,众人初入主室,她曾不合时宜地与她闲谈玩笑,得到一个“我没有心上人”的回答,林旸苦涩地弯了弯唇角,或许方才那未能接近的方寸距离,便是她与她最后一次亲密相触的机会,终究还是错失了。 如此不知分寸,自作多情,可敢让洛渊知晓分毫么? 脑中昏沉沉地乱作一团,胸口亦随着心绪变换憋闷得难受,林旸抿唇忍着,像是身上的苦楚能叫她心中好受一些似的,她心思不在此间,待耳中听见微细声响,已然近在身旁,未来得及睁眼,唇上蓦地触上一抹柔软,较寻常人要冷的感觉,如玉一般,林旸陡然睁开双眼,对方纤长细密的睫毛在眼前微微颤动,扑翅欲飞。 那抹柔软轻轻贴在唇上,并未更进一步,片刻,慢慢退离开来,林旸呆愣愣看着,洛渊的青丝自肩头滑落,在她身上笼下一片暧昧阴影,“不是说不会骗我。” 林旸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对方唇上,喃喃地道:“你早便……醒了……” “我没有醒。”洛渊浅淡地勾起唇角,神情坦然,视线不移,“只是猜测,或许你与我存了同样心思。” 林旸心中一颤,“那你便直接……” “嗯。”洛渊微微俯下身来,抬手将她鬓边一缕细发拂至耳后,眉眼低垂,神情温柔,“我本想在你受伤的这些日子里悉心照顾,好叫你莫再时刻躲避着我,方才骤然想到你兴许与我有同等心情,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折返了回来。” 指尖微凉的触感在她额上轻轻划过,停留在她眉间,似要将方才因难受而蹙起的眉头抚平,“你不喜欢我么?” “我……”林旸张了张口,一时间竟犹疑起来,现在是洛渊先向她表明了心意么?可她分明在楚王陵中…… “喜欢。”林旸凝视着洛渊深不见底却缱绻温柔的眸子,无比肯定地回应了她,她知道自己现下心绪还很混乱,但她舍不得叫洛渊久等。 洛渊释然地抿唇一笑,眼眸中荡开清浅涟漪,满满倒映着她,“我不喜欢赌,也不喜欢做无把握之事,这是我此生第一场赌局,着实难以抉择,我想此番若是猜错了心意,你大抵便真的厌恶我了。” 最后一字尾音未落,薄唇再度贴合上来,林旸顺遂地阖上双眼,自然感受着洛渊动作,温凉柔软的唇轻轻落于唇角,像是兽类试探的舔舐,浅尝辄止,珍而重之,吻至中央时却又有了几分攻势,以贝齿轻轻啮过唇瓣,在她忍不住吐一口气时,趁机深入进去,汲取撩拨,辗转厮磨,步步引导着她,却又分毫不肯让渡主权,进退皆由自己掌握。 林旸薄唇微启,顺从地叫她进入身体,战栗地感受着全心接纳对方的欢愉,洛渊仿佛天生便该爱她,她太懂得如何令她意乱情迷,林旸身体深处抑不住地生起一簇火光,愈燃愈烈,愈烈愈燃,神迷之中,一把抱住洛渊了身体,用力将她拥入怀中,洛渊正专注于身下之人,臂弯一软,顺势便倚靠下去,身下蓦地传来一声闷哼,突兀地打断旖旎低吟,令人神思骤醒。 洛渊一惊之下立即翻身坐起,忙要去看林旸状况,担心牵扯到林旸伤处,她一直便以手臂半撑着身体,不料方才一时溺于此人,竟顺着动作便躺入了林旸怀中,这才弄疼了她。 林旸因着亲吻方有血色的唇重又变得苍白,尚在勉强安慰洛渊,胸口却已重新发出“嘶嘶”异响,“不碍事……” “我去寻钟姑娘。”洛渊一听她胸口声音便知不好,立即便要起身出门,未等站起,袖摆突然被人从后扯住,林旸疼得微微阖了双眼,却还硬留着几分意识拉扯住她,面上浮现不自然的一抹晕红,“别……去,我真的……没事。” 洛渊动作微顿,很快便将林旸的手放下,转身奔出门去,不多时,门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人一同进屋,观赏珍奇一般围在了床前。 林旸:“……” 钟林晚在床旁坐下,蹙着眉头替林旸把脉,又不顾林旸惊恐的目光,再度替她施了遍针,因着心虚,林旸这次倒未怎挣扎,钟林晚将银针收好,再看向林旸时,目中便见了疑惑之色,“方才行过针后分明已稳住气息,怎又会变成这副模样?” 林旸一时“纵欲”吃了苦头,自然不敢将实情道出,目光无意识地在洛渊身上晃过一遭,故作镇定道:“这药……实在太苦,我不小心,呛到……” 钟林晚神情愈发疑惑,回头望了一眼空荡荡的桌子,“药端来了么?” 林旸闻言一怔,这才发觉洛渊方才并未出去,那声门响竟是她有意试探的么? “罪魁祸首”面上倒是一派从容,深眸半掩在长睫之下,轻飘飘地向她回望一眼,端的是雅静自持气定神闲,“林姑娘想必是累极了,神志不甚清醒,方才可是做了梦么?” 林旸:“……” “对,应当是……做梦,我睡糊涂了……”林旸讪笑两声,干巴巴地接过话去,趁着钟林晚不注意,狠狠瞪了这人一眼。 “怪不得我把脉时觉出林姐姐身上要比方才热上许多,莫不是伤势引起的罢。”钟林晚性子纯善,一听此言,立即便忧心起来,“我还是再去煎副清心退热之药……” “不用……” 洛渊从善如流地走近两步,一手贴在林旸额上,温凉凉的感觉触及肌肤,舒服得林旸微微眯起眼来,“有劳钟姑娘,林姑娘昨日烧将退下,再烧起来怕会更加危险,若将这里烧坏便不好了。” 林旸陡然睁开双眼,在洛渊手下咬牙切齿地又瞪了对方一眼,钟林晚听不出洛渊话中意思,急匆匆地便出门抓药去了。 钟林晚一走,房内便只剩了白霁一个“外人”,两道目光同时转向,颇有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氛围,方才的说辞骗骗纯真心善的小姑娘还可以,白霁显然半点不沾,自然不会被这几句胡话骗过。这人像是有意以沉默揶揄两人似的,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各自停留一阵,突然间便一言不发地向门外走去,林旸见白霁终于“识趣”离开,心中不由松了口气,破天荒地庆幸起这人锯嘴葫芦的性子来。 只是这口气还未叹完,白霁却又在门前停下,背对两人凉飕飕地开口:“才将醒来还是应当注意分寸,累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洛渊:“……” 林旸:“……” 门扇无声关阖,林旸转过脸来看向洛渊,“你们是……同胎出来的罢?还是……一个师父教的?” 洛渊好笑地瞥她一眼,于床旁坐下,状似无辜地觑视着她,“一会还有一碗清心退热的药,林姑娘可要都喝了。” 林旸经她这一提醒,立即又不忿起来,脸上倒被催出几分血色,“你说我……脑子,不好使。” 洛渊眸中晕开浅淡笑意,神伤地蹙起眉来,“我是担心林姑娘伤势发展,忧心不已,林姑娘何以这般想我?” 道貌岸然! 林旸腹诽连连,只恨对这人毫无办法,只得将指责她的话留在心中反复咀嚼,眼皮一跳,干脆阖了眼不再看她,身侧传来压抑的一声低笑,唇上触上一抹凉意,带着些许湿润,似是这人冰凉柔软的指尖,一寸寸抚过她方才啄吻的地方。 林旸心头一颤,猝然被她吻住的慌乱才后知后觉地涌现出来,既想睁眼看她,又不敢睁眼看她,犹豫间,那抹冰凉忽然抽离开来,林旸听见对方起身的窸窣声,脚步往门外移去。 “你……去何处?”林旸内心里觉着自己此时不应服软,再三犹豫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洛渊将好走至门旁,顺手将门推开,淡淡回望一眼,“取药,一会便凉了。”临关门时,终于低垂着眉眼弯了弯唇角,“日后之恩尚未兑现,可不能让林姑娘累坏了身子。” ——— 小白:此时有笋更加好!
第33章 坐怀不乱 洛渊出去了足一刻钟,回来时左手端着只白瓷碗,径直走到床前,俯身将右手环入林旸颈后,慢慢将她扶靠在自己身上,林旸不好意思直愣愣盯着她看,目光便放在她左手的白瓷碗中,乌黑的汤药四平八稳不起涟漪,向上蒸腾起阵阵苦气,熏得林旸面上亦沾染了愁苦,好声好气地同洛渊商量,“我这人……少有怕的,东西,偏偏最尝不得……苦味,所以,能不能……不喝了?” “不能。”洛渊波澜不惊地拒绝,垂眸瞥看林旸一眼,“钟姑娘方才如何与你说的?” 纤长柔白的手执起汤勺,细致地替她吹散热气,而后才送到林旸嘴边,林旸自然懂得不拂人好意,何况这人还是她方确定心意的…… 只是心思如此,本能却未必控制得住,林旸嗅着扑面而来的浓郁苦气,嘴唇翕动两下,竟硬是未能张开,洛渊便冷清清地看着她张张合合犹犹豫豫,在她不知第几次勉强张口时,忽然在她耳旁呵出一口冷气,“你听话些,我会与你奖励。” 林旸耳垂叫这一口气吹得倏地染上晕红,想要开口辩解几句,却又并无底气,本应气势十足的话便也低了下去,“我……不是想要,奖励……” “我想与你。”洛渊清浅悠长的气息扑在耳侧,诱得人心尖发痒,“你乖乖喝药,我才好寻借口。” 林旸给她一句话哄得胸口发烫,几乎便要脱口答应,然而想到这人方才哄骗钟林晚时令人气闷的“托词”,立即又将口牢牢闭了上,如此爽快便答应了她,难道她很稀罕与她…… 身体内被人抚慰探索的战栗感觉蓦地浮现脑海,林旸心头一个突撞,耳垂红得愈发厉害,憋闷半晌,闷闷道出一句:“我喝……便是。” 说罢,果真一口口将药灌了进去。 洛渊垂眼欣慰地看着,待林旸将药全部喝净,起身将碗放下,回身时却不知又从何处端出一碗药来,林旸面上神情已无法用义愤填膺来形容,满脸悲愤欲绝,瞪视着她,若非身子无法动弹,恐怕立时便要跳将起来咬她一口,“你真的……让我喝……清心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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