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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玉芝笑吟吟回应道，“我是你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位……朋友。” “别说那些弯弯绕绕的，你要做什么？”古珏闭着眼问道，不愿与她有眼神交流。 “这点和从前一样，一如既往的无趣。”虽然闭着眼，但她感觉玉芝好像来到了床上，有一种压迫感无形笼罩着自己。 “如果那时你信了我，你怎会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玉芝继续自言自语着，头发扫到古珏的脸上，惹人心烦意乱。 古珏不知道她胡言乱语着什么，此刻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也不受控制了，被迫睁开眼，迎面是玉芝的眼睛。 窗外的风呼声大了起来，在窗口低呜着，忽小忽大，像是在空中来回飞旋，久久不愿离开。树影点点遮盖在玉芝脸上，微光在她眼畔晃动。 那一双沉静的黑眸，像一潭死寂的湖水，她几乎是眼贴着眼看，而这死水几乎要倾倒在自己的眼里。 对视没多久，玉芝的眼睛离开了古珏的视线范围，紧接着她听见纽扣与布料相摩擦的声音，凉意从胸口开始蔓延。 从来没有人能随意解开自己的衣服，还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你解我衣服干什么？”古珏压着心头那团怒火，闷着声音问道，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暴起揍人。 “不做什么，只是在找那位故人留的东西。”玉芝的声音在她头上飘荡，冰凉的手指在皮肤上游移着，行走到腰一侧时停了下来，捏住那一处轻轻摩挲着。古珏感到很难堪，紧咬住嘴不给任何反应。不想玉芝伸手抱住她的腰，脸贴到了她的身上。 脸好冰，她整个人都是冷的。古珏被冻得倒吸了口凉气，她虽然没法动，但已经在脑子里构想过无数折磨玉芝的场景了。 温热无法消解彻骨的冰凉，没一会儿古珏便感觉身上那块冰离开了，还顺手把被子盖了回去。 “看够没？”古珏冷笑道。 “是啊，看够了。你确实是她，如果不是……”玉芝阴测测地笑了两声，接着说道，“说乏了，现在睡吧，阿珏。” 等等，阿珏？古珏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只见玉芝的手朝自己眼前一抚，她便失去了意识…… 再一次睁开双眼，眼前是无边无际的蓝天，温暖和煦的风拂过脸庞，古珏在鼻尖嗅到了酸涩混合着潮湿的味道，是青草。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青草叶，向四周望去——面前是一片草地，再往前就没有路了，取而代之的是纵深的山崖，对面也是一处山地，山底云雾游荡，河水在晦明之间潺潺流动。 古珏准备横着往远处走勘察地形，突然耳后传来一段悠扬的古琴声，她转过身去发现一片茂密的竹林。 她循着琴声往竹林迈了几步，接着她又停下了脚步，竹林藏着浓浓的白雾，几只鸟儿被脚步声惊飞，前面什么也看不清，她觉得贸然进入实在太危险。 可这时琴声停了，她试着继续往前走了几步，那琴竟又奏了起来。很明显，竹林里真的有人，可是隔了这么远还能感知到自己的脚步声，这人的听力已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 好奇心驱使着古珏深入竹林。这竹子往两边长，好似自动让出一条路来。林间雾气缭绕，视野不佳，不过在竹叶掩映间能看到一间房屋的轮廓，琴声越来越清晰，古珏越走越快，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这么快，可能是好奇心，或许是孤身在林间行走的恐惧。风往脸的两边刮，她几乎跑了起来，周围葱郁的竹林化作翠色的幕布在她身后依次退下。 近了，更近了，那轮廓愈加清晰，当她脱离白雾的缠绕，一座园林映入眼帘。原来她所看见的只是这里的一面高墙，刷着白色的漆，顶上方方正正，码着墨色的瓦。 “你终于来了。” 琴声戛然而止，古珏听见一个女声幽幽传到耳边，和自己的声音一样，但多了几分疏离感，这点微妙的不同得以让她避免精神错乱。 “谁？” 她捏着拳头作防御状转过身去，看见着青衣的长发女人端坐在柳树下的石台，双手抚着放在石桌上的古琴。 “我是谁？”青衣女子朗朗笑道，倏地从石台上跳下来，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古珏面前，“你仔细看看，连你自己都认不出了么？” 古珏望着面前和自己面容相同的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女子的穿着完全是古人模样，衣衫的布料轻薄细腻，衣边上绣着花与枝叶交缠的精细纹路，虽简单、素雅，但不知道要耗费工匠多少心思与时间。 女子随意绾了个低髻，剩余的头发披着，显得她超逸洒脱。这儿应该是她住的地方，她才能这么随便。 可是她为什么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她站在那儿，简直就像在照镜子。而且她还说了暗示她就是自己的话……不可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我不信，你是化作我的模样来骗人的吧？”古珏盯着青衣女子往后退了几步，怀有敌意道。 “几百年了，这多疑的性子是一点也没变。”青衣女子眯眼笑道，双手往前摊开，示意手上没有武器，“我当披人皮的妖做什么？哪有人自己骂自己的。” “哼，你在说些什么东西？什么几百年？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可不兴装神弄鬼。”古珏被青衣女子的慢条斯理弄得有些不耐烦了，言辞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青衣女子见状也没了兴致，无奈道：“罢了，既然你不信我，那等你想通再来找我。”说罢，她拂袖转身离开。 古珏见青衣女子背向自己，她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看看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至少得是实体吧，想起之前把自己打得半死的蒙面人，古珏心里一阵后怕。 她把拳头握紧，一个箭步准备往人头上抡过去，然而还没近到女子身边，便发觉前方那抹青色已消失不见，突然背后被人拿了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胸口闷闷的，扭头就看见青衣女子在自己身后推了一掌。 古珏捂住胸口，一个踉跄，身体失去平衡，须臾，青衣女子又将她捞到身边。这会儿青衣女子说话变得冷冰冰的，甚至还带了些教训的意味：“怎么比以前还顽劣了些，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你放手！”古珏努力把青衣女子的手臂搬开，结果根本挪不动，她气得狠了，伸腿奋力往后蹬着。 “什么顽劣，如果你是我，你怎么会骂自己呢？这不是你刚才说的话吗？”古珏冷笑道，死命往后蹬了两脚。 “好，我放，你可不许再偷袭我。”青衣女子的话里有些疲倦的意味，看来她也不想和自己这样缠斗，浪费时间。 还没等古珏反应过来，她便被放到了地上，看着青衣女子又回到石台上抚琴，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没发生，依旧是悠然自得的模样。 虽然有些害怕青衣女子，但她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稍作休息，古珏走到石台边，放缓语气问道：“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不要遮遮掩掩……” 话还没说完，她发现撑在石台上的左手掌沾上了黏稠的液体。低下头去看，她发现手腕上划开了道口子，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奇怪的是她毫无知觉，直到现在也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没什么好说的……怎么了？”琴声又停，这次青衣女子在琴上盖了块布。古珏把伤口拿到她面前看。 青衣女子抬着她的手，看了看伤口，感觉像是见怪不怪了，微微挑眉道：“看来这次，是又有人盯上了。” 说着，青衣女子举起她自己的左手，还没亮出手腕，古珏便看见她衣袖口染了一大片血渍。 “这，怎么回事？你没骗我。”古珏惊讶道，这已经超出她的认知了。同时出现的伤口，这意味着青衣女子和自己是一体的，那为何又变成了两个人？她从来没见过青衣女子，这个时候蹦出来，很难不让人怀疑是骗子，不过现在自己也不得不相信她了。 “谁叫你那么急，上来就打人。你是阿珏，我也是阿珏。”不知青衣女子何时拿的药，她捉着古珏的手敷着说道，“他是借这躯壳给自己疗伤，用这种恶毒法子的人，世间找不出几个。你能见到我，就证明他来了。” 又开始说一些没头没尾的话了，可我现在就站在这里，她没有伤害我，哪里还有人近了自己的身？古珏安慰着自己，企图用符合现实逻辑的话语来平复心情，但她明白这里的一切会打破她的认知。 青衣女子把她的手放下，示意敷完了药。 “我现在……到底在哪里？”古珏茫然问道，声音有些颤抖，但她还是选择面对现状。 青衣女子处理着自己的伤口，听见古珏这样问，抬头诧异道：“这里是心境，你以为你是醒着的？” 我在梦里？那醒来之前我在哪里，她刚刚说我和她都是“阿珏”，阿珏……到这里之前也有人叫我阿珏，是谁来着？古珏脑子里一团浆糊，她依稀记得来这里之前，在一个光线很差的房间，有人这样叫她，她只记得那个人的声音，音色略带着沙哑的质感，平淡的语调叫着那个陌生的小名。 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叫？很早以前他们就认识自己了吗？古珏的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了。 “你定在那儿是想不出的，我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这样吧。”青衣女子说着从衣旁解了枚玉佩下来，“你拿着这个，我送你去一个地方，我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 女子刚说完话，天际边传来一阵轰鸣，古珏抬头望向声音传来处，看见天空有一边撕开了个口子，好像玻璃容器碎掉一样，裂痕内一片漆黑，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事实上它确实一直在吞噬周围的一切事物。 青衣女子望向远方，闪电的亮光打在她的脸上，丝毫不惧这诡异的天象，接着她转身对古珏平静道：“你意识到了，一会儿你看见的都是曾经发生过的，当故事要结束时，用那个玉佩，才能从那儿回来。” 古珏看着女子神情严肃，忽然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对面的人才是古珏这具身体的主人，比起自己，她更了解古珏是谁，古珏有怎样的过往，而她自己是一个幻影，是所谓“阿珏”的一部分。 “走吧，别愣着了。”青衣女子打断古珏的思考，拉着她的手径直走到一个椭圆状的半透明屏障前。 “你拉我手做什么，我自己会走。”古珏有些慌张地松开手。 青衣女子还是把她的手接了过来，耐心道：“我与你是一体的，我和你共同组成‘古珏’这个人，这样可以把我们连接在一起，你还能听见我心里在想什么。” 古珏还没来得及讽几句，就听见自己心里说起话来：“玉在人亦在，玉断情亦绝。” “这是什么意思？” “一会儿你就明白了，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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