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走!”梅长苏没好气地从点心盒中拿了块桂花糕给蔺晨道。 “飞流会数数的,他回来发现数量不对,你怎么解释。” “是我吃的,你吃完赶紧走。”心,空落落的,即便躺下也定然睡不着,可梅长苏还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放空一切,什么都不要想。 “我还要蜜糖。”蔺晨咬着桂花糕,指着蜜糖罐道。 “都给你,赶紧滚!”梅长苏把怀中的蜜糖罐塞给了蔺晨。 “太多,我只要一个。”蔺晨接过蜜糖罐,从中取出一块蜜糖丢入嘴中后,把蜜糖罐放在了桌上。 “还不走!”梅长苏见蔺晨仍然粘着椅子,不由地来了火气,“你要帮我洗脸还是洗脚?” “又不是没帮你洗过……”蔺晨的声音也转为清冷,不再嬉皮。 “……”听到这话,梅长苏的神情瞬时黯然下来,僵持了片刻后,才缓和了脸色,在蔺晨对面坐下道,“你的耳朵可以不那么灵吗?” “霓凰跟着聂铎比跟着我好,我没理由不放手……”在蔺晨面前,梅长苏终于露出了最真实的感情,艰难地说道,“刚听到他说为了霓凰连我都可以背叛是很痛,是想让卫峥揍他一顿,或者是叫他滚……可是那样又能有什么用?改变不了霓凰和聂铎暗生情愫,改变不了在霓凰心里我已是个死人。我曾想过,若能活过四十到五十,也许和霓凰还有机会,可是先前的那场病……” “你还知道啊。”蔺晨冷讽了一句,打断了梅长苏的话,“我还以为你就顾着一身责任呢。” “蔺晨,我……”这些年很多事情他能算过蔺晨,但在蔺晨面前他瞒不了心思。 “十年里,你为江左盟培养各方能手;你把黎崇老先生的家人都安排妥当;七万赤焰旧部的家属你或多或少做了安排;那些逃出升天的赤焰旧部,凡有家属在世的你接来江左;和黎纲甄平一样无家眷的,你说情做媒,让他们娶亲;你为靖王殿下想好了登基之路,并为他寻找良臣;你把卫峥托付给素谷主促成卫峥和云飘蓼的姻缘;你把飞流托付给我,现在又成全了聂铎和霓凰……好,告诉我,长苏,你把自己放什么地方。”蔺晨一字一顿地道。 “我没有那么远的路,蔺晨。”梅长苏脸色苍白,“不过,没关系,大家都很好。” “那我呢?我一心救你,全力以赴,不遗余力!你把我放在哪里。”蔺晨把手中的折扇一收,淡淡地问,“你可有把我当成挚友?” “蔺晨,我没办法。你知道的,我……”梅长苏抿咬着下唇,他没办法去考虑蔺晨的感受,不是不想、是不敢。他和赤焰从来都不是蔺晨的责任,可蔺晨从不推却他或赤焰的任何事,这是为什么,他知道,他心知肚明,却难以说出口。 金钱有价,情义无价。 蔺晨于他,不是江湖道义,而是兄弟情深。 “得了,本公子不计较了。”蔺晨突然嘻嘻一笑,道,“反正你不容易死,雪冤后还是有些时间的,只要把剩下的时间交给我,与我游山玩水或是去琅琊山住着,届时,弹琴下棋、吟诗作对,可不许去什么书院当扫地僧。” 扫地僧? 梅长苏噗嗤一笑,若是一切顺利,他还是有时间去游山玩水、去琅琊山小住的:“行。” 扫地僧。 扫一天也算是扫地僧的话,可以让蔺晨同去啊。 同甘共苦也是兄弟情义的体现。 “当真?不想卫峥、聂铎,不想霓凰?连你的靖王殿下都不想?”蔺晨笑着追问。 没等梅长苏回话,飞流回来了,听到一大串名字却没有他的,有些不高兴,将手中的木盆放在地上,一把抱住梅长苏委屈地道:“苏哥哥,飞流。” “小没良心,就顾着你苏哥哥。行了,我去睡了。”蔺晨说着站了起来,举起茶盏、准备喝完就走。 “蔺晨,可以地话,我想在有生之年见到你大婚。”梅长苏安抚着噘着嘴的少年,淡淡地道。 “咳咳……”不出所料蔺晨被呛到了,他瞪着梅长苏看了好半天,也不确定梅长苏到底是否在说笑。而看到蔺晨难得吃瘪,飞流咧开了嘴。 “两个没良心的!看我明天不苦死你们!”蔺晨大叫一声,把手中杯子往桌上一放,飘了出去。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 百味人生 元佑三年正月十五,琅琊阁公布新的榜单。 江左盟仍是天下第一大帮,江左梅郎仍为公子榜榜首。 璧秀山庄被排到榜眼的位置。梅长苏暗自好笑,他能想象明德听到消息后暴跳如雷的样子。 言豫津,金陵的贵公子,在琅琊公子榜上亦占了一席。 正月过后,老阁主与素谷主再度远游,蔺晨去了大渝。 二月末,班卓清在廊州迎娶华旎。 三月,北齐的三皇子拟向大梁上书和亲,和亲对象为霓凰郡主。 四月,蔺晨来信,信中说大渝的玄布武功了得,天下第一名至所归。 五月初五。 梅长苏低低的咳嗽声搅得黎纲等人心神不宁,可梅长苏本人并没有做病人的自觉,不仅把晏平山支出去义诊,还带着飞流溜出了门。 知晓自己的斤两,梅长苏去了从蔺晨手下挣得的第一份产业,不意外的在茶楼里见到了黎纲。梅长苏笑笑,示意飞流出去玩,带着黎纲上了楼。 冷眸看向街头,如今的梅长苏能轻而易举地从行人的步态、着装来判定其身份,也能暗中略使小计、改变他们的命运。然,洞悉人心、掌控他人未来的感觉并不好。 把叹息抑在心头,深邃的眸子含笑看向街头,缄默许久后,他轻声说:“十余年的时间,这条街有多少商家更替,有多少旧楼推翻重建,又有多少故人离去、娃儿降临?” “请宗主给属下半日时间,属下……”黎纲拱手答道。 梅长苏抬手,他并不在意这几个问题的答案。 他想知道的是,十几年过去,自小生长的地方有什么改变。 曾忍不住向蔺晨问起,蔺晨收了他十两白银,给了他回答。 故人不在,故景依旧。 故景依旧? 十余年间,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不曾变化? 他又问。 这一问题,蔺晨收了他五十两白银。 残砖断瓦不曾变,古树逢春开新花。 赫赫有名的帅府,只剩下残砖断瓦。 在我眼里,塌了墙头,没屋顶的房子,都属于残砖断瓦。 蔺晨笑着说。 倚窗而靠,梅长苏看到了一俊郎的公子,牵着马向茶楼走来,小二上前招呼后,公子将马儿交给小二、进了茶楼。 很快,便有脚步声传来。 “公子,楼上请。”小二殷勤地说,“您真走运,正好有个临窗雅间。” 运气吗?他瞧见景睿后,嘱咐小二把景睿领至隔壁的雅间。 “小二。”萧景睿在桌上放了铜币,彬彬有礼地道,“我要等兄长过来,先上一碟花生和一壶雀舌吧。” “好咧。”小二朗声说。 “等等。”游走的视线被墙上的挂画吸引,萧景睿忙叫住小二,沉声问,“墙上的字画是……” “前几年宗主在这里招待几位朋友,与他们合作书画。本想将画拿去义卖,我家老板得知后,向四位公子承诺认捐一座石桥,画便留在店里了。” 梅长苏、欧阳明德、秦越、般若真? 皆为琅琊榜上的公子。 且他们几位在未下榜前,排位均在他之上。 除去梅长苏,其余三位他已有幸见过。萧景睿自言自语说:“不知道是否还有机缘与他们几位一见。” “瞧客官气宇不凡,也是位名家公子吧。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小二笑问。 “我乃萧景睿。”萧景睿答道。 “原来是萧公子。”小二行下一礼,不卑不亢地道,“萧公子口中的兄长可是天泉山庄的长公子?” “是,我约了兄长去班家,要为我家小妹打一套家具作陪嫁。”萧景睿有点失落,对于他刻意摆出来的身份,小二似乎并不感兴趣。想来也是,梅宗主已然是茶楼的常客,眼前的小二定是见过不少风流人物吧,又怎会对他另眼相看? “是这样啊。”小二点头道,“那要等好久咧。璧秀山庄的少庄主曾请班家打造一张小床、一只摇篮,班家做了大半年,算是赶在孩子出生前送去了,结果……最后宗主出面,班家又赶了小半月,才将新的小床和摇篮送去璧秀山庄。” “怎么,定做的小床和摇篮出问题了?” “不是,璧秀山庄添的是龙凤胎,一张小床和一只摇篮不够用啊。”小二笑道。 “呀,对啊,我也补了礼。”萧景睿恍然大悟,末了又问,“小二哥,我若递上拜帖,梅宗主是否会见我?” “像萧公子您这样的人物,宗主若在廊州,定会抽出时间与您相见的。”小二笑说,“只是宗主很忙,不一定在廊州呢。” “若江左盟发生重大事件,而梅宗主恰好不在廊州,江左盟该如何处置?”萧景睿问。 “每年江左盟都有突发事件,也会遇到宗主不在廊州的情况,然,事情最终都得以解决,具体是怎么做的,就不是我等可以知道的了。”小二不羞不恼,始终面带笑容从容应答。 “失礼,我唐突了。”萧景睿连忙行礼,“您去忙吧。” 梅长苏禁不住笑起来,在江湖混迹了那么久,景睿居然还问出这样的话。 景睿啊,林殊哥哥该拿你怎么办呢? 谢琦要出嫁了吗? 曾拽着衣摆、哭着要抱抱的小丫头,已到了适婚的年龄,想找班家做嫁妆啊…… 梅长苏朝黎纲使了眼色,黎纲会意,一步上前。 “和清儿说,应下景睿的请托,但需等上五年。” “五年?谢府能留谢琦五年吗?” “当然不能。所以景睿会来找我,届时让杨佑领他再去班家,商讨之下,让清儿在谢琦大婚前完成雕花床、睡榻、梳妆台、衣柜四件卧房家什。” 黎纲想了想,应声道:“宗主,属下马上去办,只是您这边……” “等飞流回来我便回去。”梅长苏笑说。 “宗主,您要说到做到。”黎纲慎重地说道。 “怎么,在你眼里,我是个说话不作数的人?”梅长苏冷眼一瞥,沉声说。 “您言而有信不假,可是……”黎纲欲言又止。 “既为言而有信,又何来可是?”梅长苏避重就轻地说,“还不走?是想让飞流把你丢出去吗?” “啊!”黎纲叫出声的同时,飞流已站在了他的跟前,身为江左梅郎的左膀右臂,黎纲瞬时失声。 “丢出去?”飞流双手抱胸,阴森森地问。 “我马上走。”黎纲头皮发麻,抱拳道,“宗主,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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