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这世道会有神灵?”明德大叫,“若真有,那……” “他给我香囊,说是每天在香炉里放指甲盖的一点儿就可以安睡。还说,人生总有起伏,一切都会过去。” 蔺晨被曲如意投来的目光盯着浑身不自在,莫名其妙地就说了一句:“你盯着我看作甚,老神仙和我又没关系。” “每隔一段时间老神仙就会出现,给我安神的香囊和调葵水的药丸,告诉我如何识别人心,告诉我碰到事情如何处理,细细嘱咐我宛如一位长者。嘿嘿,是他教我法子去琅琊阁摆擂台的。”曲如意噘嘴道,“我隐约猜到,老神仙和琅琊阁有关,然后见到带面具的你,你的眼睛和老神仙很像呢,我猜那人会是琅琊阁的老阁主吗?” “哐当。”蔺晨摔了手中的茶盏,不确信地问,“这,这……他告诉你的?” “没有,我觉得他的眼睛和你很像,后一次他出现的时候就开口问了,叔父他便承认了。”曲如意没在意已是目瞪口呆的蔺晨,轻声说,“叔父说,他的身份特殊,不便收我为义女,但曲家和琅琊阁有渊源,是故认我做侄女亦是合情合理。” “我不记得曲家和琅琊阁有什么瓜葛。”蔺晨无力地回了句。 “婶娘的嫁衣出于曲家。”曲如意得意地说。 “这也能算”蔺晨跳脚道,“若这样算,曲家要和多少人有渊源?” “不知道啊,堂哥可否告知我?要价嘛,叔父说啦,无论你开价多少,我都可以打白条!” “堂哥?我的亲爹爹哟,有您这样广结善缘的吗?”蔺晨掩面哀叹。 “夫君是我挑的人,但我是在问过叔父后才认下他的。”曲如意没有理会蔺晨的哀叹,继续道,“夫君很好,在我需要的时候,在我无助的时候,他就在我身后。可是梅宗主一直都是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扛下,好累。” “等等,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长苏的事情的?是你自己查出来的,还是?”蔺晨忙问,“后续事情处理干净了吗?可有人盯上你?” “嘿嘿,梅宗主一直注意后宫的事情,我想这人和后宫有什么渊源呢,便故意在他面前提过了各宫娘娘的名讳。仔细观察下发现,他只有在我提到太皇太后和静嫔会有表情,虽然只是嘴角上扬、眼眸微抬的细微动作。可这两人,一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一是宫位低下的嫔妃。我又花了点力气,嘿嘿,与这两人都有关的男子有四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靖王,还有两位分别是赤焰将领林燮和赤焰少帅林殊。” “昔年曲家在北境谋生,得赤焰军灭除宵小、随行护航。我害怕结果,无论是什么答案,我都无法接受,故,放弃了调查。后来,我看上了夫君,用信物请来叔父为我参谋,几番衡量之下也将这事说予他听,是在他口中得到证实梅长苏即为林殊的事实。” “……”蔺晨。 霍州,秦府 梅长苏长长舒了口气:“幸好是曲如意,换做曲家的其他人,定将我卖给悬镜司换取皇家庇佑。” 彼时,蔺晨回到了江左却没前往廊州,而是入住了霍州秦府。 在秦府南面的独立小院内,两人坐于花厅,守在茶炉旁聊着近些日子彼此的遭遇。 蔺晨睨了眼梅长苏,笑达眼底:“靖王妃,霓凰郡主,杨家妹子,曲家姑娘,云家丫头包括晏大夫的儿媳妇,皆胜过天下多数男子。” “太奶奶,静姨,霓凰,秦般弱。明德说,能瞒得过靖王和天下,不一定能骗过她们。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且直觉变成执念,就更怕了。” “太奶奶,静姨,霓凰,她们没见到我的尸首,定会存着小小的私心,等着我回去,等着我回去告诉他们,在北境、在梅岭究竟发生了什么。而秦般弱的执念是复国……”梅长苏手捧紫金手炉,怔怔地说。 “你的执念不比她们小。”蔺晨悻悻地说,“我亦敬佩滑族的复国执念。可谁让我先认识了你?若我先认识的是滑族的美人儿……” 丹凤眼深深地看了眼梅长苏,唉声长叹:“我怎么就认识你了呢!” “在妙音坊左拥右抱,去红袖招的钱记在我金陵的店铺上,你说,怎么就认识我了!”梅长苏冷笑。 蔺晨嘿嘿一笑,把视线转向一旁的飞流身上,说:“当年我若不将飞流带回,今日一定后悔。” “我从没后悔过当年的选择,哪怕知晓剿灭大渝皇属军后会面临屠杀,我仍会带领赤羽营死守北谷。只是当危机解除,我会让赤羽营化整为零,去支援、营救其他的赤焰军。”梅长苏喃语。 “横竖改变不了的结局还提他作甚?”蔺晨沉声说,“趁着天气还未冷下来,不如与我去琅琊山修身养性。” “好!”来年春天他可以先办下一件事。 在琅琊山的山头种上一株从东瀛带回的樱花,待樱花树成活后,埋下一坛好酒。 蔺晨,待你大婚那日挖出来喝。 只是不知,我是否能等到那一日。 “喂,你在想什么呢?”蔺晨的大手在梅长苏眼前晃了晃,大声说,“赤焰案早已明了,江左盟尽在你掌控之下,赤焰昭雪指日可待,你愁什么?” “赤焰昭雪真的指日可待吗?”梅长苏反问,“除了你,有几人能信这话?” “很多啊。要我数给你听吗?”蔺晨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行啊,你数给我听!”梅长苏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蔺晨。 “我回金陵是迟早的事儿,于我而言只身一人是最好的选择,可周边的人岂会放我一人前往金陵?”梅长苏苦涩地笑笑,“但有些人,我可以先安排他们的去处。” 蔺晨挑眉,直截了当地说:“有半夏在,能抵上半个大夫。” “你怎么知道我要送走半夏?”梅长问道。 “找我商量定是与我有关的人啊,除去飞流就是半夏了,莫非你要将飞流送我?好啊,飞流,你的苏哥哥要把你送给我呢!” “不要!”飞流一听,连忙放下手中的笔扑进梅长苏的怀里,“坏人,坏。” “咚。”烤热的桔子砸在蔺晨头上。 “大没良心,小没良心!”蔺晨揉着额头,愤恨地说,“南楚一个没心肝的,早知道不救了,一个都不救,我堂堂琅琊阁的少阁主……” “咚。”又一只桔子砸在蔺晨的额头。“秦大师极喜欢半夏,说这孩子悟性很高,有意收入门下。我知道半夏的去处你早有安排,可是成为秦大师的门徒也是不错的选择。” “长苏,你厌恶现在的身份吗?”蔺晨突问。 梅长苏喉间一哽,目光发散,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换成别人,他能顺口说个理由,但眼前这人他不想骗。 “我的人生无从选择,竟还要想着安排别人的人生。景琰如此、卫峥如此、聂铎如此……现在还想着安排你家药童的人生。”梅长苏自嘲地笑笑。 “长苏,你有白头发了。”蔺晨猛然地道,“天啊,还不止一根呢!” “什么?”梅长苏忙将发冠解下,问,“在哪里?快帮我拔了,省得黎纲絮叨。” “唔,现在还没有呢,但你再操心下去,不止早生华发,连皱纹都会长出来!”蔺晨黠笑道。 梅长苏气急,左右看了下,也没找到一件能用来砸人的东西,正想破口大骂,胸口却是一阵绞痛,强撑了片刻,终是熬不住,小声说了一句:“蔺晨,我……” 话没说完,人便向后摔去。 “喂,长苏,不带你这样的,说不过我就吓我!”蔺晨眼明手快地将梅长苏抱在,冲着正欲扑上来的飞流吩咐道,“飞流,快去把半夏叫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念执着 “半夏。”蔺晨重重一叹,将手抵在半夏的额头,“你跟了我十年了吧。” “是。”半夏跪坐在蔺晨跟前,轻声说,“少爷是在我十岁那年从我后母手中将我带走的。” “以你的聪慧,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是。” “我曾想培养你成为琅琊阁的门人,可……”蔺晨顿了顿,才接着说,“长苏帮你在秦大师面前说了情,但我觉得,你是我选的人。” “半夏,你是想留在秦大师处做门生,还是随我回琅琊阁?” 半夏微微张大嘴,愣愣地看向蔺晨。 “在秦大师门下,一身殊荣。即便离开秦府,行走江湖也是万人崇敬。跟我回琅琊山,便是死契,他日行走江湖为奉命行事,不能透露与琅琊阁相关的任何事情。若要离开,唯有死字而已。” “……”半夏。 “琅琊阁的门徒自小培养,而你是我养在江湖的暗庄。若想要进入琅琊阁,还需在琅琊山上勤学十年。” “在琅琊阁我能学到少爷八成以上的医术吗?”半夏眸子亮了亮。 “只要你想学,我倾囊相授。至于学有几成,要看你的悟性。”蔺晨冷笑地说。 “我跟少爷回琅琊阁。” “半夏。”蔺晨叹声,轻弹了下半夏的脸颊,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这样是不行的。” “少爷,我……” “我首选的药徒是茯苓而非你,并不是因为你的资历和能力在他之下,而是你太容易动情,被病患的情感干扰是行医的大忌。” 半夏微微红了眼,低下头:“少爷,医者仁心不对吗?” “医者仁心没错,但你只有一颗心。”蔺晨戳戳半夏的胸口,低声说,“一颗心能装多少人?一颗心可以去爱多少人?一颗心又能容下多少人?” “……”半夏。 “爱己才能爱人。想和我回琅琊山,可以;想和我学医术,也行。但是在你没有学会冷眼看天下前,我不会放你下山。” “……”半夏。 “半夏,以你慈悲悯人的性情,留在秦大师处才是最好的选择。” “少爷,请带我去琅琊山。”半夏行了全礼,坚定地道,“去琅琊山,我会后悔;留在秦大师处,我也会后悔。既然这样,那就去琅琊山,至少能学得一身医术,即便不能普济众生,在琅琊阁也能有用武之地。” “你跟长苏多年,怎么没学会他的没良心?”蔺晨悻悻地说,“行了,既做了决定,便跟我回琅琊山,我们明日一早动身。” “明日一早?可是宗主还昏睡着。” “我会用金针让他保持昏睡,行路途中你需注意他的呼吸和脉象。” “那飞流?” “我与他轮流驾驶马车,我们需尽快回到琅琊山。”长苏的病情突变,用药需进一步调整,而这,已经超出他和晏大夫掌控的范围。只能回到琅琊山,才有办法找来老爹、素师叔和荀师伯,让他们一起看看。 长苏啊,长苏,你要撑着点,我还不想兑现诺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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