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殊笑笑:“我运气好,有王大哥和二位帮衬。话不多说,我们走吧。” 崔七乐:“好嘞,连长妹妹,你放心,我哥俩保证听话,你把我俩分到哪,上司是谁,我们都听从指挥。” “那感情好。”毓殊不再多说话。 晚上,肩上扛着一杠一星的罗琼站在丁六崔七面前。 “我就是你们的排长了。”罗琼还是和以前那般,语气冷冷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怎么是翻垛的……”丁六嘀咕。 “要叫排长。”罗琼纠正,“我们连里,不分出身,什么胡子、农民、商人、少爷,都是一样的。还有,你们不可以叫毓连长‘连长妹妹’。” “为什么啊?我看她也没说什么。”崔七反问。 罗琼答:“不严肃,连长就是连长。” 崔七不服:“那我还看连长妹妹和卫生员妹妹叫姐姐呢。” 罗琼道:“那能一样吗?” 崔七和丁六面面相觑,这姐姐妹妹的,里面有啥不一样?
29、第29章 罗琼能成为排长,得益于她出卖过王进忠这件事虎头帮底下的人大多是不知晓的,以至于她在寻常胡子中的威信依旧,加上毓殊看中她制作土炮的才能,破格提拔。 毓殊不担心罗琼会再反水。罗琼挂念的只有她的姐姐罗掌柜,而罗掌柜已经和王进忠再无瓜葛,如今的罗琼一心扑在军营的事务中。 毓殊问过罗琼,她当初为什么接受自己的邀请来到军营中。罗琼答:因为你邀请我了啊。 毓殊说,我让你来你就来? 罗琼说,嗯,反正我也不知道去哪。 毓殊问,你就没有点人生追求? 罗琼答:无。 毓殊龇牙咧嘴,想了想,给罗琼安排一个任务。 “你给我弄出一个炮,管它威力如何能打多远能炸死多少人,那个动静给我往大了整,得让敌人以为我们有坦克。” 罗琼说,我没见过坦克,没听过坦克的响。 “那你见识过最厉害的炮是什么?” “苏军有个炮,据说能打穿坦克,我听过那个响。以前白雕山的胡子打我们寨子炸山洞,就用的那个炮。” “最后是哪座山赢了?” “当然是我们虎头山了。” “那白雕山的炮呢?”毓殊关切。 “被我造的土地雷炸了。” 毓殊翻白眼,她还以为虎头山的诸位把那架反坦克炮给带来了呢。不过也是,虎头帮入团大半年,毓殊一次也没见过那什么苏军的大炮,有的话,岂不是早就拿出来啦? “那个炮的响,能唬人吗?”毓殊问。 “我觉得,气势上有了。” “那就按那个炮的响鼓捣吧,下次用来吓唬鬼子。” “鬼子又不是年兽,光是鞭炮怎么唬得住?光是做出那个响不难。” 罗琼得了新任务,立马去了连里的小工房。毓殊还特意给她划了一片地,用来试验火炮。 毓殊转身去瞧瞧连里的其他人。连里三个排,每个排将够三十人。罗琼一个排都是从虎头帮过来的或者毓殊从别的连挖来的,这些人兼顾工兵、炮兵——炮很简陋就是了。余下的两个排是毓殊原来带的三个班和胡子混编,一排是步兵,二排是步骑兵。 总而言之,她这个连成分复杂,不像其他连,要么整个就是骑兵连,要么就是炮兵连。毓殊说王营长带来那么多马,武装了姜哥整个连后还剩下几十匹,养着白白浪费粮草,不如拉出去溜溜。反正毓殊费了不少嘴皮子,套来三十匹马。 魏嵩说,你手下一百零几个人,配置还挺全乎,整得你跟团长旅长似的。毓殊听了,笑而不语。 不同兵种之间克制、需要配合掩护,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不过她可信不着外人、把全连上下的人的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魏嵩还好,这人实成,对全团上下都仗义,但姜大麻子那群人就不一样了,又滑又鬼。 毓殊要的是全连上下人人平安,人家跟着你,可不是为了丢命的。骑兵连的人冲锋,她手下的骑兵排也出一份力,别的不说,连内的大家总是要互相照应的。 丁六崔七来了,毓殊把丁六插到步骑兵排,崔七扔到步兵排。很多人不解,她干嘛把人家亲兄弟似的哥俩拆开。毓殊道,丁六马术和拳脚功夫好,但他眼神儿实在不怎么样,不如冲锋拼刺刀去。崔七枪法不错,让他打配合掩护丁六。 “莫要贪功,掩护好搭档就是最好的战功。该退就退,并不丢人。”毓殊告诫众士兵。 士兵们想着,连长的话总是有道理的。瞧瞧人家小姑娘全家被鬼子和二鬼子杀害,对鬼子自然是深恶痛绝的,那还不是隐忍着,按部就班地作战?而且每次打仗,毓殊的排啊连啊,伤亡最少,战功也不比别的连差。 毓殊还让志村医生给丁六瞧了瞧眼睛。丁六说自己打枪打不准是因为看不清远处的东西,毓殊怕他是不是有什么眼疾。志村医生检查后说无大碍,只是近视罢了,最后还送给他一副低度数的旧近视镜。 “哎?戴上镜子后,看远处的东西好像是清楚了。”丁六戴上眼镜,整个人显得更加温和老实了。 “你站在那,能看清这个山字开口朝向吗?”雪代举着一张纸卡。 “好像是朝左。”丁六说。 “错了,朝下。”雪代摇头,“眼镜度数不够,你暂时应付一下戴着吧。切记,以后不要在夜里看书、也不可眼睛离书太近,否则你的眼睛坏得更厉害。” 丁六羞涩,应了一声是,又向医生道谢,转身离开。站在门口的崔七询问他的眼睛怎么样。丁六说没啥大碍。 “行啊,戴上眼镜,跟老秀才似的。还有你真猛,这么多年看不清人还打架那么凶。”崔七说。 “我看不清,也就不怕了,逮着人往死里揍。”丁六抿嘴笑。 “那我这双眼睛以后得多帮老哥你看着点了。” “谢了,老弟。” 站在旁边的毓殊见丁六没什么问题,也就离开了。 丁六戴眼镜的模样,让她想起了秀才和王武排长。那时候她还是个脾气倔强的小女孩,被两个初次见面的大哥哥保护着。 刘振说他从未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姑娘,第一次就敢端着枪杀鬼子、并且杀了人和没事人一样。 那时候毓殊很想哭的,怎么说她和没事儿人一样呢?有人为了保护她死了呀,而且还是初次见面的人。 魏嵩告诉她,死人是常有的事,如果她不想死、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那就要乖乖听话,让她打谁就打谁,让她怎么打就怎么打,不可贪心贪功。 以毓殊的枪法,她大可以一枪一个、给她多少子弹她就能打死多少人。但魏嵩一直不允许她这样做,这样一个神枪手暴露给敌人是极其危险的。与其让毓殊在一场战斗中杀死上百个普通士兵大放异彩后成为敌人心中一根刺,总不如留着她让她解决更多的狙击手、机枪手、炮手、指挥官。 魏嵩对毓殊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他对毓殊一直是老师一样的存在。毓殊在他面前再怎么没正形、说着刻薄话,她还是打心底里尊重这位老连长的。 今天连里也是一片祥和……除了秧子房越发的蹬鼻子上脸。连里不少人找到毓殊,开始抱怨。 “小连长,咱们可不能让人骑在咱们脖子上拉粑粑啊!他最近几天动不动就过来找茬,你得管管。”一个胡子出身的工兵愤恨,据说这人以前和秧子房有矛盾。丁六崔七刚来那会儿,这人打听一番怎么回事,便开始机关枪似的嘚嘚秧子房这人如何不地道。 “这人岂止是往人脖子里拉屎?他还硬是把白的说成黑的,合着有点什么事都是我们连长不对了!”马春生附和。 六子骂骂咧咧:“妈的!那天那大个还说我偷吃他们连的老虎肉。以前我们村儿打过老虎,虎肉酸了吧唧的一点都不好吃,是吧,生子?谁稀罕他们那口肉啊!那大个硬是和几个人拳打脚踢地给我催吐,说要瞧瞧我吐出来的有没有虎肉。我们那天吃的素,我哪能吐出肉啊?” 马春生说:“他今天敢给你催吐,明天就敢把你开膛破肚给他看。” 六子震惊:“生子你别吓唬我。” “怕什么?”毓殊瞥一眼六子,“他下次再这么干,你让他把眼睛挖下来给你吃,让他眼珠子进你肚子里瞧个够,以后你吃了啥,他都能看见。” “毓姐……你这太凶了。”六子小声说。 马春生道:“毓姐你让我们凶,你自己不支棱起来有什么用啊?那泼皮还不是挨个欺负我们这群人?” “我一个人支棱起来,你们不支棱起来,有什么用?” 有人嘀咕:“那我们以前在老魏手下时也没这么窝囊过啊?” 毓殊愣住,她说不出什么。确实,秧子房是从她当上连长后开始熊人的。 站在毓殊身旁的朱文姝不乐意别人这么数落她的妹子,她叉腰道:“你们还埋怨起连长的不是?连长好吃好喝供着你们,想尽办法保你们的小命,怎还说起她的不是了?” “那不就是连长的职责吗?她在那个位子,就得替我们谋想。” “她替你们谋想,那谁替她谋想啊?你们当中有些人经历过换排长的,我就问你们,哪个排长像毓殊对你们那么上心啊?她怕你们上战场吓着,整天带你们进山里打猎练手,还好吃好喝供着你们。就算现在大家吃大锅饭,那也是顿顿吃饱了。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少抗倭战士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你们和那些战士比,可不要太好。” 一向沉静的朱文姝一张嘴叭叭叭,惊讶到不少人。饶是如此还有人觉得毓殊像个缩头乌龟。 牛大鸿和丁六崔七兄弟倒是肯站在姐俩这边做个公道人。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毓殊遣散众人,告诉他们今晚不操练、大家好好休息休息,事情她会想办法解决。 晚上朱文姝把这件事说给雪代。在她看来,医生是从南方大城市来的人,见识多,总会想出一个万全的办法。雪代听了,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善揣测旁人、她无能为力。 “但我想,连长那样骄傲的人肯忍气吞声,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雪代说。 “骄傲吗?我觉得小妹很亲切很温和。” “不是那个骄傲,我是说,她骨子里有一股倔强劲。就是……不肯屈服的那种人。” “医生是说硬骨头?” “对。”雪代点点头。 朱文姝哦了一声,继续想着怎么帮帮毓殊。她无意间看见医生胸前挂着的那副眼镜不见了。 “医生,你的眼镜呢?” “给丁六了,他需要。” “那你呢?”朱文姝问。 “你看见过我戴眼镜吗?”雪代笑。 朱文姝摇摇头,好像没有。做手术那么精细需要眼力的活,医生也没戴过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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