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低头:“奴才不论在哪个宫里,都是在尽奴才的职责。” 梁芙君又问她:“皇上为何要将你要回去?他这些日子在后宫过得如鱼得水,看着倒是有些乐不思蜀,怎突然又想起了你?” 这事早晚会被贵妃知道,韶音也不再隐藏,她又上前一步,离贵妃更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昨天夜里皇上来了坤宁宫,我与皇后娘娘已经劝得他同意商税变法,想来今日朝堂之上,大臣们再提起,皇上便会同意。” 梁芙君收起了自己脸上那些玩味的表情,看向韶音的眼神也变得认真些许:“他要将你要回他的宫里,是商税变法的交换条件?” 韶音点头。 梁芙君垂下眉眼。 原本想看热闹的心情,此时已烟消云散。 也难怪皇后会竭力争取,甚至不惜求到太后那里。 但她想着,太后应当不会愿意再插手这事。 现下皇帝已经重新雨露均沾,宠幸后宫妃子们,想来两三个月后,后宫一定会有不少嫔妃怀孕。 只要皇帝身边不会一人独宠,就算他想玩弄一个阉人,那又如何呢? 身为皇帝,当然有为所欲为的本钱。 且皇帝刚答应了朝臣商税变法,他们不会得了便宜后,再上书讨伐皇帝身边有一个佞臣阉人。 太后不会站在皇后这一端,大臣们暂时也不会在意,韶音这个太监究竟在谁宫里。 这一次皇后恐怕会失望而归。 梁芙君先前有些想不明白,韶音怎么突然就成了皇后身边的红人? 她今日说,她和皇后一起求得了皇帝同意商税变法。 梁芙君知道,应当是韶音出了更多的力。 皇后和皇帝的关系,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皇帝不可能被皇后的三言两语哄了,答应这事。 只有他的心头好韶音,能有这个本事。 这也是她前些日将韶音请到自己宫中的缘由。 只是她未曾想过,韶音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且昨日夜里就已经办好了。 梁芙君猜想,皇后想保住韶音,便是因为此事因他而办成。 韶音回到皇帝身边,定然不是好事。 皇后才会想尽办法,要将他留在坤宁宫。 既然他当真做到了自己对他说的事,她梁芙君也不是什么无心之人,也当尽自己的一份力。 梁芙君看着韶音:“你不想回皇上身边?” 韶音眼眸闪动,并未开口。 这话她不知道是否可以对贵妃讲,至少现在,她并不是很信任贵妃。 但她闪动的眼眸,已经将心中所想告诉梁芙君。 梁芙君粲然一笑:“既然你不想,为何不告诉我?你帮我办好了我想办的事,我当然也愿意成全你。” 可她说话的语气,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疯狂和危险。 韶音心中微颤,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拒绝。可她如今在这后宫之中,有权利拒绝吗? 或许,她以后可以试探着拒绝皇后提出的某些要求,但对于如今的她,拒绝贵妃,绝非一件好事。 她想自己现在没有能力承担这个后果。 梁芙君也算是个急性子,说着就站起身,意味深长看了韶音一眼:“在皇上那里,我还有几分脸面,不像皇后与皇上闹得如此僵持。” “皇上那人,最爱听的就是温言软语,皇后如今可是对皇上说不出那些皇上爱听的话。” “如此想来,你在我这里说不定还有一些生机。” 韶音什么也不敢说。 梁芙君也不需要她说什么,只再用视线在她身上勾勒了一遍,便轻笑着离开。 她走后,韶音才身觉浑身寒凉,比在冰雪中吹了一夜冷风还要让她心生寒意。 她总觉得,事情并不会像自己理解中那般,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站在门前,看着院中飞雪落下。 她一颗心沉下来。 若是再回到皇帝身边,也与最初不同了。 她如今不再是刚来到这个世界,那个步步为营的韶音。 从她来到皇后宫中,成为皇后的人,一切就已经不同。 纵然再回到皇帝身边,她也算是有了些许依仗。 茫茫雪地中,一个人影出现。 她穿着沉红的宫服,带着冷冽的肃杀气息,一步一步向着韶音走来。 韶音立刻拿起一旁放着的伞,撑开后疾步奔到皇后身边,举伞遮住落在她身上的飞雪,抬眸看着她:“娘娘,你怎么不打伞就回来了。” 管芷贤停下脚步,看向面前的人。 她已经去了脸上脂粉,不再像昨夜那般眉眼清隽动人,却也依旧如雪中冰莲,惹人怜惜。 管芷贤眉心沟壑渐深,语气带着疲累:“太后娘娘并未答应与我一同进谏皇上。” 韶音心中并无失落,她已经想清楚了。 她甚至眼角眉梢染起浅浅笑意,对管芷贤说:“皇后娘娘,没关系的,奴才在哪里都可以,奴才也能到坤宁宫来看娘娘,还能帮娘娘办事。” “奴才听闻皇上这些日子沉迷后宫新进的小答应、小贵人们,奴才定会好好护着自己的。” 片刻她又道:“在皇上身边,还能帮着娘娘的父兄说说话,也能给边疆战士争取更多的利益,这不一定是坏事。” 风雪吹过,吹碎了管芷贤强撑着的肃穆。 管芷贤眼中甚至有些许怔然。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韶音笑,看着她眼角眉梢染上浅浅笑意,好似冰莲盛开,在这风雪中,让她容颜浸染浅浅娇艳。 管芷贤轻叹,如画眉眼软了许多,眼底柔光粼粼:“是我没有考虑好。” 韶音的声音被风吹散,只能让管芷贤听到:“这和娘娘有什么干系。” “娘娘对奴才,已经让我倍感命运的眷顾。” 管芷贤心脏颤动:“你给边疆的士兵和百姓求得生机,本宫无论如何,也会保住你。” 韶音眼底微闪,不知道是否应该将贵妃去找皇帝的事情,告诉皇后。 管芷贤看到她眼底的犹豫:“怎么?你这神情是为何?” 韶音还未来得及开口,苏忠杰突然上前两步:“皇后娘娘,刚才有个小太监来告诉奴才,贵妃娘娘已经在御书房,听闻她是想将韶公公要到她的宫里。” “什么?”管芷贤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苏忠杰,“她要将韶音要回她自己的宫中?” 她脸色一冷:“是谁给她的胆量?” 一阵火在管芷贤的胸腔熊熊燃烧,手指甚至已经深深掐进掌心。 她的眼神变得冰冷无情,仿佛正在被某种力量所支配。 苏忠杰原本以为自己带来的是好消息,心里想着韶音去贵妃娘娘的宫里,总比在御书房里待着好。 他如何也想不到,皇后娘娘竟然会发这么大的火。 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看似不和睦,但两人关系确实是尚可的。 管芷贤又看了韶音一眼,她看着韶音,却是在对苏忠杰说话:“摆驾,本宫要去御书房。” 韶音有些担忧,甚至下意识抓住管芷贤的手,这才发现管芷贤一直紧握着拳。 管芷贤指甲是有精心护养的,她如此用力,尖利的指甲会划破掌心的。 “娘娘。”韶音焦急看着管芷贤:“您不能去,若是陛下因此收回成命,那该如何是好?” “无论是留在御书房还是去贵妃娘娘宫里,于我而言都能够找到生机,可若是朝中不动向,不能赚取更多的银子,边疆的百姓和将士们又该怎么办?” “若是因为我一人,坏了满朝文武的打算,让边疆的百姓和将士陷入危机之中,生死未卜,那将是多大的罪孽?” 管芷贤呼吸渐沉,最终决断:“你就在坤宁宫中等我,我心中自有算计,不会让到手的圣旨再被皇上收回。” 话落,她披散着满身风雪转身离开。
第022章 第 22 章 御书房里, 炭火将御书房烘得温暖。 皇帝穿着常服坐在矮榻上,梁芙君坐在他身边,送上一颗莓果, 嘴角一挑,笑得格外美艳:“皇上, 后宫如此多美人,皇上为何对韶公公如此执着。” “今日,皇后娘娘去了太后宫里……” “她去了又能如何?”皇帝冷笑,“朕答应商税的条件,就是让韶音回到我身边。” 他斜睨梁芙君一眼:“你现在与朕聊及韶音是什么意思, 你可别忘了, 这商税是要送到边疆你的父兄手里,你若是在朕这里胡搅蛮缠,朕就收回圣旨。” 平日里张扬跋扈的贵妃娘娘,在皇帝这里却格外温香软玉。 她嗔了皇帝一眼:“皇上,你怎么能这样冤枉臣妾, 臣妾今日前来, 就是为了感谢皇上下了圣旨。” “臣妾听闻,韶公公在皇上御书房伺候了三个月,都未曾让皇上近身。皇上,有些事情,还是我们这些做妃嫔的更擅长呢。只要韶公公来了我宫里, 往后定然还皇上一个贴心的人。” 皇帝斜睨贵妃,眼底冷漠:“呵, 朕爱的就是音儿那小性子, 若是都被你磨平了,朕还玩什么?” “况且,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在后宫有多跋扈,朕把人交给你,被你欺辱了,少不得朕哄她。” 梁芙君笑道:“皇上,您这就不懂了,有时候,人看不到放在自己面前的真心,只有当自己陷入危机,被人救助,才能看到他人对自己的好。” “再说了,臣妾在后宫跋扈,在皇上这里可从未耍过性子,皇上与臣妾这么多年,还不了解臣妾吗?” …… 窗外风雪更甚。 乌云已然压顶,沉沉压在宫殿之上。 皇后一路风雪来到御书房,气势却比冰雪更加寒凉。 钱公公站在御书房门外,看见皇后,只觉得心脏一惊。 他从前未曾在皇后身上看到过如此强的气势。 他低头低声说:“娘娘,奴才马上去通传。” 皇帝却说不见。 他甚至将怒火转移到钱公公身上:“你连一个人也拦不住,朕拿你何用!你去告诉她,若是做不到信守承诺,朕也会变了朕的决定。” 却不想,钱公公还未退出去,管芷贤已经自行进入御书房。 皇帝睁大双眼,将榻上矮桌摆着的莓果扫落在地! 盛装莓果的碟子也瞬间碎成碎片。 皇后却没有因此请罪离开,反而跪下,抬头看向皇帝:“皇上。” “闭嘴!”皇帝胸口的怒气不可遏制! 他指着管芷贤:“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逼迫朕,管芷贤,你算什么东西,若是这个皇后的位置你不想坐,有的是人想坐!” 管芷贤也知道自己今日没有底气来求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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