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花饮语却不敢轻易造次,甚至并不愿意在秦盏洛的身边多待——这位谨王妃,总隐隐带给他一种没由来的压迫感。 而上一个让花饮语有如此压迫感的女人, 已经让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花饮语还想活的久些,就不能过早暴露。 秦盏洛冰雪聪明,花饮语在她面前, 需保持万分谨慎才能不落出马脚。 但谨王妃与王爷之间的感情, 比之花饮语所知晓的, 似乎过好了些。 他本来只是随眼望到一把做工精美的骨扇, 放在手上甚至都未来得及细细把玩一下。 秦盏洛却径直走了过来,笑问他是否想要舞扇。 舞扇?他哪知道云谨一般都是怎么舞的啊? 花饮语虽愣了一愣, 反应却还算快, “本王近日身体疲乏, 王妃若欲看, 便等改日可好?” 他特意仿着云谨会有的样子, 适时露出个带些无奈的笑, 却暗自腹诽:早听说这些王侯公子平日里专好附庸风雅,为搏美人一笑, 无所不用其极。 没想到堂堂的云都谨王爷,私下里也有给王妃舞扇的爱好。 云谨究竟会不会舞扇, 秦盏洛并不知晓。 但她知道以云谨的性格, 如果只是她们两个人, 对方或许会私下打趣回来。 并不会当着一众侍女的面许诺此等事情。 阿谨的心中, 实在是一本正经。 “王妃是否也觉得,王爷近来有些奇怪?”南宫宁走向前来,怀中仍旧抱着她那柄剑,“自王爷从苏州城回来后,就一直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明明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声音,但就是让南宫宁内心隐隐觉得不适。 秦盏洛望着花饮语的背影,只淡声答道:“嗯。” 他不是怪。 他根本不是云谨。 秦盏洛自回来的那日已便知晓了——因为这位“王爷”,甚至没能区分出她与兰馨。 如今只是不知道,对方到底存着些什么目的。 花饮语寻了个借口单独出门来见云慎,一路上还分神留意了下的确无人跟随。 云慎轻敲扇面,露出个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来,“难怪人说荣华富贵并非谁都能享的……” “怎么?珍馐美酒在侧、温香软玉在怀,你现在告诉本王你不愿意了?” 花饮语自知理亏,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回道,“王爷,原本盛传谨王与王妃之间关系很是一般,可亲身看来,传闻并不可信……” 他皱了皱眉,语气中夹杂着担忧,“况且那位王妃机敏非常,这样下去,属下的身份被她怀疑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蠢货。你真当本王就是单纯让你去做替身的?还想做一辈子不成?真觉得自己有余生都为王爷的那份命了?你能演多久那是你的事情。本王要的,是这个时间需要尽可能的长。” 一来能满足星南的意愿,二来也方便助力他自己所求的事情。 云慎以扇尖点了点桌面,示意花饮语倾耳过来。 他皱着眉,忽略了对方顶着云谨的脸这般站在自己身边的那点不适。 将事情全部交代清楚后,他才边举着酒盏把玩,边漫不经心地提了个醒,“珍惜你现在有的一切便罢了。你的这张面皮,可是耗费了本王不少黄金的,必须、好好利用。懂吗?” “属下明白。” 云慎随意地摆摆手,示意花饮语可以滚了,但又想到了什么,随即叫停了他,“随便买点东西回去带给王妃,懂我的意思吗?” 姑娘家的,肯定都喜欢另一半把自己放在心上。 他就不信让花饮语主动示好,还不能让对方减少些警惕。 花饮语也不是个傻的,慎王的意思,他很快地理解了过来。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他这边柔情蜜意,最好让秦盏洛沉溺在温柔乡中,她那边也就怎么都不可能这么早就能察觉出什么端倪。 于是从云慎那边离开之后,花饮语径直去了云都内生意最红火的糕点铺,买了两包听说很受姑娘们喜爱的糕点带回了王府。 他有意揣测了下那位王爷的性格,东西买回来也不亲自送,而是转交给了秦盏洛的一名贴身侍女。 盈希不疑有他,果然拿着两个纸包送到了秦盏洛的面前,“主子,这是王爷特意给你带回来的糕点呢……” 她本喜滋滋地为自家主子打开纸包,等看到里面装好的糕点时,却愣了一愣。 怎么回事?这些糕点,分明就…… 秦盏洛只随意地看了一眼,就让她一会儿将这些分给外面的几个小侍女便是了。 金丝南瓜饼,红绒杏仁酥。 一个太腻,一个过硬。 那间铺子里的糕点那么多,那位却偏偏选了自己最不喜爱的两样,也是难得。 盈希在外间时,还有些难以置信:是王爷和主子之间的感情变淡了吗?怎么王爷现在连主子的喜好都记不清了? 说来,最近两人之间的相处也不冷不热的,未见亲密…… 盈希却越想却觉得是,于是连忙去找了兰馨,想让她帮忙分析一下。 兰馨看着对方一副急于弄明白这波到底是谁先不爱了的样子,只冷冰冰地丢下一句“愚蠢”,便关了房门休息去了。 只留吃了闭门羹的盈希在外面干瞪眼。 *** 谨王府邸,书房。 花饮语除了单纯地冒充谨王外,其实还肩负着另一个有些特别的任务。 云慎记不清曾在何处听过一个传闻:云谨的玉印拿到塞外,可抵半个虎符,能调动兵马。 虽然云慎内心觉得这并不可信,先不提正经的虎符都未必能轻易调兵遣将,就说云谨那一直病恹恹的样子,都未必去过塞外,凭什么她的玉印就能抵虎符了? 但既然如今有此机会,他便想着不妨趁机将云谨的玉印拿到手来,试上一试。 花饮语这几日留意了不少地方,都未见有玉印的踪影。 他甚至还对谨王那个冰块一样的女护卫旁敲侧击过,可看对方的样子,也不像是知道玉印的存放位置。 花饮语在书架间寻找了一通,甚至还试着敲击墙壁,看有没有什么暗藏的机关。 结果,却仍然一无所获,惹人失望。 但这实在是不应该…… 若说偌大的谨王府中,云谨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也就在这书房内了。 他不死心地继续翻找起来,眉眼间沾染几分烦躁。 “王爷,在找些什么?”清冷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 花饮语的心里,其实被对方吓了一跳。 他那时寻的太过于专注,连秦盏洛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也同样不知道她将自己这番搜寻见去了多少。 “嗯?是王妃啊,本王在找……”花饮语极其自然地挑了一卷书籍,示意给秦盏洛看,“在找这卷《如韵》。” 秦盏洛只向那卷书扫了一眼,视线就重新落回了他的身上,“王爷…怎么突然对这卷音律感兴趣了?” 花饮语不动声色,但其实在听完对方的这句问话后,已然暗自松了口气。 对方既然这么问了,就说明她也只是刚进来不久,并未见到自己刚才那般鬼鬼祟祟的样子。 于是他回答的时候,也变得坦然了些,“闲暇研究,王妃找我可有事?” 秦盏洛浅淡地笑了笑,似是嗔怪,“无事,便不能来找王爷了吗?” 应的很快,“自然不是。” 秦盏洛不置可否,似乎也无意去辨别话中的真假。 又过了会儿,她眉毛轻挑,兀自说道,“那不知王爷是否还记得,之前有答应过盏洛些什么?” 花饮语自然不会知晓真的谨王曾与秦盏洛约定过什么,却仍旧暗自镇定,沉住气想等些线索出来。 “王爷此前言过待本宫归来,今晚……”秦盏洛意有所指地望了望眼前人的衣带。 花饮语挑了下眉,眼中微含了然之意,“本王记得,看来盏洛是想要本王兑现承诺了。” 他并非没有想到做个替身会遇到这种事,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来得如此顺利。 不过如今,他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日花饮语出门寻欢作乐,结果却被星南派来跟着的属下废了子孙根。 如今思及此,还是让他觉得隐隐作痛。 秦盏洛转身离去,眼中尽是寒意——她从未与云谨做过任何的约定。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她。 花饮语没料到,原来是他自己想的多了。 秦盏洛与云谨约定的事,似乎只是一起尝尝府中厨子所做的新菜。 “这杏板豆腐清淡,王爷可以多尝一尝。” 秦盏洛注意到花饮语的筷子每次都避开那道竹笋,便挑了挑眉,“贴心”地示意身边的侍女为他多夹了几筷子过去,“醋拌竹笋,本宫记得王爷平常最喜欢这道菜,今日怎么好似有些嫌弃?” 花饮语手中的筷子,明显地顿了顿,“本王恰巧有些不太想吃这道菜……” “怎么?是味道不对吗?”秦盏洛夹了几根笋放入口中,疑惑道,“很清脆啊?” 她似乎随意地笑了笑,“王爷好歹尝尝看,一会儿吃的菜滋味很是特别,先由淡转荤口感才会更好一些。” 花饮语推脱不得,只好夹起几根,却趁着秦盏洛不注意在入口的瞬间将其丢走:他对竹笋过敏,可云谨应该并无此症状,此物是万万不能吃的。 与此同时,王府的膳房内。 南宫宁望着那掌勺的大厨,皱了皱眉,“你是说鱼?” “没错,红烧鲫鱼,是王妃特意要求上桌的一道菜。” 大厨其实当时也很是诧异,府中明明已经不许烹鱼多年了,王妃也不是不知道…… 但他也没想太多,只当是王妃突然想吃,也没多问。 “这尾鱼烧出的口味还算不错,王爷不妨尝尝。” 花饮语面不改色地将鱼肉夹起,咀嚼了几口后,便咽了下去。 “果然鲜美。” “鲜美吗?的确。”秦盏洛眉眼冷淡地将手中茶盏举起,说出话时冷静又凉薄,“若是没有解药,怕是七日内便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其实这话只是唬他,此人并不配秦盏洛特意用毒。 茶盏落于桌上,秦盏洛的袖中银光一闪,待花饮语反应过来时,颈边已经架上一把冰冷的匕首。 花饮语心惊不已,仍是强作镇定地淡笑问道:“王妃这是何意……” “本宫何意,你不知吗?”秦盏洛只是冷然一笑,横在他脖间的匕首又送近了几分,立时有鲜红的血珠泌出。 “本宫的忍耐有限,就最后再问你一遍,王爷在哪?”秦盏洛眼中的杀意不加掩饰,望着那双似要凝冰的眸子,花饮语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继续敷衍下去,她一定会动手杀了自己。
83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