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舒澜意无心大动干戈:“我就是有点冷。” 舒珣没理她,径直往大路上走,语气波澜不惊:“来人,带郡主回府,禁足。” 舒澜意本还沉溺于舒珣的关顾里,暖洋洋翘尾巴的心房顷刻如寒潮过境,冰冻三尺,有苦难言。 她暗自给萧妧记下一笔账,小小声嘀咕着:“臭蛋,你等着!” 自此后,舒澜意不出意外的,瘦弱身板沾惹风寒,告假不去禁中当值,在雍王府休养半月方好。 萧妧傻不啦叽的,萧蔚问什么她答什么,洞悉落水内情的老母亲怒火中烧,一顿竹笋炒肉毫不留情招呼上身,倒霉蛋也被迫卧床休养了半月。 难姐难妹半月后重逢,思念胜过怨怼,一个个忘性比天大,见面就美滋滋相拥一处去了。 萧妧心存愧疚,是带着礼物主动去的雍王府。她一边鼓捣着装礼物的小木盒,一边以余光偷瞄舒澜意清减一圈的容色:“听说你沾染风寒,落下病根没有?” 舒澜意定睛凝视着她开锦盒的动作,手指在袖口里来回摩挲,低垂的眉眼微微忽闪着,声音也轻微而柔缓:“没,小病。你呢,还利索吗?” “我啥?我身体倍棒,哪儿跟你似的,娇娇弱弱的?”萧妧笑嘻嘻掏出一枚白玉簪来:“喏,你整日穿官服,好看的钗环戴不上,我亲手磨的,梅花簪,衬你。试试?” 舒澜意接过簪子,指尖左右捏着转一圈,就放去了桌上,视线转落萧妧的身后,一本正经问:“我是说那里,”说罢,她还俏皮努努嘴:“痛不痛?” 萧妧的脸颊倏尔涨起漫天红晕,一巴掌拍上桌子:“舒澜意!” 舒澜意早有预料,只慢条斯理地把手插进袖管,摸出一小瓷盒,推去她手边:“回礼,也是我自己研磨的,去肿的药膏,还放了香粉。” 萧妧哭笑不得,低头盯着药盒,抱臂哼叹:“你脑子烧坏掉了?伤处抹药还飘香味?你当是做烤肉吗?还香飘十里,生怕人不知道的?” “…扑哧——” 舒澜意实在没憋住,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妧妧,今晚留下吃烤肉?” “舒澜意,你泼皮!你无赖!” 舒澜意笑得越是欢畅,萧妧的火气就越来越大,盛怒之下,毫无礼数规矩可言,魔掌一下下砸上舒澜意笑弯的脊背处:“笑你大爷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舒澜意笑岔了气,憋得满脸通红,又激起了本未恢复完全的阵阵干咳。 “吱呀——” 舒珣闻声而入,才一推门,就见二人张牙舞爪颤抖一处,一个笑趴去地上,衣裙团成一个软蛋蛋;一个满头步摇乱飞,面目狰狞,嘴里更是频频“口吐莲花”。 她只在门边站着,嘴角挂起意味不明的笑靥,不关门,也不开口。 门声过后再无动静,俩人心再大,也意识到情况不妙,各自收敛威风,齐刷刷抬头观望。 只一眼,两颗头颅低垂,似无力撒欢的小兔子,那叫一个老实! “继续,无需请人过府便可看戏,本王觉得甚好,停下作甚?”舒珣讪笑着调侃,还扯了一把椅子,随意而坐。 “姨母安好。” “娘。” 二人忙不迭地整理好衣衫,乖觉躬身一礼,排排站的姿态极尽规矩。 舒珣淡然扫视着拘谨的俩人:“刚刚演的哪出戏码?是京中新出的戏本子么?” 萧妧深觉头皮发麻,大着胆子绕开话题:“舒姨,家母命妧儿来请您和澜意,赏光到敝府吃…吃烤肉。” 舒澜意倒吸一口凉气,萧妧这是撒谎乱弹琴! “烤肉?”舒珣挑挑眉:“吾怎么记得,你母亲今日奉陛下之命于京畿军营巡检,圣谕好似说得是三日?” 萧妧一怔,她就是逮到萧蔚不在家,才偷溜出府的,想着把舒澜意拐回去,萧蔚就不能收拾她,一举两得。 但萧蔚去了何处,她的确一无所知。 “啊…这……”她一贯心直口快,扯谎从不擅长,此刻双颊绯红,耳朵也已经烧起来了。 “想吃烤肉?”舒珣不疾不徐:“也好,晚些叫下人去备。吾方才出府,就是应了你母亲,去你府上接你过来看顾,不料扑了个空。回来见你在此,倒省了许多事。” 知晓始末后,萧妧巴不得钻进地缝里去,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舒珣转了视线,对着舒澜意道:“太医如何嘱咐你的?不过十七岁,就想缠绵病榻了不成?” 舒澜意瘪瘪嘴,头垂得愈发低,刚刚猛烈的干咳,约莫听起来实在骇人:“让母亲担心了,女儿以后注意。” “烤肉尚需时辰,你们既然无事,太后她老人家三日后去京郊礼佛,你们手抄些经文送去宫里罢,权当帮我们这些老人分忧。” 舒珣搁下话便起身离开,虽是商量的语气,却无人敢不照做。 舒澜意欲哭无泪,瞥萧妧一眼:“下次悠着点吧,仔细我娘找萧姨告你一状。” 萧妧瘪瘪嘴,转手捂去身后,故意撒娇挤眼睛:“好澜意,我屁股痛还没好,坐下抄经肯定疼得呲牙咧嘴,长吁短叹,很烦…” “得得得,我给你抄,小祖宗!”舒澜意捂嘴打断她的施法:“小懒蛋,好吃懒做,惹是生非,以后可怎么办呐?” “你养着我呀。”萧妧不以为意,顺势抱住舒澜意的胳膊,以软软的脸颊讨好般蹭蹭:“老天是公平的,你稳重得力,我就得活泼娇俏,彼此互补嘛。” “嘘——”舒澜意贼溜溜四下张望,抬手点点萧妧的脑门,轻笑着嗔怪:“你小声些,别让我娘听见。” “噢~”萧妧挽着她的臂弯,把人往外拽去,故意扬声调侃:“小郡主,咱去哪里虔心抄经?是不是还得净手焚香?是不是你的房间好些?” 舒澜意装得正经:“就去我房里吧,宽敞,一人一张书案。” 二人走去廊下时,萧妧与她咬耳朵:“有没有好吃的给我?我娘看得死紧,我嘴巴淡出鸟来了。” “说话能不能文雅些?”舒澜意无奈哼笑:“姐姐前阵子出门,从南方带了醉鱼和荷花酥,给你留着呢。” 说罢,舒澜意忽而抽出胳膊往回走。 “你干嘛去?” 廊下随侍不少,萧妧没好再拉上人的胳膊,只拔腿追了上去。 “药。”舒澜意比划一口型,还故意拍了拍自己的身后,与人抛一个鬼脸。 萧妧杏眼瞪得溜圆,顿住脚后,气急败坏吼一嗓子:“我不要!” 半刻后,王府内院,舒澜意卧房内—— 一方屏风隔断两处世界,屏风外舒澜意奋笔疾书,屏风内的矮榻处,萧妧扭扭捏捏鼓捣半晌。 “快着些,上好药洗手出来吃点心。” 舒澜意等得不耐烦,蘸墨的功夫,转头望向屏风后:“小心一会儿进来人啊。” 萧妧哼哼唧唧:“我不想上嘛。没多疼,在你家上药别扭得很。” “别扭?早就看光光了,你别扭什么?”舒澜意不屑哼笑:“莫非,妧妧是怪我没有亲手帮你吗?” “去你的!”萧妧笑骂一声:“把你孟浪的想法收收,抄经心诚懂不懂?脑袋转回去,不准再偷看。” 话音方落,舒澜意只听得帷幔垂落的轻响过耳,某人还害羞藏起来了。 半晌过去,萧妧才慢吞吞磨蹭着走出来,几度欲言又止。 舒澜意假装看不见。 “喂,有香味吗?”萧妧怯怯发问。 舒澜意夸张地吸着鼻子:“嗯?烤肉味。” “认真的!”萧妧抽开她的笔:“你放的香味,有闻到吗?” 舒澜意脸颊荡开新月般深沉的笑靥,夺回笔来,以笔杆头轻戳她的脑门:“傻瓜,没有味道,那是遮蔽药味的。” 萧妧揉着脑门,悻悻“噢”了声,便逡巡起屋内陈设来:“我的点心呢?” 舒澜意闷头抄书,不屑嘀咕:“我的藏宝地你不知道?没话找话。” “切~”萧妧轻车熟路摸到舒澜意卧榻下的小箱子,扒拉起里面的东西来,翻找出吃食还不罢休,逮到一个粉嫩的小荷包,眼睛顷刻觑起:“澜意,荷包不错,送我?” 舒澜意头也不抬:“喜欢什么拿什么。” 萧妧眯了眯眼,把荷包挂去腰间,继续试探:“哪里买的?” “我姐送的。” 一语过耳,杏眼恢复浑圆,萧妧美滋滋解下荷包:“这样啊,那我不能抢的,给你放回去哈。” 舒澜意早猜到了直肠子傻瓜的小心思:“放心吧,没人同你抢,月老红绳系得太紧。” 萧妧嘴硬,嗷呜咬下一口酥饼:“啧啧,谁稀罕?噫,这荷花酥好吃欸,我包圆可否?” “随意——” 萧妧抄起一张油纸,将点心包得四四方方:“带回府去慢慢吃,今晚留肚子吃烤肉。话说,我把你也顺去我家行不行?半个月不见,梦里都抓心挠肝的。” 舒澜意斜她一眼:“我要入宫当值的,没你的好命。” 萧妧的晶亮明眸闪过一瞬失落,而后又迸射自恋般的精光,小手一拍,乐呵呵道:“那我赖在你家不得了?咱俩一起睡就行。白天把你上交,晚上归我。” 舒澜意忙伸手捂她的嘴:“矜持,小祖宗!” 等人呜呜呜几声安分下来后,舒澜意才补充:“萧姨怎么可能纵着你在我家无所事事?要不我找机会去陛下面前说两句,给你个正事做?咱俩就能一道去当值。” “拉倒吧,我娘说不是时候。萧家不好太惹眼,就算是你当值,舒姨也不见得乐意罢。我这纨绔胡闹的戏码演着演着,都把自己演进去了,不然也不至于被我娘暴揍。” 舒澜意沉吟须臾,复又落笔纸间:“行吧,那你别主动张罗回家,等萧姨回来接你。” “得嘞!” 萧妧一个箭步飞扑上床,半趴着挥舞着小腿和脚丫,丝毫无有大家闺秀的仪态:“后日是否休沐?京中有马球局,一起去?” “人多,吵嚷。” 萧妧双手支着下巴:“那…咱俩去郊外放风筝?” 舒澜意应承的格外爽快:“好。还用去年的风筝?” “好呀,去年我的小金鱼赢了你的大老鹰,是有些福运在的。” 舒澜意腹诽:福运?还不是我故意放水!
第124章 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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