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不久房梁上便传来飞流均匀的呼吸声,雨声打在芭蕉叶上劈啪作响,梅长苏于黑暗中轻声说:“蔺晨,我得到消息,明德于十日前喜得贵子,你送什么贺礼?” “等娃儿百日时送一块玉佩,凭玉佩可以在沐春堂所有药堂免费问诊!” “我也送一块玉佩吧,凭玉佩可以在江左盟行凶三次。”梅长苏不在意地说。 “长苏,我送玉佩是救人的。”蔺晨一本正经地说。 “我送玉佩是让他救人的!”梅长苏气定神闲地怼道,“虽说江左不行杀人买卖,但死一人救多人的买卖还是能做的。” “生死由命、成败在天,强求不得。”蔺晨嗤笑道,“你们两人啊,有不同的经历,却有相同的执念,且执念都相当可怕。” “有那么可怕?”梅长苏自嘲地笑笑,“我怎么觉得于我,是信念呢?” “呵呵。”黑暗中,传来蔺晨的冷笑。 “蔺晨,你有执念吗?”缄默半刻,梅长苏低声问。 “没有。”蔺晨轻笑道,“长苏,若我有执念,你会害怕的。” 梅长苏笑问:“愿,没有那一天。”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蔺晨翻了个身,喃喃道,“我若有执念,必为魔。” 我的执念缘于赤焰一案,你若有执念会是什么,是为了什么事,是为了什么人?蔺晨。 梅长苏没有问出口,他想着想着便陷入了睡梦中,他不晓得这一夜幸好蔺晨与他同屋,他不知道这一夜他又去鬼门关转了一圈,而当他醒来已是一旬后了。 “好热。”梅长苏嘟囔一句,伸手就想将被子掀开。 “苏哥哥!”守在梅长苏身边的飞流立刻叫道,“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梅长苏不明所以,疑惑地问,“怎么了,晨哥哥说什么了?” “起来,不可以。”飞流僵硬地说,“躺下,守着。” 梅长苏蹙眉,飞流到底想说什么? “等着。”见梅长苏皱眉,飞流急了,将梅长苏往床上一按,道,“找坏人。” 说罢,少年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梅长苏轻笑摇头,混杂着沉香的草药味让他将视线落在了屋内熊熊燃烧的炭炉上,他又把众人吓坏了吧。 少刻,脚步在屋外响起,跟着一熟悉的声音道:“长苏需要静养,你们吵吵嚷嚷有意思吗?人还没死呢。” “蔺公子您说啥话呢?”黎纲的声音。 “人话!听得懂就滚,听不懂别怪我不客气!” “蔺公子,这是廊州,不是琅琊山!” “若是在琅琊山,我能让你们在我面前碍眼?” “少阁主,让我进去看下少帅吧。” “你不气长苏就不错了!” “沐少爷,劳烦您照顾我家少帅!” “行啊,你把这群人给我看好了。” 门,哗啦一声被打开,蔺晨披着霞光、大踏步地走了进来,一脸阴沉。 “长苏,你惹麻烦了。”蔺晨冷声说,“而且是个大麻烦。” 梅长苏不屑地道:“无妨,我本就是个麻烦,再多来几个亦无妨。” “你我得到的消息有误,曲如意生了一对双胞胎,龙凤胎,故你我备的礼凑在一起才够数!”蔺晨咬牙切齿地说,“自我执掌琅琊阁以来,还没丢过这样的脸。” “茯苓怎么会偏向明德?”梅长苏忍笑问,“他可是你首选的药童,忠厚淳朴还……” 蔺晨愤恨地说:“他寸步不离地守在摇篮旁、盯着俩娃儿傻笑,只有奶娘喂奶的时候才肯让俩娃儿离开他视线,你觉得我还能留他吗?” 梅长苏捂嘴笑道:“所以你我败给了两个奶娃?” “明德骗他说双生子很难成活、要他秘而不宣。”蔺晨闷声说,“是,这个说法我承认,但,但连我都……” “明德还说要满月后才能对外说生了双生子?”梅长苏边笑边喘。 “是!”蔺晨咬牙道,“所以你我的礼凑在一起才上了台面。” “那秦越和般若真呢?他们是什么反应?”梅长苏忍不住追问道,“他们也是到了壁秀山庄才发现明德生的是双生子吧。” “对,除去本就准备好的随礼外,秦越被讹了一座茶山,般若真被讹了十亩桃林。” “除去我们本就送上的玉佩,你被讹了什么?”梅长苏小声问。 “待男娃及冠,我们三人合开的那家药铺给男娃做贺礼;待女娃及笄,我送一家布庄做贺礼。”蔺晨咬牙切齿地说,“还有……” “还有?你派了谁去?竟被讹到毫无还手之力?” “劭安!”蔺晨愤恨地说,还有杨家二少看上了那对双胞胎,扬说要与璧秀山庄结娃娃亲。” “杨家与璧秀山庄结亲于双方都有利。”梅长苏揉着手指,轻声说,“蔺晨,我昏睡了几日?” “十日。” “我现在能找黎纲等人问事吗?” “能。” “能找聂铎、卫峥问事吗?” “能。” “半刻前你将他们截在门外,为何?” “你喜欢他们围在床榻前,我就将他们叫进来。”蔺晨老神在在地说。 “江左盟不会有大事发生,劳少阁主将聂铎和素玄叫进来。”梅长苏坐起身子,轻声说。 蔺晨侧头,认真地看了眼梅长苏,笑道:“行。”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 造化弄人 葡萄架下,梅长苏笑眯眯地看着蔺晨和飞流飞上飞下,每每飞流被逼得无路可退时,他便会开口说上两句,让占尽上风的蔺晨吃点儿苦头。 “不打了。长苏,喜长老给你的桂花糕放哪里了?拿几块出来,祭祭我的五脏庙。”蔺晨收了阵势,站到梅长苏面前,懒懒地说。 “没有。”飞流一个纵身跃至蔺晨面前,紧绷着小脸、大声说,“没有,没有!” “没有?那晨哥哥只能找喜长老要梅花糕了!”蔺晨扭住飞流的耳朵坏笑。 “……”飞流瞬时撅起了嘴,委屈地道,“苏哥哥!” “飞流去别处玩吧,苏哥哥会看着他,不许他动飞流的点心盒!”看不下去的梅长苏拿着蔺晨放在桌上的折扇敲了下蔺晨的手道。 “长苏,不要总护着他。”看着飞流从自己手中挣扎而出,几个纵身就消失在他的视线外。蔺晨没心思去追,坐回了梅长苏的对面,认真地道:“长苏,你什么时候回金陵?” 梅长苏持着茶壶的手微微一抖,但还是稳稳地为自己和蔺晨添了新的茶水。 如今他谋算已在蔺晨之上,可以回金陵了吗?他低头沉思。 “不知道……”沉默很久后,梅长苏淡淡地道,“我还没想好。” “没关系,你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我把阁里的事情安排下,好和你一起去金陵。”蔺晨不在意地道。 “蔺晨,回金陵的话……我一个人回去就好……”明知道这句话一出,蔺晨会生气,但梅长苏还是说了出来,早就决定的事不想瞒着蔺晨。 蔺晨的手微微一僵,但还是将手中的茶饮完:“看来梅宗主是打算一个人回去,不带任何人!” “聂铎、卫峥肯定是不可能了。黎纲、甄平会选一个跟我去!”若是真的一个不带,他根本没办法说服属下让他回金陵,梅长苏轻声道,“飞流我想留给你,回金陵前,我先陪着他再到琅琊山住一段时间。” 院外似乎有打斗的声音,但并没影响到喝茶的两人,有卫峥、聂铎、飞流在,任何人进不了这个院子。 “……”蔺晨没说话,动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蔺晨……若是有需要,我还是会找你帮我的。”越是沉默,蔺晨的火气也就越大,和蔺晨相处十来年的梅长苏对此心知肚明。 “……”一杯饮尽,又是一杯,蔺晨还是一言不发。 “蔺晨……”梅长苏试图再说些什么,却被折返的飞流打断。 “苏哥哥。”飞流拉着梅长苏的手,冷冷地道:“他们,打架。” “他们是在比试,就和飞流与晨哥哥一样。”他身边仅存的两位大将怎么可能打架,梅长苏挤出一丝淡淡地笑,“不会有人受伤,就好比晨哥哥从来不会让飞流受伤。” “不,打架!很凶!”飞流坚持地道。 “他们为什么打架?”梅长苏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嗓音,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想不出卫峥和聂铎有什么打架的理由,甚至还让飞流说出很凶这个词。 “喜欢,生气,打架!”飞流认真地说着。 梅长苏一怔。“啪嗒!”茶盏掉在地上摔个粉碎,回忆起聂铎的闪烁其词及蔺晨的语焉不详,他立刻明白了什么,晕眩让他站立不稳,就在他以为又要晕过去的时候,一股醇厚的内力传入他的体内。 “谢谢。”梅长苏闭上眼,微微颤抖的身躯泄露了他此刻的心境。 传入院内的打斗声比刚才更为激烈,梅长苏定了定神道:“飞流,走!” “好。”飞流扶着梅长苏向另一个院落走去,而蔺晨怔怔地看着自己抽回的手,轻叹一声后,也追了出去。 才入院门,就听见了卫峥、聂铎的对打和吵骂声,及黎纲在一旁劝阻的声。 “喜欢,就是喜欢了,我又没错!霓凰也对我动了心啊!” “你这混蛋,居然还在说,知不知道郡主是什么人?” “卫峥,聂铎,别打了,快停下!” “……” “卫峥,住手!”飞流口里的打架,其实是卫峥追着聂铎打。 黎纲一见到梅长苏,就知道什么也瞒不住了,低着头、退到一旁,不再试图规劝。 可完全沉浸在愤怒中的卫峥和只顾着表述自己情感的聂铎并没注意到梅长苏的到来,更没听到梅长苏的轻斥。 “我只是说实话!”聂铎一侧身,躲过了卫峥的迎面一拳。 “你还有理了!”又是一拳,朝着聂铎正面。 “住手!”梅长苏提高了声音,也因此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嗽声引起了卫峥和聂铎的注意,当发现梅长苏正站在他们面前时,顿觉不妙,对视一眼后,双双收了招式。 飞流轻拍着梅长苏的背,冷厉的目光则扫向了卫峥和聂铎。 “少帅!”卫峥脸色一僵道。 “少帅!”聂铎脸色也是一变。 “长本事了。”梅长苏冷笑地道,说罢一拂袖,牵着飞流转身离去。 蔺晨对着惶恐的三人轻叹一声,跟着梅长苏离开了别院。卫峥和聂铎面面相觑,忙跟了上去。 梅长苏带着飞流回了书房,蔺晨紧跟其后。大门敞开,卫峥和聂铎不敢造次,在书房外的空地上直挺挺地跪下了。 飞流有点不知所措,他不安地看着梅长苏,拉起苏哥哥的手,却没见苏哥哥有任何反应,以为是自己惹了苏哥哥生气了,惶恐地看着梅长苏,不安地道:“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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