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安筠问崔蔓:“她为什么只看你?” 崔蔓也不知道,她摇头,郦安筠常年在外,反而不如崔蔓这个偶尔回来吹拉弹唱的人。 她说:“要帮忙的话,我也想出一份力。” 崔蔓点头,转身走了。 郦安筠和孙盎然确认了下午要做的事,她们想顺便去隔壁村逛逛。 本地合作方的人也不熟悉,郦安筠给虞谷发了消息:下午我和同事要去隔壁村,你可以陪我们一起吗? 她补了一句:工资按时薪给。 虞谷还在做饭,没空看手机。 她在大火翻炒里颠锅,手机放在一边的外套里,等到主菜全部做好才看见郦安筠的消息。 她回了句好。 微信还有柯渺的消息:虞老板,你今年还有什么档期啊? 我小姨今年五十了,想给她办个家宴,我可以临时插队吗? 她还很上道:那天晚上我们班还有同学会,我打听过了,你们班也有办的意向,要不我们开个派对,我把郦安筠叫上。 换作以前虞谷不会参加,但她现在的生意也靠这些维持,她没草率回复柯渺,去车上拿自己的日程本。 郦安筠走过来吃饭的时候虞谷正好往停车的地方走,孙盎然目光在两个人之间逡巡,识趣地说:“小郦姐我们先去吃饭了啊。” 郦安筠点头,问虞谷:“你去哪里?” 虞谷:“柯渺说要给她小姨办五十岁的生日宴会,问我有没有空上门做饭。” “我去车上拿我的本子。” 上门做饭四个字一下让郦安筠想到对方视频下的回复。 郦安筠扒住虞谷的胳膊,虞谷被她突然地凑近逗笑:“你要和我一起去?等会儿菜凉了。” 她现在才是身上一股炒菜味,郦安筠反而不嫌弃了,“你不是会给我留一份单独的吗?” 虞谷嗯了一声,想到郦安筠的吃饭水平,回道:“但看你不爱吃,这次没留。” 郦安筠怒目:“这就是你对我的好?” 挑眉很适合她的眉形,看上去很像港片里的女主角,仿佛就应该长裙机车,在蒙蒙亮的天光里奔向永恒。 虞谷不明白为什么郦安筠总能挑起自己的欲望,明明她也没有好看到能进入什么港姐评选的地步。 可是菜没有第一好吃,人也没有第一漂亮,审美和口味难以调和。 郦安筠是她栽下的种子,培育的过程虞谷精心参与,只是缺席了绽放结果的时节。如今这颗果子几乎要烂熟,一口汁水淋漓得让人几乎唇齿含不住。 这是一颗很擅长无理取闹的果实。 虞谷直接凑近,郦安筠生怕她在人来人往的村道吻她,吓得后退一步,虞谷反而笑了。 她直接牵起郦安筠的手:“那你陪我去拿好了。” 郦安筠喂了一声,虞谷牵着人往前走:“这还不好吗?你陪着我。” 明明我陪着你才是对郦安筠好,她却要偷换概念。 郦安筠低着头,看自己宽大的裤腿扫过虞谷的裤子:“我为什么要陪你?” 虞谷:“我陪你那么多年,陪我一会怎么了?” 这样反而显得郦安筠吝啬,郦安筠非要据理力争:“什么叫你陪我这么多年?” “你明明和我一起长大的。” 虞谷笑而不语,只是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这条路上也有去吃饭的村民,看见虞谷会打招呼。 两个女人牵手往前走好像也不会让人多想,虞谷说:“我没陪你买文具盲盒?没陪你跑步?没陪你等暴雨下完?没……” 郦安筠:“你那个账本不会还有这方面的记录吧?”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虞谷:“那在另一个本子里。” 郦安筠印象里虞谷连老师布置的日记作文都懒得写,经常翻郦安筠的好词好句摘抄拼拼凑凑敷衍了事。 什么时候记别的了? 郦安筠:“真的?” 虞谷:“假的。” 她拉开车门在抽屉里翻翻找找,郦安筠站在一边,想的还是崔蔓那句感叹—— 「你们怎么做到耽误这么多年的?」 理智上郦安筠不觉得是耽误,但所作所为和冲动都代表她有和虞谷没早点恋爱的遗憾。 二十八岁的恋爱来得太迟,母胎单身但暗恋和迟到的青梅边缘行为。 每一项拎出来都很难和郦安筠挂钩,但就是百分百概括。 郦安筠问虞谷:“我是不是很过分?” 虞谷嗯了一声。 她还在看自己的排期,郦安筠现在大部分安排都电子化,看到虞谷那本翻烂了的日程本嘴角抽搐,有种两个人不在一个年代的感觉。 郦安筠:“啊?” 柯渺小姨下个月生日,同学会的事虞谷也有听说,她微信也有几个高中同学,淹没在记录里。 同龄人父母基本健在,也没什么需要筹备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寿宴的,结婚现在放在县城酒店,没多大业务往来。 虞谷看了那周的安排,除去不确定的白事,红事是空的,属于休息。 她合上本子嗯了一声,身边的人已经快爆炸了。 中午日光盈盈,虞谷看了眼暖阳下郦安筠的脸,“还不够过分吗?最早几年我们也不算完全不见面吧?” “我姐在的时候我还是住在周外婆隔壁的,你过年来看见我也很冷淡。” “我每次看你,你都移开视线。” 郦安筠视角里的虞谷正在和亲戚打牌,她坐在门口,边上是晒着的红彤彤的辣椒,新年的灯笼更红,她笑起来很灿烂。 郦安筠不得不移开眼,她怕自己会多看很久。 不正确的喜欢。 同性、发小和虞谷。 怎么会喜欢虞谷呢? 是青春期的冲动使然吗? 大学的郦安筠也想过,她是这场心照不宣的双向悸动里的逃兵,移开视线、拒绝社交、逃离扬草。 断绝一切虞谷相关的信息。 但都在重见那天,在虞谷坐到身边的时候,递过来的石榴和掌心的触感下全盘崩碎。 滚落的石榴籽分明是白色的,郦安筠低头,却像是看到了红色的爱心到处都是。 月满则亏,喜欢不同。 满出来的部分撒出去还会卷土重来,离开的人红线早在扬草生根,她提出的所有择偶范本都有隐藏答案。 虞谷虞谷和虞谷。 虞美人的虞,山谷的谷。 郦安筠一开始甚至很嫉妒虞谷的名字,曾用名郦红云的郦安筠仍然是家人口中的红红。 不像虞谷,卡在太像男生和很女孩的名字中间,人也一样。 她能读懂郦安筠的嫉妒,却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郦安筠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喜欢吃白心石榴了,因为那年周绢花希望她和虞谷好好相处,坐在对面的枯瘦女孩掰开家门口长出来的石榴果,她还不知道郦安筠叫什么,学着周绢花叫她:“红红,你吃吃看这个,很甜。” 郦安筠哼了一声:“我不吃白的。” 虞谷也不生气,哦了一声,“你是红红,要吃红的。” 当时郦安筠想:这人故意的吧。 后来她才知道虞谷真的是这么想的,她给郦安筠买水果也会买红壤的。 却不知道自己成了那块红壤,有种子从她这里生根发芽。 山风徐徐,郦安筠捋了捋卷发,问:“那你讨厌我吗?” 虞谷用破烂的记录本遮住光,在一小块的阴影下亲吻她—— “我喜欢你。”
第26章 第二十六盏灯 下午虞谷没有陪郦安筠她们一行人去隔壁的村落, 据说是有什么东西要补单,匆匆开着车走了。 郦安筠才刚走到临时腾出来的厨房,就有帮工阿姨告诉她:“虞老板去镇上了。” 孙盎然叹了口气, “我怎么感觉虞老板那么忙, 以前还以为只要做一顿饭就好了。” 另一个同事说:“明天早上出殡下午开席,最后一顿要准备的东西也很多吧。” 这方面的消息孙盎然这几天都了解过, 但白事几天的餐品都只是在数量上有讲究, 具体反而很灵活。 按照当地风俗死者直系亲属要吃素也不用遵守, 或者是死者的父母早就去世,晚上守灵的也只有那个比她们还小的女孩, 剩下的都是仪葬队的人, 和道士、唱戏的两位一起聊天熬过寂夜。 孙盎然对这方面一直挺有兴趣的, 这次能拿到这个项目的出差机会还是她自告奋勇。 沈愿也在微信里特地拜托郦安筠照顾照顾她。 实际上也不用郦安筠怎么照顾, 对方只是第一天不自在,后来马上进入状态, 路过看见狗被拴在水井边都以为是当地风俗,去问得到老太太无奈的眼神。 郦安筠年纪比他们几个人大一些, 但也没到代沟的地步, 但从工作方面她始终算上级,几个人也不敢嬉皮笑脸,就像也有八卦的时候,还有趁着郦安筠转身使眼色。 郦安筠倒是不介意,她低头看了看虞谷的微信,对方只有一句干活去了, 陪不了你。 硬邦邦的, 亲我的时候怎么不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那个恋爱问题,两个人的关系超出寻常设定范围, 始终没人问一句我们恋爱好不好? 郦安筠想:先这样好了。 傍晚的时候她回到鸭鸣村,夜幕下的厨房萦绕着热气,不少人已经吃完饭往回走了。 虞谷站在院子后面打电话,她的狗趴在门槛后边啃一块很大的牛棒骨。 她去了一趟镇上的市场,又联系了肉铺,明天的菜新鲜运输,有些大菜提前一晚上就要开始做。 她的放松就是发呆,明明夹克兜里还有干活的人递给她的烟。 干这行的女人都心思活络,郦安筠见过帮工阿姨聚在一起唠嗑,也分走一包烟边聊边抽的。 乡村的夜晚宁静祥和,一开始她还觉得锣鼓声突兀,现在反而习惯了。 院子里还有各种声音,虞谷倚着老木门框,门槛都被虫蛀了不少,灯下能看到不少黑黢黢的洞。 可能是周围太吵,虞谷并没有注意到郦安筠,反而是正在啃骨头的鸡毛冲郦安筠晃了晃尾巴。 这是一只很温顺的狗,跟着虞谷到处转悠和人都相处得很好。 鸡毛的尾巴扫到了虞谷的裤腿,发呆的女人转了回来,虞谷问:“开完会了?” 每天郦安筠都有小组会,说得很正经,实际上就是孙盎然写工作总结先给郦安筠过目,再给远程遥控她的大boss沈愿看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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