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满地小声道:“不像某个小alpha,一点也不乖。” 她嘴里一点也不乖的alpha说的自然是对她此番仪式百般阻挠的黎微。 黎微不为所动,“鱼鱼不可以。” 水萦鱼软下语调拉住她的手,“黎微——” 她把这声轻唤拉得长长的。 黎微有些动摇了,单纯因为alpha血气方刚的本性。 但她很能压抑本性,所以这对于她来说只是一点点难度。 “不可以。” “最后一次,黎微,这是我妈妈。” 水萦鱼说:“这是最后一次了,黎微。” 她说的是最后一次任性,还是最后一次与水浅相处,黎微猜不透。 但这话说得柔软又可怜,带着几分从没有过的委曲求全。 “鱼鱼.......”黎微面露为难,“鱼鱼的身体——” “今天还不错。”水萦鱼急忙为自己分辨道,“今天没有太累,宝宝也很乖。” 其实今天已经很累了,早就到了原本的极限。 但正如她对黎微所说的那样,这是最后一次,不管是任性还是与水浅相处,最后一次总有一些特权。 宝宝在肚子里闹得很厉害,但水萦鱼刻意忽视掉她的抗议,甚至用她编造一些不实的事情劝说黎微。 “宝宝今天特别乖,没有闹。” 黎微不太相信,按照往常,现在已经到了午睡的时候,而水萦鱼还没去午睡,这时候宝宝已经已经在闹了,闹着一定要妈妈去睡午觉。 她倒是很会为自己规划时间,关于睡眠的进食的,水萦鱼被她折磨得日渐消瘦,体重不增反减。 别的女明星害怕长胖,而她则是害怕站上体重秤,发现上面显示的数字与前一天相比又降了一些。 体重每天都在降,很少有增长的时候。 但这都是无法解决,只能克服的困难。 水萦鱼觉得自己能够适应。 “黎微,没问题的。”她摸了摸黎微的脸,很温柔的动作,带着几分劝说的意味,“最后一次,让我来,好吗。” 陈述的语气,她其实已经决定了,黎微听得出来,也知道她的意思。 黎微自知无法改变对方的决定,只能满怀担忧地点头应下。 “等一下黎微。”水萦鱼将她叫住。 于是她急急忙忙地转过头来,急切却乖顺地瞧着水萦鱼。 “别担心。”水萦鱼凑近一点在她脸颊边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微凉的唇,缺少血色,在这时却仍然拥有某些活泼的少女气质。 活泼得黎微几乎快要心碎,心口抽抽着疼。 “鱼鱼。”她用一双狗狗眼可怜巴巴地望着水萦鱼,“没有必要这么做。” 水萦鱼轻笑着安慰道:“有必要。” “黎微,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抿着唇,笑得很疲惫。 “最后一次了。” 黎微依旧不明白,她所说地最后一次到底是什么意思。 水萦鱼走出人群簇拥,走到她本该站的位置,领先站在所有人跟前,风轻轻吹起她柔软的头发,此时应该有着某种象征,就像电影里处心积虑埋下的伏笔,象征着什么,一些很重要的事,一些很重要的转折。 黎微想不明白,只觉得此时的水萦鱼很美,异样的美。 以前的水萦鱼也很美,美得众人称赞,但并不是这样的。 她穿着长长的黑色风衣,穿着长长的黑色靴子,长长的黑色头发,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浅金色的光。 按照中国的丧葬文化,她们应该穿白色的衣服,穿白色的孝服,戴白色的帽子,恸哭流涕,尖声哀嚎对长辈的不舍。 但现在都很少这样了,她们穿着黑色的衣服,纵目周遭,除了天空与骄阳,墓园的一切都是暗淡灰沉的,现在都这样,肃穆静谧的葬礼,也算另一种对死者的尊重。 在场所有人自然都尊重水浅。 队伍将要出发,其他人无法跟随,黎微站在观望的人群最前方,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直望着队伍最前方的水萦鱼。 于是水萦鱼回头望向她时,两人毫无阻拦地对上了目光。 黎微的眸光柔软驯良,而水萦鱼则是沉默冷寂。 毫不相干的两种态度,为了掩饰她们之间的差距,水萦鱼朝她笑了笑,轻轻浅浅的笑,因为轻浅而多出几分牵强的温柔。 黎微甚至能够猜到她想说什么。 她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 “别怕,黎微。” 她总让她别怕,非常贫瘠的安慰言语。 这种话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没什么必要,但水萦鱼总爱这么说。 因为她的安慰,黎微试着压下心里的害怕,试着静静地等待。 短短的队伍脚步散乱,她看着水萦鱼的身影消失在崎岖的树木叠影中,从队首到队尾,一切都消失了痕迹。 身边凑过来几个搭讪的alpha,抱着某些合作或是攀谈的想法。 黎微收回目光,浑身散发出众人所熟悉的冷清的气质。 年少有为的alpha,已经站到了无法企及的高度,不管是骄傲还是冷漠,都有她合理的缘由,大家并不会觉得冒犯,甚至更有几分憧憬一般的讨好。 黎微转身离开。 他们跟着小心翼翼地转身,却没人敢迈出第一步,也没有敢出声阻止,或是跟随着走上前去。
第55章 扶灵是富人圈子里颇受喜爱的仪式。 每到葬礼, 众人便就着扶灵人名单展开讨论,而这份名单也象征着死者的号召力与生前地位。 越是权势滔天的人,为其扶灵的人数便越多,地位也越高。 但这次为水浅扶灵的只有水萦鱼, 水浅生前也有一些朋友, 一些所谓的朋友, 经济利益交缠, 不得不将其称为朋友。 水萦鱼没有邀请他们, 他们表面不满,实际上也没多少异议。 而水浅也不在意自己死后的仪式怎样,人死如灯灭, 再没有回魂之日。 虚无的仪式只是为了劝慰后人,劝慰活着的人, 让他们借着这个仪式忘掉死者,将过往与思念同死者棺椁一并埋进深深的泥土里。 所以扶灵的只有水萦鱼, 她一个人就已经足够,或许还能加上一个慕念, 但慕念此刻正在国外,而慕念应该也不愿意为水浅扶灵。 她当然是不愿意主动放下过去的。 她们过去有那么多纠葛, 慕念从来不是一个愿意主动原谅的人。 水萦鱼想到慕念,胸口升起一阵没有原因的恶心,她感觉很恶心,身体的倦怠也愈发明显。 但她依旧挺直脊背, 依旧领着众人往前走,硬质的鞋跟敲打在青石子铺成的小路上, 因为路面薄薄一层青苔而声响沉闷。 昨晚没有下雨,不过清晨的雾气还没消散完全, 路有些滑,她走得小心,速度也算不上快。 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摔倒,不管是医生的嘱咐,还是葬礼策划师的嘱咐,她是这场葬礼最重要的因素,她必须绷紧神经,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因为水浅是她的母亲,她接过了水浅曾经拥有的一切。 身后两人正在窃窃私语,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大概与水浅和她有关,不受喜爱的omega女儿,意外攀上了个业界大佬,然后强势地从众多同龄人中脱颖而出。 究竟是个omega,还怀着小孩,二十三岁的omega,在这种年纪怀孕似乎并不光彩,甚至让她们的婚姻多出几分奉子成婚的嫌疑。 他们质疑水萦鱼的能力,也质疑水萦鱼婚姻的可靠性。 水萦鱼没太多精力去为他们的谈话生气,她现在很累,肚子坠坠地发疼,就像那次在游艇上,医生说那是先兆流产的征兆,孩子不容易保住,得好好休息。 她感觉浑身都很累,血液仿佛受到了某种阻塞,某种恶毒的诅咒,他们的低声议论混在风声中一并传进她的耳朵里,不知道是风太冷还是别的原因,骤然引起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 眼前的眩晕趋于严重,还有一小段路程,扶灵人在碑前停下,抬棺的人将棺椁继续抬到更远的地方。 其实黎微说的没错,这段扶灵的路程对于她来说并不轻松,不是因为路途崎岖遥远,而是因为身边的人。 他们的目光追在她身上,落在她后腰上,落在她肚子上,他们好奇她与黎微的孩子,也好奇她现在的状况。 水浅的女儿身体不太好,这是她自小就被族里人传出去的消息,甚至被传成了丑闻,说她不是一个健康的孩子,自然从最根本就不适合继承水浅的位置。 他们居心叵测地谋划了这么多年,从慕念意外地生下她开始。 他们最初以为水浅不会有孩子,以为水浅不会爱上任何人,就像曾经的娱记推测水萦鱼是个不婚主义者,甚至是个性冷淡,她们表现得如此冷清,却又对情爱如此冲动。 她们的孩子来得突然,像是某种对童年悲苦的救赎,算是某种自私的工具。 在某些人眼里她们正是如此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世人无法想象她们对于生命的妥协,就像从没有人想过水浅竟然会死在风华正茂的四十来岁年纪。 他们也希望水萦鱼早早死去,留下一堆供人分食的烂摊子。 现在正是机会,他们问过一些权威的妇产医生,也试着拿到水萦鱼的检查档案,分析显示她很有可能死在分娩前,更有可能死在分娩时,这是一场凶险的生命更迭,也是他们眼里的希望。 水萦鱼自然也是清楚的。 他们不知道水萦鱼为什么不放弃这个孩子,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水萦鱼死后他们能够得到什么。 水萦鱼走在他们前面,大概能猜到他们此时的想法。 她停了下来,跟在她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 她转过头,其他人没动,却不敢与她对视,心虚地挪开目光,故作无意地盯着脚下的路面。 浅浅的青苔,被踩出突兀的脚印。 水萦鱼没说话,也没做出别的举动,好像她这么停下来回头,只是为了确认是否有人掉队。 她默不作声地转回去,悄悄调整呼吸,轻轻地吸进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来。 肚子还是疼,疼得厉害,她悄悄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抚在小腹上,借助风衣的遮挡,身后的人看不到。 薄薄的细汗从额角和后背渗出,她感觉低烧更严重了点,也许已经算不上低烧了,算更严重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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