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云葳回过神来已经迟了一步,衣衫被文昭撇出好远,而这个罪魁祸首,顶着一脸得逞坏笑,正朝着浴桶处迫近。 “噗通…” 一声轻响后,些微水花迸溅,香囊随即飘于涟漪绽开的中心。 文昭捏着香囊时,已大抵猜到了质地,这才敢大着胆子把物件投入水里。 “哗啦啦…” 水声更甚从前,水花却小了许多,这次入水的,身量与温度都足够惹眼。 “过分!”密密麻麻的小拳头裹挟着水珠,朝后来者猛砸一通。 文昭定睛找准时机,将摇晃出残影的小拳头一一捉住,禁锢于掌心,耐心提点:“小芷省省力气,一会儿可莫要讨饶。” 云葳满面绯红,挣不脱手腕桎梏,索性磨起后槽牙来,趁人不备,探身就是一口,贝齿开合间,文昭脖颈处绽开一朵娇艳红樱。 “呀…失手,本想绣个紫薇图样,竟绣成樱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此刻是春色满园呢。”小贼得逞坏笑,观瞧杰作的杏眼晶亮。 文昭眯了眯眼,指尖拂过身前柔滑似水的肌肤:“小芷这是想造反了啊…满庭春确是美景,朕瞧着,眼前有一作画绘红樱的绝佳材料,远胜丝帛宣绢。” 云葳不屑挑衅:“晓姐姐可是在白日做梦?” “朕本欲循序渐进,原是小芷急不可耐了,也罢,朕…成全你。” “哗啦啦…啊哈哈…别闹…” “跑哪儿去?浴桶浑圆,一臂间躲藏,你这是欲擒故纵…” “…啊不行…撒嘴!我明日还要见人呢…脖子不可以!哎呀…别嘬……” “哗啦啦……呼——” 云葳半个身子跃出浴桶,半挂在桶壁大口喘息着。 文昭仰靠于对侧,凤眸旖旎,随手捞起香囊,抽开水淋淋的绳结,才得以看清其中的物件:“好生精致的龙凤纹玉钗,朕喜欢。” 云葳气鼓鼓扫过漫身红痕,先一步踏出水去,随手抓过文昭的衣衫裹着:“你挑一个,分我一半。” “分钗?”文昭眉心微紧:“这是为何?” 云葳解释的一本正经:“分钗寄相思,下次你我不在一处,就头顶各簪一半对方的钗,权当有人作陪,不好吗?” 文昭手捏玉钗,脸上喜色渐消:“你还要如此行事,弃朕一人四下游走不成?” “天地辽阔,我没涉足的山水良多,自然要去。”云葳寻回被文昭丢弃的衣衫,边穿边说:“我教训了好些耀武扬威,目空一切的地方官。蠹虫留不得,此番好生替你挽回一笔贪腐的损失呢。” 云葳杏眼一转,将文昭的衣裙抛进浴桶,双手撑着桶沿,俏皮催促:“快挑,要哪一边?我回来刻了一路呢,手疼。” “你刻的纹样?” “可不是嘛。” 文昭哼笑:“怪不得这么丑,四不像。” “你!四不像你刚才怎么说出的龙凤纹?”云葳顷刻恼了,伸手去抢:“拿回来,不给你了!” “诶?”文昭反手藏起香囊,垂眸掠过水中湿透的外衫,与人谈起了交易:“去给朕取新衣来,交换。” “呵——”云葳哼笑一声:“哄傻子呢?现在是我拿捏你。不给也无妨,大不了…陛下一衣不挂出门去呗。” 文昭咬牙威胁:“皇后要调戏君威不成?” “哈哈…”云葳笑弯窈窕水蛇腰,“有本事陛下就申明原委,治妾的罪呀~陛下颜面可挂得住?” “别闹,快去给朕取衣衫。”威逼利诱都走空,文昭只好装作无奈的正经模样。 云葳存心拿她戏耍,弹了弹小舌头,还故意捞起润湿的衣衫夹在指缝间挑衅:“就闹~” “哦?行吧……噗通!” “啊——”云葳恰逢志得意满的兴头处,毫无防备下被蛮力一把拽入水中,忙不迭地以双手覆面,抹了抹湿透的脸颊,好能扒拉出怨怼的视线,嗔视文昭。 文昭笑靥如月:“扯平,一起泡着吧,消暑。” 如今殿内一件清爽衣衫也无,云葳束手无策,只得扬声唤人:“槐夏!” 无人回应。 她眉心皱起,又提高些音量:“槐、夏!” 依旧静寂无声。 文昭凤眸半觑,思量少顷亦开了口:“秋宁!” …… 二人手指已泡出褶皱,外间这两个狗腿子都没能现身,文昭骤然回过味来,忍不住扶额苦叹:“小芷,咱多泡一会儿吧…” 云葳满头雾水,凝眸巴巴望着文昭,等个解释:“为啥?你这是什么表情?水凉,不舒服。” “要不,你出去,站在窗边把自己晒干,给朕拿套衣服来?” “你怎么不出去晒干呢?” “朕是皇帝,要脸。” “吾乃皇后,体统!” 一刻后—— 文昭推搡着泡发的云葳:“你出去,午后骄阳正热烈,很快就好。” 云葳把湿透的一坨薄纱甩在文昭脸上:“你出去,反正没宫人,谁看你?” 又是一刻—— 文昭满面恼恨难压:“这俩混账,不能要了!” 云葳抱臂气呼呼:“我都要长出蘑菇了,她们能不能快点!” 文昭哀怨又憋闷,抬手指着窗棂处的暖阳:“小芷,为朕分忧可好?” 云葳半趴在浴桶边,恹恹嘀咕:“尊老爱幼从陛下做起,我比你小,你护着我,理之自然。再不解救,小芷她要变成一坨水草了!” “哗啦啦…” 两个粉嫩雪白的肉团子破水而出,几息后,尽皆挤于花窗边烤起骄阳来。 “你脑袋太大,后头挪挪。” “挤一挤,脑门贴脑门晒着。”
第122章 番外三 新岁, 雪落朱墙玉满庭。 槐夏一路疾跑着奔去长宁殿,玉屑漫过的宫道间留下串串整齐的脚印。 “吱呀——”殿门开合声过耳,云葳仓促自榻前起身,迫不及待小跑出来寻她:“可有消息?” “皇后…”槐夏喘着粗气, 自怀间掏出加急军报:“是军报, 不是陛下的私信。” 云葳赶忙接过, 颤抖着手撕开信纸那一瞬, 呼吸都是停滞的,垂眸半晌, 面无表情, 也不言语。 槐夏咽了一口唾沫,满面忧惧不掩:“…如何?” 淡漠的话音无波:“小胜。” 云葳折叠好军报,反手丢去茶炉的烈焰中, 没有归档, 也无意给槐夏瞧。 槐夏眼底闪过须臾纳罕, 悄然轻抒一口气:“您用早膳吗?午间要去太后那过上元,入夜还有为贺您生辰操持的夜宴,亥时您还得去京中与民同乐呢, 委实操劳。” “不了。”云葳漠然转身,倦怠的身形虚晃着:“你苦等一夜消息,歇着去吧。太后那边宴席开始前一刻,你再来寻我。” 槐夏的视线扫过殿内一夜未熄的飘摇烛火,心知云葳大抵也从未合眼:“您小憩一会儿吧,婢子告退。” 云葳背对着她拂了下广袖,怅然身影缓缓斜靠于窗边矮榻, 好似在垂眼凝望滴落的烛泪。 自文昭御驾亲征逼退辽军后,大魏已昌平数载。可天意难测, 哪知去岁寒冬之时,西辽竟又卷土重来,联合北方游牧部落的骁骑一道,屡屡犯边。 守城将官疏于防备,朝廷知晓前线军情时,边塞已连丢三城。光仪十二年露月,文昭再度决议亲征退敌,率宁烨、萧妧等人赶赴边塞。 三月光阴本倏忽,奈何云葳日日提心吊胆,每时每刻都是煎熬。新岁元月过半,苦盼的加急军报再传捷讯,但这份代价于她,并不美好。 宁烨于乱军深处中一毒箭,虽未曾射中要害,但奇毒难解,军医束手无策,文昭只好临阵换将,命人秘送宁烨回京救治。 云葳甚是后悔,当初怎就没教云瑶用毒之术呢?千里路遥,这漫漫长夜里,她孤身一人承受惦念忧思,实在难捱。 满腹心事的人行止总不免疏忽—— 午间,上元宫宴,齐太后当着一众宗亲勋贵,邀云葳同饮酒水,金樽托举半晌,都不见人回应。 还是槐夏大着胆子踩住云葳华服的裙摆,卯足力气向远拽去,才迫使云葳从神游中回过神来。 宴席散去,太后特意多留一会,挥退旁人后,主动与人搭话:“前线有棘手事?听说最近的加急军报,你阅后即焚,是昭儿,还是宁烨出了事?” 云葳也不隐瞒,叉手一礼,轻声与人坦陈原委:“太后放心,陛下无事,关外险胜一战,夺下天堑做守,是喜事。不过…晚辈有意出京一趟,还望您支持。” 齐太后不免心急:“话说一半,报喜不报忧?另一半是什么?” “是家母中毒难医…”云葳交握的双手紧了又紧:“陛下派人护送她回来了,葳儿打算出京去迎。京中诸事,可否烦劳齐相和舒侍郎照看一二?” 齐太后凤眸微怔,缓了须臾才起身踱来她身前,柔声开解:“政务你做主,何须问吾?女儿忧母,乃人之常情。前朝事你一向料理周全,吾信得过。不过,你打算几时走,走多久?你和昭儿都不在京,难免朝臣多疑生乱。” “今夜与民同庆上元佳节,章程早定不可更改。若您允准,葳儿这便知会齐相后续安置,夜间直接自京中出城去。” 齐太后轻叹一声:“…也罢,让齐家小子率禁军护送你,莫要任性,早去早归。” “谢太后。” 云葳微微欠身,话音难掩愧疚:“禁中诸务,烦劳您多担待,葳儿告退。” 齐太后挥挥手,示意她去操持要紧事,回身叹气的一瞬,却又眸光一怔,转头扬声提点她:“带太医院院判与你一道去!” 殿门大开,天光一瞬,云葳眯了眯酸涩的眼睑,回眸莞尔,恭谨一礼,才又转身直入长廊。 午后大半日光景,云葳见齐相只消半个时辰,却召舒澜意留置入夜方休。 齐太后派人盯着长宁殿的动静,听得宫人回奏,心里咯噔一声:“这个鬼丫头,又骗老身!” 余嬷嬷不解其意:“太后何出此言?” 太后手撑桌沿,深呼吸良久:“何事需瞒着齐相,与舒家那丫头安置这许久?你猜不到?” 余嬷嬷一愣,闷头未敢吱声。 太后却难以静下心来,忍不住抱怨:“本以为她和昭儿一静一动,足以互补,让老身省心些。哪知一个个的,都是这般,越大越让人心忧,主意正得很,唉!” 事实也不出太后所料,云葳自上元夜出京后,就是半载未归,朝政由宰执打理,她拐走舒珣,一路向西,接应到宁烨后,也未曾停下脚步,直至追去文昭的军帐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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