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兰月在外做生意连年亏损,但给郦安筠的从来都是最好的,LOGO醒目,不像虞谷在集市买到假鞋也不以为意,超过五十块她觉得亏。 等郦安筠新年用压岁钱给她买了一双真鞋,这个人当时说完谢谢,几个月后还要真诚地告诉郦安筠使用效果。 假的好像更耐穿。 郦安筠气个半死,直接拿书揍了虞谷一顿。 被揍了的人第二天还能穿这双「不好」的鞋跑接力赛。 郦安筠是个各个方面都好胜心很强的人,但体育也不是努力就能拿第一的,中考体育还算分数,她能为了多跑几秒很早开始练跑步。实际上最讨厌跑步的也是她,边骂边跑,然后灌进一肚子风,虞谷陪她跑步,忍不住说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肚子不疼吗? 接力赛又不是分数主义的郦安筠必须拿到的一个模块。她一个人的胜负欲也没用,郦安筠全力以赴,但也没隔壁跑到的女孩跑得快,周围加油的人声音模糊,面孔面糊,她在风声里只看得到在前面朝她伸手的虞谷。 那天她们班的接力棒是草绿色拼白,同学们都说好像拿了一根葱,接过这根葱的虞谷却像是接到了一朵花。 郦安筠没想到向来慵懒的人也有这么拼的时候,她的背影远去,最后半圈惹得不少人围观,很多人从郦安筠身边经过,也有人说哇那个灰衣服的跑得好快。 郦安筠早就没力气了,陪着她的女同学也去看最后一棒,四百米不需要多少时间,喧哗声混着司令台的话筒音响声,进行曲声音激越,欢呼声一阵一阵,终点离郦安筠不远。 虞谷跑得很快,她拿着接力棒冲向终点,不顾老师大喊你是哪个班的,其他同学纷纷找补的瞬间,她从背后抱住郦安筠,她说红红,我厉害吧? 那因为运动而滚烫的呼吸喷在郦安筠的颈侧,那天晚上她失眠了。 好不容易睡着,梦里的虞谷不是因为跑步呼吸急促,而是因为别的。 没人告诉郦安筠女孩对女孩也会有性方面的悸动。 她被虞谷挑起的欲望蓬勃汹涌,成为深夜疯狂喝水企图压下去的羞耻。 郦安筠在外婆家的房间在楼上,外面就是一条小河,早晨有人在河边洗衣服,也有人在边上种菜。 这一片住的人作息很正常,不存在半夜的吵闹,偶尔有车经过,轰鸣空旷,稍纵即逝。 哪怕是夜里,郦安筠也很难消除脑子里虞谷的笑容,和那句我厉害吧。 虞谷也有闪闪发光的时候,不少人在欢呼声看向被虞谷包着的郦安筠,问那是谁啊。 班长急着去登记,隔壁班的第二名还在喘气,还要拖着腿给虞谷竖大拇指,说你飞毛腿啊。 不知道有人说哪里是飞毛腿,野狗都没她快,一阵哄笑。 郦安筠的脸很红,虞谷也是。 但她的红不是剧烈运动的结果,而是虞谷相贴拥抱滚烫呼吸和剧烈心跳产生的效应。 那时候郦安筠不承认那是心动。 现在她承认了,到底有没有迟呢? 郦安筠一路睡睡醒醒,车到鸭鸣村的时候虞谷就要准备做饭了,鸡毛跟着虞谷飞奔,她都忙得顾不上郦安筠,只说你等会来吃饭。 她走了两步又想起来车上还有咖啡,“你帮我送一下!” 郦安筠:“不要!” 虞谷似乎不信她会拒绝,她在拐角转弯回看,给郦安筠比了个过分坦率的飞吻。 鸡毛还以为虞谷在和它玩,跑来跑去,差点踩到地上的羊粪,被虞谷拎走了。 刚才她们回来路上过咖啡店,咖啡是郦安筠去拿的,她顺便给孙盎然她们都带了。 她拎着好多咖啡走到锣鼓声处,老一辈的只喝茶,认为咖啡是不好喝的豆浆。今天又拉二胡的崔蔓说了声谢谢,顺便把邱艾和另一位戏曲老师的拿走了,大概是这里也很无聊,她也想八卦,笑着问:“听说郦小姐和虞老板认识很多年了?” 郦安筠点头,现在网红的粉丝都多得要死,虞谷这样一个流水席厨子短视频粉丝都快五十万,可见人口众多。 崔蔓也不是圈子里当红的歌手,喜欢她大多都是文艺青年,但她本人大俗大雅都撑得住,比中堂摇铃的道士更像个道士。 郦安筠点头:“我看网上说你和……” 另一个歌手比崔蔓有名,但两个人经常合作,也会一起参加音乐节,郦安筠问:“你们是……” 头顶道士头松松散散的歌手笑容僵住,“不是,她是我朋友的……女朋友。” 大概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至少这个态度崔蔓就输了,她唉了一声,“原来不能问啊。” 郦安筠倒也没这么觉得,正好孙盎然她们过来,她分了咖啡,和崔蔓站在门槛外聊了几句。 她问崔蔓:“你谈过恋爱吗?” 这话是基于搞艺术的人的基本印象,郦安筠做策展人多年,接触的不少客户或者开画展的艺术家本人,这些人的感情生活一点也不贫瘠,甚至可以说过分肥沃,偶尔上网还能看到八卦。 但眼前的人学生时代就是别人爱情故事的路人甲,沉重摇头,“很遗憾,没有。” 她长得也不像找不到对象的,就算不红粉丝也一抓一大把,郦安筠好奇地问:“为什么不谈,你心里有人啊?” 这话宛如前几天柯渺那句的复述,对方却耸肩,“那倒不是,只是单纯觉得这样自在。” 崔蔓见过爱带来的崩溃感,她的朋友唱歌歇斯底里,被另一个人的离去折磨得疯魔。 不是所有音乐都需要爱情做养分,崔蔓更喜欢山川大地,生活的分分秒秒。 和人相处的爱也是一种,也不愧对粉丝认为她歌里带着慈悲的形容。 郦安筠哦了一声,崔蔓大冷天也喝冰咖啡,周围有不上学的小孩好奇她喝的是什么,她笑眯眯地回应。 大概是郦安筠像是有话要说又难以启齿,崔蔓开口:“郦小姐要是放心的话,和我说也没关系的。” 她们都是扬草人,但不是校友,只能算萍水相逢。 生命的缘分短如露水,如果不人为延续是很难继续下去的。 郦安筠:“你不是没谈过吗,问你很奇怪。” 她的长相和气质都和这边的黄墙黑瓦违和十足,一看就是外乡的游客,崔蔓笑了:“一般都是没谈过的人到处给人解决感情问题啊,让我猜一猜。” 这里的一天很漫长,死亡要用热闹音乐送别,也有人在哀乐声里为了赔偿款大打出手。 久病床前无孝子,钱财之前也没什么亲人可言。崔蔓走南闯北多年,见多了悲欢离合,见过很多恨也见过很多爱,她也相信这种东西万古长存,只是不会人皆有之。 郦安筠是她带来的人里年纪最大的,崔蔓还给孙盎然签过名,知道郦安筠事业一流,在行业内闪闪发光。 女孩提起前辈很笃定:“小郦姐留在这边太屈才了。” 崔蔓:“你要回城市发展,但担心和虞谷的关系?” 郦安筠心里骂人:我看这个人不用开演唱会,不如开个咨询会,粉丝排队心理咨询恐怕比玩音乐赚钱。 她心里骂得汪声四起,表面毫无破绽,崔蔓和她不熟也看不出来,如果是虞谷,恐怕已经感慨郦安筠又开始装了。 郦安筠:“是啊,但现在这个岁数谈恋爱好像没这么容易了。” 十几岁适合学习,也有澎湃的感情,大学的恋爱都没中学的暗恋来得迂回曲折,回忆起来至关重要。 等到工作后激情被消磨,想念被蹉跎,就什么都迟了。 虞谷也没义务等她一辈子。 哪怕郦安筠觉得她灰扑扑,也不妨碍有人喜欢她。 也有人想要从网上千里追爱,问虞老板我可不可以重金请你上门做菜。 郦安筠网感一流,评论的人Id眼熟,每条都有她,主页点进去居然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富婆。 底下的网友纷纷评论:什么上门做菜,我看你另有打算。 虞谷回复很多人,每次都要跳过她,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崔蔓:“今年又不是1930年,交通发达,科技发展,扬草去苍城高速四个小时,这有什么的。” 郦安筠:“你真乐观。” 不知道为什么崔蔓感觉自己被骂了,但又没有证据,她笑了一声:“那悲观也没用啊,说起来你们谈了吗?怎么感情也要先用后付搞预售啊?” 这话郦安筠没办法接,她和虞谷还真的没有谈。 只是有一些边缘行为,甚至还约好周末去市区开房。 大概是郦安筠神色几变,喝着咖啡的崔蔓说:“看来你们也没挑明了说。” 郦安筠点头,崔蔓还挺理解的,“很正常。” “不过,”她欲言又止了一会,“本来想说交给时间,但我听说你们十年没好好说过话……”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谁的故事,叹了口气,“那还是速战速决吧,不然总有一个人追悔莫及彻底发疯。” 郦安筠总觉得她的话有原型,好奇地问:“谁啊?” 崔蔓:“一个朋友。” 郦安筠满脑子都是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又配合地问:“那她们为什么不摊开说?” 崔蔓耸肩,避开郦安筠探寻的眼神,叹了口气:“时间地点、信息全部错位不能摊开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你应该也明白。” 郦安筠嗯了一声:“开不了口。” 崔蔓:“那也可以写啊。” 写歌的人很喜欢宣泄情绪,“你不是和虞老板是发小么,回忆应该很多吧。” 她以为自己见过狠心的,没见过这种分别十年见过也能不聊天的,“你俩也够奇葩的,两个人都不长嘴吗?” 郦安筠:“没办法,就是这么扭捏。” 崔蔓笑了,“也没多扭捏啊,我昨晚可看你俩的车不是往山下开是往镇上开的。” 她点到为止,眼神揶揄,像是很懂,秋风吹起女人宽大的袖摆,郦安筠发现有个女孩一直站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崔蔓。 崔蔓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对方却跑开了。 郦安筠对主家做过基本了解,扬草每个地方的丧葬风俗在大框架有细微的不同。这家的男主人死了,妻子前几年去世的,这个女孩是男主人新婚没多久的妻子,也前妻的妹妹。 孙盎然写文案把这段删去了,线上的几位撰稿审核也心情沉重,不外乎这个男人的死对妹妹是一种解脱,但对方明显有缺陷,又不知道怎么帮助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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