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好的?我倒是喜欢过一个人。” 笹子起了好奇心:“能被科长喜欢的男子,肯定非常优秀,快说说他是怎样一个人?”她又捕捉到聂冰仪话中的细节,聂科长说的是喜欢“过”,哎呀,其中的故事肯定多着呢。 聂冰仪心中苦笑,想着那可不是个男人。 “傻乎乎的,死心眼,除了工作和爱好,别的干什么都不行,切个菜能剁到自己的手,做个饭能把锅烧漏。” 想到这,聂冰仪的嘴角不禁勾起。徐知雪啊,她是个做手术的好手,一把柳叶刀在她手下跟活了一样,可切菜时,那双手就不是手了,比猪蹄还笨。 笹子一双桃花眼翻得眼黑全无,她想着聂冰仪怕不是喜欢上一个智障:“科长,不说男人必须得会做饭,但他这么不靠谱,你放手是对的。” “不是我先放的手,是她突然不亲近我,说她跟别人订婚了。”聂冰仪神色悲伤。 “什么?那个狗男人竟然和别人跑了?而且那么快说分就分了?科长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不给他点颜色瞧瞧?” 聂冰仪不语,冷眼瞧着笹子像热锅上的蚂蚁替自己着急,合着这藤原少尉人还挺热忱,委实不像虚伪讲究面子的鬼子。 手里的茶已经冷了,那便倒掉吧。 聂冰仪揭开自己的“伤疤”获得了藤原笹子的同情,她们之间聊得越来越开,中间几次又扯到金芳珍的头上。笹子抱怨说,姓金的不安分,竟然越过宇佐美大佐,向上面请求增兵,扫平满洲的反抗分子,早日实现皇权稳固。 听到金芳珍向上请求增兵,聂冰仪不动声色:“之前上面因为要增兵,才把我们这些人从南方调过来。她还要增兵,恐怕是难了。藤原少尉且放宽心,她一个巴掌拍不响的。” 藤原笹子听聂冰仪的意思是想把这件事揭过去,她是不大高兴的:“科长,那安国司令常和人道你是如何狐媚、又是如何心狠手辣对待内奸。要我说,你和她还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你不知道她和多少岛国大佐、将军躺过一张榻榻米。说不定谁被吹了枕边风,就听了她的话。科长,等她把增兵搬过来,扫平了满洲,功臣就不是村川中佐或者是宇佐美大佐啦!” “那藤原少尉的意思是?” “你那是情报局,我这儿是陆军参谋本部,咱们联手吧。岛国人已经征服了这片土地,凭什么让她一满清遗老蹭一口肉吃?” “少尉,我只是小小的保安室科长,平日里只会抓抓内部的老鼠。如果你需要,我会向我的上司村川中佐汇报的。只是,我怕我们这样微不足道的女人,是不能替军部的各位老爷做决定的。” “你真木,她姓金的敢吹耳边风,我也能啊?我说什么,我父亲都会听一听的。只要我们抓住证据……” 聂冰仪默默听着藤原笹子的话。她一直想让笹子身后的军部和安国义勇军撕起来,结果是笹子先把她拉下水,而且速度如此之快,仿佛这次茶会笹子便是带着这样的目的来的。 笹子的意思是,让聂冰仪抓住金芳珍的尾巴,如果她没有尾巴,那就制造出尾巴。这想法挺好,事情败露的话,只有聂冰仪一个人在火坑里,事情没败露的话,情报局和军部都能捞到好处横竖鬼子们不亏。 聂冰仪没有推辞,她说自己会考虑考虑,想出一个万全的办法。笹子很是高兴,她夸赞聂冰仪的茶真是不错,希望有机会再喝一次。 “机会多的是,你喜欢就常来。” 聂冰仪送走了藤原笹子,并未着急收茶具,而是琢磨着怎么把“金芳珍请求增兵”这件事上报给组织。她转念一想,话是从笹子嘴里出来的,情报局上下没有任何消息,还是再核实一下比较好。
31、第31章 保安室,主要负责情报局内部安全、保证治安。除了巡逻守卫,抓捕内奸也是保安室的活。而聂冰仪在组织内的职责,不仅仅是从村川身边窃取情报,最重要的是保护情报局内部乃至被情报局拘捕的抗倭特工。 如果是外部问题,聂冰仪几乎是插不上手的。如果是抓捕到内部嫌犯,也未必需要聂冰仪亲自审讯、大多数时候交由部下处理。以至于同在情报局潜伏的同志也不知道身边藏着这号保护神。更不要说那些从审讯室出来进去的嫌犯能察觉到她的动作。 洗清嫌疑、伪造证据是聂冰仪的长项,她靠这个保护或栽赃什么人。不过,在情报局内部,她以残忍而闻名。 如果说情报局审讯室是魔窟,那么聂冰仪便是这魔窟中食人不吐骨头的魔女。 “呼……呼……你快……杀了我……落在你手里……真是……生不如死!” 昏暗的审讯室中,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被绑在铁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气。他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唯独上半身水淋淋的,头上罩着密不透光也不太透风的黑布袋。 这人是安国义勇队的军官、金芳珍的心腹杜喆。 “这人什么也没说,真是硬气。”行刑人转身对上面的人说。 审讯室的铁质楼梯上亮着一盏吊灯,这是整个屋子内唯一的光源。灯光下站着一个穿海军制服的女军官。她的轮廓在吊灯下黑白分明。站在下面的审讯员看不清上司的脸更看不清她的眼神,只能看到她那副眼镜反射着森冷的光。 “这才二十八次,下次十五秒、二十秒,再浇个四五十次差不多了。”聂冰仪抬起手腕看看细链的女士腕表,她还得在这浪费十五分钟。 这时审讯室门打开,一个审讯员递给她一份记录:“一个招了,另一个一口咬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一个……低温症,死了。” “来这儿的人都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之后要么吐得一干二净,要么就是横着出去。灯继续给他开着,耳机音量调大,转椅加速。” 审讯员战战兢兢,别说用强光照射眼睛不让睡觉、还得听着一堆噪音,单是坐转椅就够人受的了。他提醒道:“死了人,上面知道总是要怪罪下来的。” “等剩下两个人审出来什么,详细记录一并交给我。我挑靠谱的供词写一份新的报告,就当是从死了的人嘴里抠出来的,人是被我不小心弄死的。你们不用怕。” “是。”审讯员敬礼,虽说他满心害怕,但好歹上司靠谱,看样子这事儿被她扛住了。 聂冰仪瞧了瞧那份供词……金芳珍意图再次增兵扫平满洲全境这事儿,没藤原笹子说得那么简单。金芳珍在军部搅和得够浑,这哪里是岛国人与满洲皇族的功利争夺?这是陆军省与参谋本部的对弈。 岛国人和岛国人的斗争,总是要拉出底下做狗腿子的挡枪。聂冰仪不能让情报局吃了亏,只有情报局站在有利位置,她才能跟着坐庄。就情报上看,想阻止增兵是不可能的了,区别就是谁会请求增兵、谁指挥这次扫荡。 聂冰仪想了想,这其中还有回转的余地。只是…… 抱歉了知雪,我需得利用你的失踪大做文章。 审讯完金芳珍的部下,聂冰仪会办公室后整理笔录,再前去拜访村川。狭长的走廊里,安国总司令金芳珍右手举着王八盒子,枪口抵在聂冰仪眉心。 “臭婊子,偷鸡摸狗把手往我窝里伸,你找死!” “你是鸡,我偷了你的蛋?”聂冰仪摸向后腰,解下自己的德货鲁格P08递给金芳珍:“你手里的枪,用来自杀都难,用我的?” “你妈的——”金芳珍大怒。 聂冰仪的脸一如既往地冷淡:“册那。” “吃屎吧你!” “却大比啊?” “你嚣张个屁!” “系侬伐要老卵吧?” 听着聂冰仪有一句学一句的口吐芬芳,金芳珍越发的愤怒:“森经病,当我听不懂你们沪话?我也是在申扈混过的!” 眼看着王八盒子上膛,聂冰仪不紧不慢地把手里的口供记录递给金芳珍:“窝里藏着老鼠都不知道,你自己看。” 金芳珍面带疑惑,快速扫了几眼记录,实在不可置信。 “情报局本受参谋部委托,得了授权要查查谁给你撑腰请求帝国本土增兵。感谢上面信任,此事交由我来办,结果问到了有趣的事情。你窝里藏着反帝国分子,上面怕是要让你留在自己的地儿上好好抓抓耗子。至于增援的事,情报局早就和上面打了招呼。那些散兵土匪伤害天皇子民、杀害军官家属,实属蔑视天皇威仪,罪不可赦。” 金芳珍攥皱了那团报告,一身怒气无处发泄,抬起持枪的手,用枪口比划着聂冰仪,食指却是没放在扳机上的。 “你这腌脏贱货……” “我脏么?我哪有你脏啊?金司令审讯疑犯时,哪次不是血淋淋的?被你审讯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快要死了。我啊,见不得血,也不愿意受审的人身上出现什么破损。干干净净的,脏么?” 金芳珍一口龅牙磨得咯吱咯吱响,像是缺机油的老合页。按聂冰仪说的,她这次审死个人,死的还是反抗分子。其余的三人倒是完完整整地给她金司令送了回去,但是有两个一疯一傻! “算你狠,你最好祈祷自己别落在我手里,否则你对别人用过的路数,会全部落在你自己身上!” 金芳珍放下狠话后离开了。聂冰仪拾起被对方丢在地上的报告,小心舒展开,决定重新抄写一份,并带着原本交给村川。 新京,白旗西餐厅。 “有劳聂科长此番费心。军部听从了情报局的建议,决定对关东增援,坐镇指挥各军旅扫清满洲全境的,正是我的父亲。这一杯,我代父亲敬您。” 藤原笹子身着绛紫色缎面礼服长裙,手举高脚杯,晃荡着红宝石般剔透的酒液。 老实说,她不喜欢西餐,也不喜欢西方人的礼服。她挑选这么个地儿答谢聂冰仪,完全是顺着对方的喜好——听说聂冰仪是去高卢留学过的人,喜欢高卢菜。 聂冰仪与之碰杯,道了一声“过奖”,便将酒一饮而尽。 “聂科长真是豪气。”藤原笹子称赞,她喝酒时忍不住偷偷打量对面这位“魔女”。 这人长相真是和魔女、妖艳贱货差远了。笹子转念一想,魔女魔鬼应当是不会吓人、甚至是讨人喜欢的,毕竟他们会把人类迷得五迷三道。至于能吓退魔鬼的天使,反而应该没油画上那么俊美或可爱。所以聂冰仪可怕与否,不能用外表定论。 可她今天真的很吸人眼球。明明是个三十好几的人了,缎子似的乌亮长发松垮垮地绾成髻子、微微烫卷的刘海用金色的卡子别好,加上她那副金框眼镜,整个人如女学生一般清纯娟秀。 聂冰仪今天穿的是齐膝款咖啡色呢子大衣。笹子以为她下面只穿了黑色绒裤和驼色粗跟靴,等聂冰仪脱下外衣后,笹子看见她在绒裤外穿了红色高腰西服短裤。这种短裤夏季穿是要露出大半条大腿的,想想就觉得难为情。至于上面,聂冰仪穿着高领纯棉黑衬衫和灰色兔毛开衫。这么搭配下来,笹子觉得新奇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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