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帅……!” “聂峰大哥、悬镜司、夏江和谢玉之事,你稍后就去转告诸位,但要隐去消息的来处!”林殊冷然地道,“若是有人问起消息从何处而来,就推说是江湖义士告之。”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在聂铎看来,不说消息来处,是为了保护靖王府,可这种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见聂铎一头不解,林殊只好解释道:“就算我不说,他们也多少会知道,此去江湖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封闭各种消息。江湖上赤焰一案故事各异,我需先定下唯一性,以稳军心!” “……少帅思虑周全,聂铎惭愧!” “聂铎,此去江左,分成两批,与你随行的人员都是在犹豫之后宣誓追随于我的。聂峰大哥的事已影响你在军中的威望,我需你在此行中,重塑军威!” “是!” “……!聂铎,你可明白我言下之意?” “聂铎明白,在秦远镇,安置旧部的地方都有蔺前辈相帮。在卫铮离去后,少帅恐众人趁少帅抱恙伺机起乱,故让蔺前辈代为监视旧部众人。如今时日已过半旬,旧部众人情绪稍定,可此去江左路途遥远,少帅又恐途中生变……少帅放心,此行途中若有变数,聂铎立刻执行少帅军令,有异动者杀,有二心者杀,有阴奉阳违者杀!” “好!”聂铎为赤焰主营大将,有些事情一点就通,无需多言,林殊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也不愿如此,但眼下我若连他们都控制不住,以后还怎么行事?在江左遇事多和卫铮商讨,这一年,要辛苦你们了!” 这一年……本来还镇定自若的聂铎听到这句,立刻变色:“少帅,不可……!” 当即拜倒在地,“少帅请选第一种解毒方式解除火寒之毒!” “聂铎……我无从选择!”林殊笑了笑,口舌已经逐渐僵硬的他,笑声显得低哑而沉重,“我需有正常的容貌和声音……” “事情,聂铎和卫铮可以去做,少帅尽管吩咐!”聂铎的言语中带着几分哭腔,“请少帅另择解毒方法!” “……!”林殊低着头,看着自己被长毛覆盖的手,轻声道,”梅岭已葬殊!” “有些事情你们代替不了的!”林殊模糊地道,“聂真叔叔舍命救下我,我因此活了下来;英王伯伯让其长子给我父帅送信,世子殒命途中,英王府也因此灭门;嫂嫂不顾自身与靖王府安危,北上梅岭来寻我,这有多不易?这些人,这些事,都与我相关,我若不亲查,怎么对得起他们的情义?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虽说年寿难永让我难过,可蔺前辈也说了,若保养得当,也可以活到四五十岁。我的身体底子好,身边还有你们在,金陵还有太皇太后和景琰都等着我回去,我会好好的!” “少帅!”知道林殊心意已决,自己无力劝说,聂铎只好就地连磕三个头后,道,“聂铎斗胆请命,许聂铎在将赤焰旧部带入江左后,随素前辈前往琅琊山……卫铮已不可能陪在少帅左右,聂铎须守在少帅身边!” “可这样一来,你刚肃立的军威就……!”心知聂铎是记挂自己,林殊不愿责备,婉言规劝道:“你和卫铮放心,我会选几个赤焰旧部随我上琅琊山的!” “军威不是靠聂铎人在江左就可以维系的,就如少帅会慢行江左,您的军威仍在;哪怕少帅换了容颜,您依旧是我们的少帅!”咚咚咚,又是三个响头,聂铎接着道,“请少帅成全!” “换了容颜依旧是你们的少帅,失了武艺还是你们的少帅吗?”林殊怔怔地看着聂铎,喃喃地道。 这一句,聂铎并没有完全听清楚,不过他看出林殊黯淡神情中的落寞倒也猜出□□分,择了通用的话儿道:“聂真大人,一介书生,在军中威望不输于赤焰任何一位大将!” “好!”林殊想了想后,认可了聂铎和素天枢同去琅琊山的想法。只是他想的和聂铎想的完全不同,他得知道江左的消息。 “你到了江左之后,能停留的时间不过一二日,这一二日内,需将卫铮掌握的消息全数记下,并和他确定好彼此的联系方式,你们不可凡事依托于蔺前辈和素谷主,需有独立于他们的消息来源和渠道,明白了吗?” “是!” 接下去是一通长谈,林殊对所有可以预见的事,依着重要性一一做了安排。谈到后来,他觉得言语吐字已难以让聂铎明了自己所言,索性取了纸笔,将事情逐一写了下来,这其中包括了数张要聂铎设法转交给靳水月的纸笺。嫂嫂重返金陵,他不可能派人随行,唯有想了几个应对的法儿写下来交由嫂嫂,以助靖王府平安渡劫。 到了后半夜,交代完所有事情的林殊终于支持不住,最后嘱咐了聂铎万事小心后,便在聂铎的搀扶下上了床榻昏睡过去。 当聂铎拿着厚厚的纸笺出了密室门后,就见到蔺如风领着两个赤焰旧部而来。 “蔺前辈!”聂铎红着眼抱拳行礼,“黎纲,甄平?这是少帅随行的人员吗?” “是,黎纲随机应变能力强,甄平心细,有他们两个在你大可放心!” “我将其余的人送到江左后,会和素前辈一起上琅琊山。黎纲,甄平,在这之前请你们好生照顾少帅!”聂铎红着眼睛道。 “林公子决心已下?”看着聂铎悲伤却不敢外泄的表情,蔺如风皱眉道。 所以才会说要和素天枢一起去琅琊山! 聂铎把头一撇,不忍再说,向着蔺如风抱拳行礼后,便大踏步地离去了。 “蔺前辈,这是……!”黎纲、甄平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少帅的决心已下是指什么?他不是早就决心要为赤焰正名吗?为何引来聂铎将军这么强烈的反应。 “蔺前辈,少帅选第二种解毒方式?”心思较为细腻的甄平在斟酌了一番后,不确定地问道。 “唉,我以为他会改变主意呢!”蔺如风叹气道,“算了,这也是意料中之事……” “……!” 你们进去守着他吧,把我给你们的香点了,让他好好睡一觉,放心,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是!黎纲/甄平谢过蔺前辈!” “才跟了他几日?就把他的礼数都学尽了。果然是什么样的帅就有什么样的兵!”蔺如风看着谦恭有礼的两个十夫长笑得无奈又心酸。 南海国 与多数州县还飘着零星春雪、下着春雨、处在初春的大梁不同,离大梁南境隔了数海里的南海国,是个岛国,四季如夏的岛国。 碧海蓝天,万里无云,沙滩被金色的夕阳余晖染红,一群身着大梁服侍的兵卒严严实实地将一块沙滩围了个紧。 沙滩上海蚌堆积成一座小山,一个赤着上身的年轻男子,用小刀一一分开海蚌,絮絮叨叨地道:“要求真高!亲采的不算还要鸽子蛋大的!” 噗,将手中的海蚌往旁边一丢:“真麻烦,南海国一年才能采到几颗鸽子蛋大的珍珠,而本王又能在这里呆几日?” “……!”以列战英为首的一班侍卫因知晓了金陵来信而低着头缄口不言。 “战英,你说我平日里对小殊是不是太客气了?我好歹长他两岁,不叫我哥直唤我名也就罢了,还振振有词地说,此番就要鸽子蛋大的珍珠做生辰礼,其他一概不收!这不是□□裸的威胁吗?”靖王萧景琰虽说是满腹的抱怨但脸上却挂着笑容,“得了,这回采上来的海蚌还是没达到他的要求。你,你,你!你们三个也带好网兜和我一起下去,这次我要多采几个!” “是!”被点到名的三个将士开始脱下盔甲和衣裳,随后和之前跟着萧景琰下海的将士站到了一起,静待萧景琰下一道命令。 萧景琰将手中的海蚌往旁边的海蚌堆上一丢,皱着眉头道:“战英,你怎么了?下海捞海蚌的是我,你苦着脸干嘛?” 刚刚接到金陵噩耗的列战英心中的悲切岂可言说,血色金陵下,祁王府灭门,英王府灭门,林氏灭族,靖王妃能保下靖王府是有多么得不容易,可千万不能因为靖王的冲动而让靖王妃所做的努力都给白费了。 “王妃托季管事来信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敛下浓眉,掩饰住满脸的悲伤,列战英低沉地道,“她希望孩子出生之前殿下能回到金陵!” “唉,她也就这点心思了,让她不要总呆在府里多去外面走走,她总不听……!萧景琰略带不满地道。 “殿下……女人家生孩子总希望夫婿在身边的!”列战英忙帮衬着道。 “……你说得对,是我忽略了,让人带信回去,我会在孩子出生前赶回去的!”这话母妃在他临行前,特地嘱咐过他,还说若是来不及,也一定要去信告诉水月。 “是!” 萧景琰伸展了下四肢,回头看了眼被他扔了一沙地的海蚌,心中一动,开口道:“战英,把这些海蚌里的珍珠替本王收起来,待本王回了金陵找个商家打个珠花送给她!” “是!殿下,要不要吃点干粮?为了采珍珠,您这一天还没吃过东西呢!” “好像是有点饿了,海蚌……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战英不如你叫几个人来,把海蚌烤了,大家分着一起吃……!”萧景琰哈哈大笑道,“就算本王犒劳大家了,哈哈,回头我就和小殊说,为了帮你找鸽子蛋大的珍珠,我请随行人员吃了烤海蚌!” “殿下……!”列战英的心头在滴血,在极度忍耐的情况下,大声道,“殿下,天色近晚,您还是得快点才是!” “是啊,天色晚了!”夕阳的余晖照亮了海面,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就会入暮。 “递交的国书明天就有最后回音了,有了回音,我等就要返程。”萧景琰轻声道,“若是这次下去还没采到鸽子蛋大的珍珠,本王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给小殊准备礼物!” “殿下,我们可以去买一个,只要口风透不出去,林公子不会知道的!”列战英不由脱口而出道。 萧景琰回头看向列战英,眉头紧锁,不悦中带着责备:“我宁愿被他笑没本事,也不要骗他!就如他虽时常欺负我,却从不骗我一样!” “战英失言!”列战英忙低下头去,轻声哀叹后,悲凉地暗想:殿下,林公子不会知道了,也不会再骗你了,他已经……! “战英,昨日本王梦到小殊了……!”西沉的日,染红了半边天,“不怎么好,梦中他全身着了火在梅岭山谷中跑着……!” “殿下……!”列战英失声叫道。 “唉,也许是本王多心了,肯定是大家都叫他小火人,本王又记挂着在北境的他,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萧景琰没注意到列战英的失态,自顾自地说道,“虽然战局对大梁不利,但有林帅在,有小殊在,又何必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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