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次梅宗主是想看蒙古大夫的笑话才来庐州的?”蔺晨斜了一眼梅长苏,没好气地道。 “不,不是……!”梅长苏辩解道,“我……” “我什么我,居然还用飞鸽传书去廊州问怎么寻我,你咋不上琅琊阁递条子啊!”秉着对梅长苏的了解,才关照江左境内四方铺子给他留了信儿。想着最多也就是甄平寻他,谁料梅长苏竟会亲赴。 “我……!” “拿来!十两!”蔺晨伸出手比道,“这个问题,我收十两银子。” “……!”从拢袖中掏出钱袋,掂量着离十两还差了些许,想着蔺少阁主定不肯赊账,遂从一旁的包袱里抽出一叠银票看了小半天,咬着牙老老实实地把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放到了蔺晨手上。 “呦,长苏,你出门会带银票了呀!”蔺晨握着银票,乐不可着地笑着,却因大笑牵扯到肩头的伤,咧嘴往后靠去,伸出的脚却不偏不倚地踢在了阿虎身上。 “喵!”阿虎猛然跳起,也不管对面是谁,扬着猫爪直扑蔺晨脸面。 “阿虎,别!”梅长苏伸手想去抱,终抱了空,失去平衡的他,整个人扑进蔺晨怀里。 “呦,梅宗主有话好说,何须行此大礼啊。”蔺晨一手拎着阿虎后颈,一手扶起梅长苏,笑咪咪地道。 “哼!”梅长苏闷哼一声。确实多事了,蔺晨有能耐把阿虎自金陵带出,岂会没能耐降住阿虎。 “好了,别气,生气伤肝,对身体不好。”搀起梅长苏再次坐好,蔺晨笑了笑,探出头对赶着车的小肆说道,“小肆,靠边停一下,去寻些水来。” “噢,好!”马鞭声扬起,伴着小肆轻快的声音。 “喵!喵!”阿虎尖锐地叫着,可拎着它的蔺晨却不顾它的抗议,直接把它丢进藤条箱,并利落地搭上了扣子。 “喵喵!” “蔺晨……!”梅长苏心疼地想要去夺,却被蔺晨抓住手腕。 “它现在睡足了,晚上闹腾怎么办?”蔺晨坏笑地道,“要知道,现在它可是天底下最值钱的猫!” “谁让你把七彩琉璃火龙珠搁在阿虎身上的。”他认识的人中也只有蔺晨会如此大胆,把七彩琉璃火龙珠放在用松木做的扣上,穿上红线,挂于阿虎项上,大摇大摆地走出金陵。 “所以,梅大宗主要看好阿虎呀!”扶着梅长苏,蔺晨老神在在地道。 “……!”无言以对的梅长苏,唯有甩开蔺晨的手以示抗议。 八月,已近中秋,亦为佳节临近,亦为丰收时节。 马车缓行,但梅长苏却没歇着,每日总在蔺晨支开小肆后,以笛声唤来暗卫,询问并处理江左相关事务。蔺晨所画的“美人儿”也借由暗卫的手,下发江左十四州。 这一日也不例外,小肆离开后,梅长苏以短笛唤来暗中随护的暗卫,在简单询问和嘱咐几句后,点头示意暗卫退下,拿着暗卫递上的纸笺走向靠在树干上仰头望着夕阳的蔺晨。 “有墨莲的消息了,就如你所说的,在鄞州!”梅长苏沉声道,“我已吩咐下去,叫盟下弟子盯紧与墨莲接触的每一个人。” “你准备怎么做?”懒散的声音问道。 “先于她寻到相思遗孀和他的遗孤。”梅长苏想也不想地回道。 “怎么,梅大宗主想要保护她们?”蔺晨突然蹲下身,在枯叶堆里摸索一番后,寻出几颗鸡蛋大小、带着绿色毛刺的球,才接着道,“长苏,你可知道她们为何会出现在鄞州?” “是……是因为相思当年就是在鄞州失去踪迹的吗?”梅长苏不确信地问道。 “嗯,你替自个儿省下了五十两银子!”蔺晨煞有其事地点头,并从怀中掏出巾帕,把数个带着绿色毛刺的球放入巾帕中,“相思遗孀携女久留鄞州,你说说为何?” “一或为缺了盘缠无法继续赶路,二或为寻得线索需深入调查,三或为在等什么人能为她报仇或查明相思被杀真相。”虽不明白蔺晨放入巾帕的毛刺球为何物,但梅长苏还是蹲下身在枯叶堆里寻了几个放在巾帕上。 “相思的遗孀和你其实是一样的,都在寻一个答案!哪怕这个答案很残酷。”两人把周边的毛刺球捡得差不多了,蔺晨挑出几个小的扔了,才把巾帕打了个结做成小包袱拎在手上,悠然地道。 “……怎么,你知道是谁杀了相思?”梅长苏捏着一颗被蔺晨扔掉的毛刺球惊诧地道。 “她又没给我银子,我凭什么去查啊!”蔺晨瞪了一眼梅长苏,拎着小巾帕做的小包裹,慢吞吞地走向马车。 这人! 想也没想,捏着手中的毛刺球直接扔向蔺晨。虽说武艺尽失,但到底是练过的,这一砸不偏不倚,正好砸中蔺晨的后脑勺。 “……!”蔺晨气白了脸,揉着后脑勺,大踏步地走向梅长苏。好小子,小时候用炖梨砸他,现在又用毛刺球砸他,死性子没因挫骨削皮而改。 “这……要不,你扔还?我保证不躲!”梅长苏讪讪笑着,捧上数颗毛刺球。 “……!”在琅琊山上,上阁里问询的人、阁内的仆役、遍布四州铺子上下的人手,谁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的态度?游走江湖,游戏人间,亦结有不少江湖朋友,可谁像梅长苏这样,一边和他逗嘴,一边细心查访他的下落,另一头却拿着触手可及的所有物品砸他。 “长苏,知道这毛刺球是什么吗?”捏起一颗毛刺球,蔺晨问道。 “是草药吗?”梅长苏小声问道。 蔺晨笑而不答,蹲下摸出一块碎银,稍一用力砸开了毛球。毛球破开,露出两颗饱满的棕色果实。 “板栗?”梅长苏惊呼。 “对,板栗。市场上的板栗都是去了毛刺的,未有见过板栗真面目的人,谁能晓得板栗还会有另一层毛刺壳?”蔺晨语带双关地道。 “……!”端详着蔺晨递过的被剥开的板栗,梅长苏若有所思:蔺晨在暗示他什么? “长苏,让金双多育些鸽儿,驯好了,挑几个健硕的给我。”再次走向马车的蔺晨扬声道。 “哦,好!”原来真相有时就这么简单,只需去掉一层壳。 “以后我出门办事,用它们传信于你。” “……呃,好!”恍然间,梅长苏像是明白了什么,丢开手中的板栗,秋风瑟瑟,却不冷。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驭)人之术 一伤一病,多少耽误行程,于是梅长苏和蔺晨在略微商讨后决定直接取道前往鄞州。 行程既定,梅长苏招来暗卫,将后几日的路线告知,以便暗卫在行径路线上提前部署人手。想起离开廊州亦有小半年的时间,作为江左宗主的他,仅办下智退束中天及若干赈灾之事,不由感叹失职,遂传令暗卫让陈坤、顾青、南宫泽同赴鄞州,并命暗卫将幽溟亦带往鄞州。 “你让甄平把清儿也带去鄞州?”粗树枝拨弄着火堆里的板栗,蔺晨疑惑地道,“直接把他送去廊州交给班家不就是了?” “他唤我一声叔,我就得帮他在班家挣下一席之地。”梅长苏揉着手指,盯着火光,良久又道,“我希望班家是因他为班家子嗣而接纳他,而不是因同情怜悯其遭遇才把他接回班家。” “有区别吗?”蔺晨奇怪地道,“你别告诉我,班家连这个薄面也不给你。” 梅长苏淡淡一笑,这份颜面,班家还是会给他的,然后呢? “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班家能给予清儿应有的地位。” “哼!”蔺晨冷笑一声,以树枝拨出一板栗,用匕首柄敲开,以巾帕裹了,挑出黄色的果肉…… “啪!” “喵!”阿虎收回被重敲一击的猫爪,遂跳至梅长苏怀里,仰头,似万般委屈地道,“喵!” “蔺晨!”梅长苏心疼地揉着阿虎探出的猫爪,责怪道,“你喜欢吃板栗,我帮你再捡些就是,何必和阿虎闹脾气。” “没熟!”蔺晨理直气壮地道。 “……!”梅长苏一怔,岂会不知蔺晨的一语双关。 “喵!”阿虎不服气地回道。 “……我知道我的想法太天真亦不成熟,可我依旧想试试。”阿虎支着头在梅长苏怀里不断地蹭着衣襟,蹭了片刻后,终于寻得满意的地儿,安静地把头靠上。 “班家注重名望,清儿若能得一番成就,班家家主自会为了清誉寻上门来。”亏了,亏了,老爹,您当初咋就接了那活儿!蔺晨不情愿地暗想:老爹,我能再问班家要一千两吗? “嗯,清儿很聪明,只要跟对了人,以后会有一番作为。”回想和清儿相处的点点滴滴,梅长苏恬然地笑着,原本挠着阿虎下颚的手,变成揉搓,“难得他在经历苦难后,还能守着与你定下的约定,我想,我能还他与他年岁相应的性情。” “喵!”吃痛的阿虎翻身一抓,没抓到梅长苏不说却被一只熟悉的大手拎至半空。 “喵!” “猫大爷,吃板栗喽!”蔺晨把阿虎往地上一放,指着火堆旁刚扒出的几颗板栗,笑眯眯地道。 “喵!”阿虎探出猫爪拍打着散发着热气的板栗,一下,两下,“喵!” “它,它,它……!”梅长苏如见了鬼一般,错愕得合不拢嘴。 “没什么好奇怪的,猫大爷嘛。”蔺晨耸耸肩拨弄着火堆,扒出数枚板栗,推到梅长苏面前,了然地道,“不说清儿了,反正你已经决定先不将他送回班家了。接下去,你有什么打算?” “待到了鄞州地头,还望蔺公子与长苏演一出好戏。”包以巾帕剥开板栗,黄色的果肉散发着阵阵甜糯的香味。 秋天,丰收的时节,有了蔺晨在侧,一路慢行,不仅见到了金色漫野,亦见到了瓜果满园,还跟着蔺晨吃遍各类野生菌菇、坚果。 “长苏,我把小肆给你!”蔺晨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淡然道,“他约莫在十岁左右被我收下,跟着我亦有不少年头,知晓我的习性,才会于那日做出让你恼怒之事。然,他虽有很多缺点却也有可取之处,你不妨放于身边细细观察。” 梅长苏随着蔺晨的视线看向远方,见小肆肩背水袋,手提刚打的一串鱼,乐颠颠朝这边小跑而来。 “他,过于滑头!”蔺晨昏睡,华以凡亦没罚他,而小肆却自个儿举起铜盆。 “有进步!”蔺晨揶揄地笑道,“但这不是他最大的问题,他最大的优点和问题是同一个,这样的一个小厮你敢要吗,长苏?” “要!”就目前的他而言,只要是蔺晨给的人,但凡有可取之处,他就敢要,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将他们握于手中。 而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蔺晨的眼力,把各路人马收于麾下。 “看着……!”蔺晨丢下一句,迎上小肆。
446 首页 上一页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