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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更大了，雨滴连成串往伞尖流下。三人一路无话，一直走到了公交车站旁的打车点。 古珏看着路上穿梭的车流，回忆之前听到的那段奇怪的对话。刚才她们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吵架？ 天渐渐暗了下去，华灯初上。红橙色的车灯倒映在水坑里混做一团，一切都是湿漉漉的。古珏看见远处有辆出租车打着空车灯，挥手把车招了过来。 “师傅，天际线三十六号去吗？”古珏和气问着司机，心里担心这司机急着回去吃饭而拒载。 “走啊，我家正好朝那个方向走，上来吧。”爽朗的女声从车窗内传出来，“哟，你背上那个女娃子咋个了，怎么焉不溜秋的？” 和自己一样，司机也是外地人，说话有种风里夹着沙的粗粝感。 “她生病了，我们刚去医院看过，问题不大。”古珏说着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玉芝身上以挡住那些伤痕，接着就把人送进后排坐下。 “哦，那还是快快好起来才得行。” 还好司机没有看见玉芝身上的伤，不然会直接把我们轰下车吧。 “嗯，是啊。” 看着言迁澄端坐在副驾驶，一声不吭，古珏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司机便没再找话和她说。 沉默延续至车程的终点，言迁澄先下了车对古珏说道：“抱歉古小姐，今天我就不来你那里吃饭了，我们明天见。” 古珏明白她还在生气，就顺着话说：“好，明天见。”
第6章 Chapter 6：回家 回到家，古珏叫玉芝下来，发现背后根本没人反应，她走到沙发把人放下来，发现玉芝睡得死死的。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开启暖气，古珏去卧室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拿了外用药和毛巾。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后，她去打了盆热水过来。 “玉芝，醒醒。” 古珏拍了拍玉芝的肩，没反应，轻轻拍了下脸也没反应，甚至还摇了摇人，得到的依旧是平稳的呼吸声。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她要帮玉芝换衣服。她看着逐渐被湿裙濡湿的沙发布套，心中念着无意冒犯，硬着头皮握住玉芝的手腕，把裙子侧边的拉链拉下来。 褪下裙子后，古珏把头偏向一边赶忙给玉芝套上自己的T恤和长裤。虽然古珏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但她还是忍不住瞟了眼玉芝的身体：她的身体很干净，就像是抽象的人体模型，没有明显的性征，玉芝的胸脯很平坦，白日里是那条长裙把她撑起来的。 看玉芝还没醒，古珏拿了个靠垫放在她背后，接着拧了热毛巾来擦拭玉芝的脸。 玉芝长得很清秀，她脸部线条很明显，但不具有侵略性，而是温润、流畅的。她的眉毛像一根向上扬的羽毛舒展开来，毛巾的热气扑到柔软的皮肤上，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风呼啸而过，雨点使劲敲打着阳台的玻璃门，古珏起身打开电视，此时电视里放着今日的新闻，女主持人明朗的声音把屋内的宁静挤了出去，好像屋里没有那么空了。 接下来是清理伤口，古珏打了一盆新的热水放着，小心翼翼把伤口周围的皮肤擦了一边。伤口很多，大多数是划伤，不深。保险起见，古珏决定还是用双氧水清洗一遍，防止异物残留，感染伤口。 这下总该醒了吧。古珏知道这双氧水倒在伤口上的感觉可不好受，她偷笑着，把双氧水往伤口上敷。 “嘶……” 和她估计的没差，玉芝从皮肤的刺痛中醒来，这下自己能去做其他事了。 “醒了？自己先搽着腿上的，我去煮点粥。”说着，古珏把双氧水放到玉芝手上，起身走到厨房里煮饭。 这分量应该够了吧？古珏握着一杯米思考着，如果到时候饭不够，再弄点小菜填饱肚子也行。决定好后，古珏把米倒入电饭煲锅中，顺手又抓了把小米丢进去，淘完米，擦干锅底水渍，放下盖子，设定好程序和时间就不管了。 紧接着古珏转身打开冰箱，保鲜层里放着许多今天买好的新鲜食材，看到这里，她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今天没发生这件事，言迁澄应该会和自己一起吃饭吧，可惜了这个能和她进一步交流的机会。 关上冰箱门的同时，古珏听见客厅传来塑料制品掉在地上的清脆声响，她怕是药水撒了一地，于是快步走向客厅查看情况。 走进客厅，茶几旁的玉芝艰难地在地上扒拉着什么，她走得更近了些，看见白色药瓶滚到一旁，双氧水在地板上冒着气泡。强压住心中的焦躁，她面上只轻叹了口气，伸手抽了几张纸丢在水渍上，转身去厕所拿干拖把清理干净。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玉芝小声道歉，往一边挪动着。 看着玉芝扶着腰往另一边艰难移动，古珏停下手里的动作急忙阻止道：“别动，你没法自己擦药，对吧？” “嗯，背后疼。你帮我……看看吧。”说着，玉芝忍着痛转过身去。 “你不用动，我来看就好。”古珏坐在地毯上小心撩开玉芝背后的衣服，她目光所及的地方是一片青紫，淤血肯定是逃不了的，这没半个月根本好不了。古珏小心地擦拭玉芝背后的皮肤，但还是能听见她因疼痛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不知道她招惹了什么人，被打成这样，自己也只能暂时帮她把伤口清理干净，想痊愈还是得去医院或者诊所。 “你该庆幸想杀你的人没在你背上划口子，不然只能送你去医院了。”古珏拿着活血化瘀的喷瓶上药，用洗净的手把药涂抹均匀。 她这一上手涂药碰着背上红肿的地方，玉芝立马就叫唤了起来：“你别弄了，好痛！” 见玉芝反应这么大，她手上的动作尽量放轻了些：“忍着。你自己来擦也是一样的。” “……好。” 擦完背后，古珏把腿上的伤清理干净。两人无言，只有电视机里的主持人滔滔不绝说着今日的新闻，这会新闻已进入了尾声，又到了安抚民心的日常环节： “近日，流窜至我市的连环杀人犯，现仍在市内活动，请市民朋友们尽量在宵禁前回家，城市安全需要大家共同守护。针对该逃犯的调查有了初步进展，未来我们一定会将逃犯绳之以法……” 古珏听着新闻冷笑一声，半开玩笑似的突然问玉芝：“你是从那连环杀人犯手下逃出来的？” “我……我吗？”玉芝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打个措手不及，“我不知道，记不清了。那个人从我背后窜出来之后，我就失去了意识。这背上的伤，应该是他做的吧。” “你的衣服我会拿去缝好，你要吃点东西吗？”古珏自知现在套不出什么话来，于是转向了其他话题。 “我不饿，衣服的事就辛苦你了。”玉芝微笑着拒绝道。 她应该还没吃饭吧，这个点了都不饿吗？不过自己也管不着，她说不饿就不饿吧。 古珏点点头道：“好吧，今天你睡我卧室，明后两天你睡外面。” 玉芝把头微微低下一会儿后，抬起头看着古珏勾起一抹微笑道：“小玉，谢谢你。那我最后再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古珏对上玉芝的眼睛，仔细瞧见她的眼尾是微微上翘的，目光清明，像湖水微微波动一般，知人先看眼，这片湖水之下又藏着什么呢？ “你能扶我去洗漱吗？我想休息了，可我现在没办法自己走路，”玉芝张开双臂示意，古珏仅用余光瞥见动作，她对玉芝的目光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心中短暂纠结一番后，古珏还是应了玉芝。 扶着人去了厕所，古珏在一旁守着，她看玉芝连挤牙膏有些困难，实在忍不下去，拿过牙膏帮玉芝挤好。 漱完口，玉芝又埋下头洗脸。古珏皱皱眉，眼疾手快，把快落到盥洗池的发丝连同身后的头发一起拿住。 她的头发好长，古珏悄悄感叹道，在咖啡馆时玉芝绾着头发她看不出发长。今天看见她把头发放下来，说是“青丝三千丈”也不为过，而且手感很滑，稍不注意就会从手中溜走。 听见水龙头关掉的声音，古珏把头发放了下来，她想玉芝应该是洗漱完了。 玉芝比古珏要高一些，她顺势把手搭在了古珏的肩上，手臂上的凉意传到人后颈，激得古珏一阵激灵。 所幸卧室离得不远，古珏所受的熬煎也少了许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一开始见到玉芝她心里就发毛，到现在也是如此。她又想到言迁澄不同于往常的强硬，或许这个人她确实不该再深入接触。 让人睡下后，古珏把衣物和睡垫从房间里拿了出来，悄悄关上房门那一刻，她感觉如释重负。 这时古珏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去洗个澡，她捏了捏衬衫的袖子，先前黏在身上的衣服已经只剩下轻微的湿润了。 洗澡吹头完，古珏刚好听见电饭煲工作结束的提示音，饥饿让她在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象米饭的香气和柔软口感。 不过她没着急吃饭，而是先去把衣物丢进洗衣机清洗，顺便把沙发布套换下丢进待洗篓，接着把淋浴间排水口上缠着的头发清理干净，做完这些杂事之后，她才走进厨房随便搞了一个下饭小菜，盛满满一碗饭坐到餐桌上吃了起来。 几近八点钟才吃上热饭，今天真是倒霉透顶，古珏边吃边在心里嘀咕着。 埋头认真吃完了一碗，古珏的胃并没有得到满足，她放轻脚步走到厨房又盛了一碗。 橙黄色的小米与软糯的白米粒混在一起，表面覆着黏稠的米汤，在暖黄色的厨房灯下泛着诱人光泽。 不知道为什么，古珏突然想到了言迁澄，她笑起来很好看，其实她一直都是温和笑着的，这似乎是她所展示的固定形象。 有一次接自己下班，她穿着一件浅杏色的裙子，有风来，不规则的裙裾微微扬起，她笑着用外穿的风衣把自己裹紧了些，理了理飘到脸上的发丝。 自己在一旁不作声，却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秒，言迁澄像是有种气场，能够让自己感觉很安全，不用紧绷着神经提防着周围。 一想到今天惹她生了气，古珏就心脏紧缩，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很想道歉，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言迁澄说。她第一次感到这么不舒服，以往只要能完成任务怎么得罪人都无所谓，可这次很难再无所谓了。 或许是为了未来的几十天能轻松度过，也可能是为了别的，无论是什么目的，现在只有道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那一会儿去找她吧，古珏在心中做了决定。 回到餐桌她便继续认真吃饭，不一会儿，一个人就把做的饭菜一扫而空，迅速清洗干净碗筷，古珏擦掉手上的水珠，拿上钥匙，快速披上外套，便轻轻走出房门。 寒风在空荡的走廊来回穿梭，古珏不禁把脖子缩了缩，没走几步就到了402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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