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炎皮笑肉不笑地接过真迹转身要走,又被喊住了。 陆伶霄指了指他腰带上挂着的木头块问道:“这是什么?” 温炎把木头块递给陆伶霄,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阿玉送我的吊坠,是他雕的狗形木雕,很可爱,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要雕个狗。” “你没问他吗?” 陆伶霄端详着手中精巧的雕塑。 楚玉的手工向来很好,这雕塑刚刚拇指大小,但小狗却栩栩如生,不光张着嘴吐舌头,尾巴还是上翘着的,让人看了心情就好。 “我问了。”温炎挠挠头,像是有些不解道:“阿玉说,这个适合我。” 陆伶霄听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的确适合你。” 把木雕还给温炎后,陆伶霄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瞬间坐直了身子。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以后别去清风堂惹乱子了!” 陆伶霄一边说着,一边像里面跑去,只留下越来越远的声音。 “楚玉!那本佛经在哪里!我要打坐!” 温炎不知道陆伶霄突然抽什么风,但对方一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就连午饭也一口没动。 所以下午钟离洛过来时,温炎只能硬着头皮道:“钟离少主,我们教主在……打坐。” 漫长的安静过后,钟离洛开口了,面具之下的声音透着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教主在打坐。”温炎道:“她现在没办法出来。” 钟离洛冷哼一声:“我有要事相商,陆教主不出来也没关系,我可以进去。” 温炎进去后没多久,陆伶霄就自己从里面走了出来,皱着眉很是不耐烦。 “你最好是有什么大事,我现在忙得很。” 钟离洛开门见山道:“摘摇死了。” 杯子应声落地,细碎的瓷片和苦涩滚烫的药汁溅了一地。 “你说什么?”陆伶霄不可置信道。 钟离洛打开了装有毒王蛊的盒子,一只虫子的尸体躺在其中,已经死去多时。 “这是毒王蛊的子蛊,母子同气连枝,一损俱损。” “这不可能。” 陆伶霄接过盒子,仍旧不肯相信。 “你怎么知道的?” 任陆伶霄不敢相信,但钟离洛语气不似玩笑。 “前段时间,她托我打听一个叫谢承远的人。” “她也问我过。”陆伶霄仔细回想道。 “那人说自己是沈吟的二叔,可沈自清根本没有这么个兄弟,名字也很是陌生,而且他手上还有江远勤的令牌。” 钟离洛点点头。 “我查出来,谢承远曾是清风堂的侍卫,因为屡次三番偷东西被赶了出来,当时刚好是江远勤离开清风堂之时,想来那令牌是那时偷的。” “然后呢?”这些事陆伶霄一早便知,追问道:“这跟摘摇出事有什么关系?” “当时在清风堂近郊,我把谢承远的把柄交给她就离开了,后来觉得不对就看了看毒王蛊,发现出了事。” 钟离洛冷声道:“我追到清风堂去查看,看见踏怨在谢承远手上,我就想,摘摇出事是跟他有关。” “你是说,他杀人灭口?” 这件事情冲击太大,那纷扰混乱的声音又出现在脑海里,陆伶霄抱着头,尽力让自己保持理智。 “不然没法解释。”钟离洛道:“踏怨还在谢承远的柜子里。” 因着要跟脑内的声音抗衡,陆伶霄只觉得头越来越疼,加上这件事对她的打击过大,钟离洛话音完毕后,两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屋内一片寂静,窗外隔墙有耳。 今天一早,阿朝跑到沈吟面前,将一封信拍在桌子上,十分生气道:“盟主,孤月崖简直欺人太甚,都让他们欺负到头上来了,您难道不管管吗?” 阿朝情绪激动,语气里不光有生气,还有着对沈吟不作为的埋怨。 最近几天,清风堂怪事频发,大家抓了很久也没抓住作乱之人,很是心力交瘁。 这信是他们刚刚在大门口发现的,沈吟打开一看,上面简单明了地写着几个大字:“孤月崖敬上” 看到熟悉的字迹,沈吟咬牙道:“真是无法无天了。” 谢承远见状,赶紧将阿朝支开,语重心长道:“阿吟,或许你可以去孤月崖看看。” 这话很没厘头,沈吟有些疑惑道:“去孤月崖?” “是啊。”谢承远惯会装腔作势,佯装真诚。 “阿吟,因为上次的事情,大家多少都对你有些不满,当然也有可能是误会,但现在你作为清风堂的盟主,不能服众啊。” 提到那件事,沈吟脸色垮下来。 “上次是我不好,受人蒙骗,以至失了人心,但二叔要我去孤月崖做甚?” 谢承远道:“一来,你可以再次确定一下是不是个误会,二来,如今大家都觉得你打不过陆伶霄,她自己肯定也是放松戒备才敢如此挑衅。” “不如你趁此机会偷袭上山,杀她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大家知道了,肯定还是会信服你。” “最后,阿吟,我实在不忍心你受她们蒙骗。” 谢承远看着沈吟,眼神中满是慈爱。 “她们联合起来骗你,背信弃义,我们岂能白白咽下这口气?” “你去偷袭孤月崖,杀了陆伶霄,也好为沈盟主报仇雪恨呐。” 谢承远言辞恳切,提及此事甚至激动得连手都有些颤抖。 沈吟心下一暖,点头道:“那就依二叔所言,我准备准备就去。”说完就要起身出去。 “不必准备了。” 谢承远连忙拉住沈吟道:“谁知道清风堂还有没有陆伶霄的眼线,万一你去准备,她那边知道了你的计划做好准备,你岂不是送死吗?” “依我所见,不如现在就去,才好杀她们个措不及防。” “也好。”沈吟点点头:“我去去就回,二叔,这里就交给你了。” 看着沈吟远去的背影,谢承远收了脸上关怀的表情,勾唇轻笑。 “傻孩子,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打过陆伶霄吗,去吧,到时候死在孤月崖,再也别回来了。” 沈吟没听到这些话,一口气爬上了孤月岭,为了不被发现,还特地选了条小道爬上去。 可刚一来到大殿旁,就听见了那句—— “摘摇死了。” 像是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沈吟甚至顾不得掉落在地的银铃剑,屏息凝神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听着她们一点点说出谢承远的真面目。 发现自己轻信小人。 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错怪阿摇。 发现自己对不起阿摇的事情太多了。 哪怕自己当时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哪怕自己将象牙吊坠狠狠扔开,阿摇把它捡起来,依旧在帮自己。 可是她明白的太晚了。 一切突然天塌地陷,沈吟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觉得很可悲。 不知过了多久,当沈吟回过神时,夜幕早已降临,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灯,而自己已经站在清风堂的大门口了。 看着谢承远紧闭的房门,沈吟提起剑就冲了过去。 66 ☪ “阿吟小心别怕忘了我活下” ◎她说,要自己别怕,她说,要自己忘了她。◎ 谢承远对沈吟还能活着回来很意外,但错愕过后迅速恢复了镇定。 “阿吟,你可回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了,你再不回来,我可要带人杀上孤月崖了。” 沈吟将房门关上,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茶水,转而死死盯着谢承远。 “二叔这么关心我,却还有闲情逸致再此品茶?” “哪能是闲情逸致呢。” 沈吟脸上从未出现过如此冷漠的表情,谢承远心底不安,但还是强装镇定地笑道。 “我这不是太担心你了吗,但又怕贸然上山打草惊蛇,喝口茶压一压心底的担忧罢了。” “好,好。” 沈吟怒极反笑,眼里流露出了却并不是同往日般地感激,而是纯粹的恨意。 她似要把面前的人生吞活剥,声音颤抖道:“二叔对我还真是关心啊,想必我爹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如果我爹真的认识你的话!” 随着她话音落地,一阵寒光闪过,银铃剑指向谢承远的喉咙,距离不过半寸之间。 沈吟的举动很突然,速度也很快 ,谢承远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颈间传来的阵阵寒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若是敢动一步,银铃便会直接刺破他的喉咙。 谢承远大气不敢喘,紧张道:“阿吟,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 沈吟心中酸涩,提高音量道:“倒不如说说你做什么。” “你说你是我二叔,我敬你重你,将清风堂都放心地交给你,可到头来,你却一直都在骗我?” 被剑指着的滋味不好受,谢承远被逼得退到墙边,仍不死心地反驳。 “阿吟,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误会于我,但我怎么可能害你呢,这么久以来我对清风堂尽心尽力,难道都是假的吗?” 沈吟一愣,谢承远确实对清风堂上上下下都很上心,而且对每个人都多加照顾,更是天天研究吃食送过来,生怕不合自己的胃口。 太乱了,她一时间分不清真假,一剑横扫向一旁的柜子,木质的柜门承受不住,直接断开,漏出柜子里的东西。 几本写满的账本,一对有些旧了打着蓝色补丁的护膝,还有半吊铜钱,仅此而已。 剑一挪开,谢承远便放松下来,但又被吓到腿软,顺着墙壁缓缓坐下:“阿吟,这是怎么了?” 沈吟看着空空的柜子,有些无措。 她分明亲耳听到钟离洛说踏怨被藏在柜子里,但现在看来,貌似是错的。 谢承远登时明白过来:“阿吟,你是觉得我偷藏东西了吗?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不如说说,我跟你一起找吧。” 这话说得诚恳,就像哪怕被误会也一心向着自己一般,沈吟心里有些犹豫,但还是冲进里间,来到卧室里。 这屋子里可不只有那一个柜子! 可出乎她的预料,储物柜,衣柜,甚至连床头的小柜子都看过了,除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之外,什么都没有。 谢承远全程都站在一旁,面上着急,但像是为了自证清白,并未上前阻止。 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沈吟微微喘着气,心底的火气也消散大半了,理智渐渐回笼。 若这一切是假的呢,若这只是孤月崖给自己设的一个局? 陆伶霄肯定是知道自己要来,特地给自己演的一出戏,离间清风堂。 孤月崖之前屡次三番的挑衅,就是为了激自己上山,假装不经意间让自己听到这一切,冲动之下杀了谢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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