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忆却说:“你需得小心为好,不要把自己搭进去。我答应了你的事情即便全甩给我,我也一定做到。” 朔月难得嘴上默了,心里头想着,她说自己看人准头不错只是玩笑,唯独在选中常忆这方面,当真觉得自己眼光独到。 若非微渐元君令人忌惮,朔月本该早早谋划此事。 她们走出酒楼,朔月说:“这几日静观其变,寻到时机以后,赖小姐行动起来这事情就会传开。我们先保护着陈二娘她们。” 果不出朔月所料,才过两日,事情就有了进展。并且比朔月原先计划的更加巧妙。 朔月只是给赖以安提供个思路,全靠赖以安将其落到实处。 先是最大的乐坊里头来了个新人,容貌技艺都令人赞叹。赖荣等了几日还没等到翩跹的消息,同时看芸娘整日哭啼,又有妹妹搅他的好事,顿觉索然无味,便整日流连烟花之地,自然注意到城中这位新人。 这新人略施小计,赖荣恨不得一掷千金。 他也意识到前些日子为了打官司搭进去不少钱,就先找赖以安借款。赖以安不借,只说她那囤了些粮,让他自己管几日账,拿去挣一笔。 赖荣自负其有经商之才,背着赖员外去做生意,毕竟这事不好过问,只能在赖以安打掩护下悄摸进行。 恰恰附近传出有人高价收粮的事情,赖荣只觉得旱时逢甘霖,想也没想就揽下这笔生意,把囤的粮卖了一部分。 五日之期一至,赖荣本该找陈二娘算账了,可是乐坊的姑娘拦住他,怪他不专一。赖荣嘴上为了讨好姑娘,也就暂且把此事搁置。 乐坊的姑娘说她要一处房产,可赖荣手上资产不多,实权都在父亲那里,他给不了。姑娘便为赖荣引荐了个赌坊,他为买千金一笑投了点进去,赚得盆满钵满,尝到点甜头后在赌坊夜不归宿,就在最后一把时全部亏空。 这时赖荣才惊觉自己受骗,悔不当初,连夜叫醒赖以安为他出谋划策。 赖以安愤恨不已:“兄长你往日行迹不端也罢,何苦要染上赌瘾,如今我再不能帮衬你半分,爹爹不多时就要回城里,你到时候又如何交代!” 赖员外自从帮赖荣摆平芸娘的事情后就远去应酬,归期暂定在月末。 这时赖荣相信自己只能全倚靠赖以安:“妹妹你救救我,你不是管账吗?帮我做本假账总该可以瞒过父亲吧?我们、我们以后重新把粮买回来就是,先把债还上。” “我动不了父亲的私银,眼下只能帮你把粮仓里的米卖出去,等你债清了,从外头寻些法子买粮回来补上,账本的事我一人却难做……” 赖以安故作为难。 “这好说,妹妹你打点卖粮的事情,断不能走漏了风声。我来算账就是。” “兄长,往后你可能改过,为家里想想?”赖以安看他如蒙大赦的模样,忽然低声叹了一口气。 赖荣最讨厌赖以安劝他改过,盯着她看了一会,讥诮道:“我只不过一时看错了人,父亲也不会因我一时过失就薄情寡义。你未免太杞人忧天。” 明明有求于人,却依旧端着架子。 “兄长,你好好想想为妙。”赖以安并不恼怒,朝他福了一礼,“前些天的说媒,还望兄长替我推了。” 眼下赖荣还仗着赖以安为他打点细节,不得不应了。 原本说亲的那家人也是个大商贾,在京城,家缠万贯,儿子正当年少,又看得上赖以安,只差赖员外回来后相一回亲。彩礼送过来比普通人家不知丰厚多少。 赖荣如此想着,灵机一上心头,这笔彩礼正可解燃眉之急。 赖以安如何不晓得他的心思,在旁佯笑道:“兄长若是不念及兄妹之情,我也不介意把陈年烂谷子的事情翻出来讲,院子里可是两条人命……” 赖荣喝她一声:“闭嘴!” 一下子房里静了。赖荣头皮发麻,脊骨生寒,咬牙道:“你不可在父亲面前说起此事。我帮你推了亲事就是了。” “……多谢兄长。” 这件事情说出来并不光彩,往日赖以安也是念及自己安危才不向父亲揭发。但若赖荣真威胁到她,赖以安也不会心慈手软。 而后,赖以安和朔月联络上,把大部分米粮都假借某富商的名义转手卖给了几十家米铺,得来的银钱统统还了债去。 兴运米肆原先霸据一方,几乎把附近的米铺都收购了,这几年来略有缓和之势,但也没让它们发展起来。今年收成不行,周围的米铺更是生意惨淡。 这下,米肆里的存粮原本打算囤积一段时日后高价卖出,反而全部以常价兜售出去了。 而最开始以高价购入米粮的正是朔月,她把这部分的米都暗自存了起来,往后自有安排。 随后直到月末,赖员外在归途中偶遇一酒商,谈及购入米粮一事,双方都趁意,就这样敲定了生意。谁知回到家中,清点货物时却发现不足数了。 再一查账本,处处皆是纰漏。 赖员外大怒之下,唤赖以安来此,质问她如何管的账,粮都去了何方。 赖以安哭诉道:“父亲饶我擅作主张,兄长前些日子主动来接手此事,我心想再过些日子就要嫁到京城,再没人能帮衬父亲,于是应了。” 她暗暗一抬眼,瞧见赖员外脸皱成一团,大概没有疑心,便装得越发伤心起来,眼泪汪汪。 “到底发生了何事让父亲如此动怒?我这几日都忙着刺绣,不曾打理米肆事务。若是兄长算错了账,也还请父亲宽恕!兄长也是一片好心,再者他往日糊涂,今时能改过,父亲总该体谅他……” 不说还好,一提赖荣往日做的荒唐事,赖员外黑了脸,狠狠一跺脚,扬声唤道:“来人!快把赖荣那小子给我绑来!” 他气极了,大气不停地喘,等稍微平复了,抹了一把脑顶的汗。 “你哥哥好大的本事,竟敢把老底都掏空了,钱都去了哪?” 往日赖员外吩咐了个小厮看着赖荣,把他的开销都一笔一笔如实记在账上。这下小厮把账本拿上来,一核对,钱数尽都去了勾栏赌坊。 “好啊、好啊,原先答应我不再犯了,如今仍不思悔改,逆子现在何方?” 赖以安在边上给他倒了盏茶。她心里自然有数,赖荣此时定在某个旧情人的巷子里避风头,等这边通风报信呢。 小厮把结果这么一说,赖员外更是怒火中烧:“做事不敢当,非丈夫也。米粮贱卖又何来经商之才!若是如此也就罢了,至少知会我一声!好好的这笔生意就这样被他断送,往后指不定家业都要被他搞垮!” 原本朔月计划里面还没有算到酒商这一茬,只能说是天公作美,帮了她们一把。 商人虽重利,却也讲究一个信字。赖员外接下生意却拿不出货来,在酒商那里的形象只会大打折扣。 赖以安等赖员外平静下来,劝道:“父亲消消气,此事倒好办,顾家说媒的事情妥当,届时彩礼钱都去把米粮收购回来,纵然亏些钱,在酒商这一块又能赚回来。” 赖员外眼睛一亮,拍手道:“果真,我怎么没想到这事。怪爹糊涂,把你的终身大事忘了。以安,这些年多亏你帮衬着你哥。” “父亲,这事不能拖延了,待我派人去问问何日相亲议定婚事。” “还是女儿省心。”赖员外脸上忽然浮现出惭愧之色。赖以安泪眼朦胧地演了一桩苦情戏,很快别过脸不看。 若真是爱女,何苦要卖女求荣。这些年的婚事推拒,不过是他们对卖女儿卖妹妹的价格不满意罢了。 赖荣这边刚被绑回来,跪在堂前受责,那边就有顾家退亲的消息传过来,在赖员外耳边说了一阵,几乎把赖员外气晕过去。 赖以安佯装不知,去扶员外。 “把他拖下去打!给我往死里打!”赖员外被众人搀着,哆哆嗦嗦指着赖荣的方向,“你这逆子,败坏名声不说,还毁了你妹妹的好婚事!” “那是她自己不要这门亲!”赖荣不可思议地看向赖以安,转眼脸边就挨了一巴掌。 “你还在狡辩,我看你是被惯得无法无天了,今日我不打死你就不姓赖!”赖员外怒瞪两边,“愣着干什么,上板子!” “父亲!”赖以安哭道,“您就饶了兄长这一回吧,他下次再也不会犯了。” “这话我听了多少遍,他又什么时候改过?” 赖荣忽然冷笑一声,恨恨看向赖以安:“你这两面三刀的毒蝎子,亏我信你。” 赖以安顿时僵在原地,绞着手帕,眼泪快要掉下来。赖员外见女儿一心为家里着想反倒被骂,心中更是愤怒,迎面又给了赖荣一巴掌。 赖以安冷眼旁观,心想,这事情还只进行了一半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谋略写得经不起细看TT原谅我没有脑子……
第9章 相助有神仙 茶楼上。 “第一环已经布完,我那里买下的米,等你后头扭转乾坤再用了。”朔月笑道。 赖以安以茶代酒,敬了朔月一杯:“父亲虽恨子不成钢,也没有到完全信任我的地步。他用私银照样能解决目前的困局,只是亏了好大一笔钱。” 朔月笑了两声:“你兄长如今还打着芸娘的主意吗?” “倒是没有,这些烂摊子够他收拾的了,”赖以安思忖着,“但芸娘就这么放回去,他日后想起来必定会再去招惹陈家。” “所以面对敌人不该心软,应当补上几刀,让他置之死地而不能后生。”朔月垂眼转着茶杯,一字一句说,“赖小姐,接下来的一环,你得更加狠心。” “我早有准备。”赖以安点头。 她若是还对父兄心软,那就枉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尤其是赖荣,不仅没有帮扶她半分,还像个吸血虫一般贪婪无制。 至于赖员外,她没有无情到谋害父亲。只要对付赖荣就够了。 “下一环便要请鬼神来了。”朔月忽然转而问常忆,“常忆,你可会下棋么?” 常忆旁听了许久,这时候突然把话题交给她,愣了一下,应道:“会的。” 朔月便放了心。她行事从来不设想万一,一则对自己的应变力极为自信,二则有破釜沉舟的勇气。而对常忆如此放心,大抵是对她没来由的信任。 赖以安惑然:“何故提及棋艺?” “我要请一位道人来此,但他又不是普通的道人。一般的江湖骗子骗不到赖员外,需得有些本事才行。” “骗?” 赖以安思忖。她爹的确很爱拜神佛,不仅如此,家里还供奉着许多神仙。处处的风水都要经道士看过、做法。好像一般的江湖骗子的确骗不过他。 朔月点头:“先是让赖员外触点霉头,这时我们的鬼神之说就可粉墨登场了。” 常忆暗想,朔月对鬼神不敬,甚至看起来不信世上有鬼神,好是奇葩。常忆身为修士,不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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