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宁烨借着月色,清晰的瞧见了云葳惨白的面色,直接离席扑了过来: “惜芷,怎么了?哪儿难受,你说话…太医,太医呢?” 宁烨的慌乱举动吸引了席间众人的注目,文昭眉梢一凛,蹭的站起身来,扬声道:“快传太医!” “殿下,婢子瞧着,姑娘不对劲,唇色乌青,怕是中毒了!”桃枝适时出言。 文昭面色渐冷:“所有人都不准离开。秋宁,带人把膳房围了待命。” 一时间,席间的喜乐氛围烟消云散。 云葳意识迷离,宁烨顾不得礼数,抱着人就朝着卧房跑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文昭领着人紧随其后,还不忘嘱咐槐夏:“去外面再请个郎中来,快些。” 得了消息的太医一脸狐疑,入内给昏迷不醒的云葳把脉半晌,暗道邪门。 他奉命给人加了些药材的剂量,会让云葳看着生龙活虎,能早日入京才对,怎会是这般杂乱无章的虚浮脉象呢? “到底如何?”文昭等得不耐烦,厉声询问太医。 太医擦了一把汗,心虚的低语:“的确像是中毒了,臣…臣单凭脉象看不出这是何毒啊。姑娘昏迷前,有何症候?” “她什么都没说。”桃枝率先出言,宁烨也茫然的点了点头:“我看她半晌没动作,自己坐在那儿半弯着身子,也不知哪里难受。” “她席间吃了什么?”文昭强撑着冷静下来,询问桃枝。 “糯米丸子,红豆凉糕,冷切牛肉,还有两颗丹橘,一碗乌鸡汤。”桃枝细细的数出了云葳的吃食: “赴宴前喝了太医开的药剂,除此之外,午后至今,没吃过旁的了。” 说话间,府外的郎中也赶了来,文昭招呼着人给云葳看诊:“可能瞧出是什么毒?” 郎中茫然的摇了摇头:“脉象杂乱,气若游丝,老夫只能下一剂猛药催吐,再辅以甘草汤缓解毒素蔓延,但这毒,老夫无能为力。” “去做。”文昭阖眸一叹,吩咐槐夏带人下去,又道:“把云葳接触过的物品和涉及的人员都清查一遍,不准放过一人。” “那太医呢?”秋宁有些纠结的瞥了一眼身侧战战兢兢的太医。 “一并带走查问。”文昭冷声回应。 看着郎中和宁烨折腾云葳催吐,桃枝心底很是苦涩,她明知无用又不能拦阻,心如刀绞一般。 夜半更深,秋宁快步来寻郎中: “殿下,跟您借个人。府中旁人和菜色都查了,无人藏药用毒,只剩太医的药方药渣无人查过,还得请懂行的郎中来负责。” 文昭摆了摆手让人跟上,扶额轻叹了一声。 桃枝和云葳略通医术,太医的药动了手脚,她二人早就发觉了,是以每日送来的药汤,云葳一口没喝。 而今日,她把自己熬制的毒药和那汤药混在了一起,药渣也是桃枝事先换好的。 不多时,郎中便回来了,却是一副愁楚模样: “药渣成分多是滋补药材,但有三味药剂量过重,不免伤身,短期会令人精神矍铄,服用日久会伤及根本,回天乏术。这药不知姑娘服了多久?且里头还有两味药相冲,本不该在方子里才对。” 闻声,文昭将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暗骂自己疏忽,竟未曾让外面的郎中给云葳查验药方: “秋宁,给郎中录个口供。不管用何办法,务必让人从太医口中审出解药来。” “殿下,老夫多嘴一句,这些虽是问题,但不至变成猛烈的毒药。”郎中低语: “姑娘中毒或另有缘由,又或者是这些相冲过量的药材和姑娘平日所用的其他药物食材一并,生了毒素也未可知。但老夫无能,未曾见过这等症候,您另请高明吧。” 文昭默然应下,转眸瞧着床榻上虚弱的云葳,心中萌生了些许悔恨。 若她未曾把人强留在身边,云葳或许不会成为朝中针对她行事的靶子。但事事环环紧扣,在余杭与人相遇,就是个意外的错误。 “槐夏,再请郎中,把襄州府的郎中都请来。”文昭有些无力的吩咐着。 “殿下,婢子有个主意。”桃枝试探着出言。 “快说。”文昭与宁烨异口同声。 “青山观主以医术见长,半生游历四方,见识不凡,约莫襄州的医者里,能比她优秀的少有。”桃枝如实相告,“且姑娘一直服用的滋补丹药,也是出自她手,或许她能看出此间症结。” 听得这话,文昭眼前一亮,“快,即刻去请人来!” “殿下,”桃枝急切道:“一来一回要明日晌午了。婢子瞧着姑娘的样子,甚是心疼,让婢子带姑娘去一趟,试试好不好?” “在理,孤糊涂了。备马车,点一百亲卫随侍,即刻启程。”文昭一拍脑门,转眸对着宁烨道: “夫人跟着去?孤在府料理那个太医,明日再去寻你们。” “好。”宁烨不假思索的应承下来,不住的给云葳擦着身上渗出的层层虚汗。 马车夤夜启程,抵达青山观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云葳一直昏睡,脸色越来越差,看得人无比揪心。 观主见到砸门的一行人时,面露惊诧之色,赶紧将人迎进门来。 待到探上云葳的脉象,她的眉心一跳,寡淡的容颜上,一双眸子顷刻眯起,只象征性的问了桃枝几个问题,便去开方子了。 “桃枝,你来帮我煎药,此药火候务必小心。”观主直接将人叫走,离了房中,便不再做戏: “她在闹什么?为何给自己下毒?” “说来话长,若非走投无路,也不至于。”桃枝面露难色: “还得麻烦您支开宁烨,我带姑娘逃离此处。姑娘被征召入宫,去做内廷女官,只怕有去无回。长公主大抵是答应了,还说今日晚些也过来,所以您得快些。” 观主深觉头疼,拧眉苦思良久:“你去煎药,我去安排,顺带给阁中人传信出去。长主若来,我让弟子周旋一会儿。” 不多时,桃枝便端了汤药来给云葳灌下。 两刻后,观主回来,复又探上云葳的脉搏,长舒一口气道: “约莫赌对了,脉象平稳多了。”她抬眼打量着宁烨,“夫人会烧饭吗?给孩子熬碗乌鸡参汤吧,一会儿她醒来会饿。但贫道与弟子不碰荤腥,不方便。” “您说的是,”宁烨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些许,“孩子就劳您照看一二,妾这就去厨房给她做饭,多谢您了。” 将宁烨支走后,观主与桃枝低语: “不出半刻她就能醒,但你们给她灌的催吐药太猛,她不会有体力的。方才我让弟子去看,外头百余侍卫,你们只能从后山竹林走。别等她醒,现在就走,往北去,我让阁中人去北面县城接应你们。” 桃枝也不耽搁,背上昏睡的云葳,便从早年备下躲避战乱贼寇的秘道里离了观中,绕过密密麻麻的竹林,一路向北。
第22章 失踪 晌午秋阳炙热, 暖晕流散,暗尘飘摇。 文昭凝眸望着射进观中房屋的一抹橙黄光线,手握成拳,抵住桌沿缓了半晌。 “怎么消失的?”她冷静下来, 视线扫过宁烨和观主: “一个中毒丫头, 还有桃枝这大活人, 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孤还派了百余亲卫守在观外, 你们给孤个解释。” “桃枝说她照顾惜芷换衣裳,支走了贫道, 再回来, 人真就不见了。”观主装傻充愣: “那毒贫道虽不敢作保,但至少稳住了,是以惜芷醒了也未可知。她们对观中了如指掌, 真想走, 并不难。” “我…我出去的时候, 她还在昏睡。是观主找到我,跟我说孩子不见了的。”宁烨满心慌乱,方才已领人搜过山了, 连个鬼影都没有。 “桃枝这人,牢靠吗?”文昭负手在旁,静思良久,转眸询问观主:“她会对云葳不利吗?” “不会,惜芷最信任的人,除了林老便是她了。”观主斩钉截铁的回应。 “是了,昔年在凝华观, 这人就跟在林老身边。我曾拜托林老照顾惜芷,桃枝在她幼年时便相识了。”宁烨也补充了自己知道的事。 文昭听得这话, 思忖须臾,眸光陡然一凛:“那八成是云葳自己的主意了。夫人,借一步说话。” 宁烨脚步虚浮的跟着文昭出了房门,文昭四下扫视了一圈,与人低语: “你们来了这,观主便把云葳的毒给解了?” 宁烨点了点头:“把脉,问诊,煎药,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云葳的状态的确缓和了。观主说,她先前遇见过类似症候,药物相冲,体虚不受补的人便会如此。许是她给云葳的滋补药丸里的成分与补药的功效不合,说是毒,但威力不大。” “可真是巧。”文昭冷笑一声: “你可知,云葳略通医术?太医动了手脚不假,但昨夜气息奄奄,把效命的主人都抖搂出来了,却死活不认用毒一事。你这女儿,怕是自己要跑。小小年纪,下手够狠的。” “您说云葳自己毒自己,就为设局逃跑?她跑什么…入宫…她是不想入宫,抗旨当诛,约莫她是因此事,才对自己如此狠心的。那她会去哪儿啊,她能跑去哪儿啊?” 宁烨不由得红了眼眶,她对云葳一无所知,也不知去哪儿能寻到人。 “当务之急,是在别人知晓这个消息前,把云葳找回来。”文昭尚且冷静: “若让元太后一党知道云葳抗旨出逃,孤也护不住她。后日秋闱,最好她能出现在考场。派你的人暗中去寻,孤也会传令盘查襄州各处关口。” “她病着,肯定跑不远。方才搜了山没有,我带人去周遭的村镇找找。”宁烨丢下一句话,脚步匆匆的走了。 见人走远,文昭沉了脸色,吩咐秋宁: “此处交给你,拿下观主,云葳没她的帮助,解不了毒也逃不出去,撬开她的嘴。” 彼时桃枝背着虚弱的云葳,在山里跑着崎岖的山路。 宁烨带人搜山的时候,她二人还没绕出深山,只得来来回回的四下躲避,耽搁了好些时间。 午后干燥的秋风烈烈,方转醒的云葳又渴又饿。 桃枝带人来到了山下的县城,却发现城门处的守卫突然盘查起了过路百姓的身份和过所。而接应她们的人,都在县城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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