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长苏,有你这样的吗?”蔺晨一手绕过肩,指着肩头装模作样地道,“瞧瞧,还没收口呢。” “要不回头寻来针线给你缝缝。”着手把托盘上的吃食一一取下,又见托盘上有一方锦布。 淡青色的锦布上用黑色丝线绣着飞鹰。 琅琊帮派的榜单。 “要看就看嘛!榜单是免费的,别客气!”蔺晨嬉笑着挖了一勺撒满杏仁碎粒的豆花喂入嘴中。 “唰!”不做多想,梅长苏抖开了锦布,下一刻又瞪大眼睛看向蔺晨。 字呢? 眸中闪过恼羞,梅长苏作势抄起案桌旁看了一半的书。 “好了,别恼,拿着!”蔺晨从腰间摸出一只瓷瓶递给梅长苏道,“倒上,抹匀。” 依言而行,行草所书慢慢显现在青锦之上。 “……!”第八,江左盟。 江左盟上琅琊帮派榜了。 “我不会拿琅琊阁的招牌开玩笑。”蔺晨举箸伸向三鲜蒸饺,正色道,“若江左盟没那个实力,就算你我交情再好,我也不会把江左盟排上去。” 蔺晨拿来属于帮派榜的青锦,却没拿来属于公子榜的云锦。所以今年的公子榜没有他的名。 “你手中的药水兑了十倍的水,所以只能让字显现片刻。待锦布传回琅琊山,再以正常分量的药水涂抹,字迹便不会消退。”看着梅长苏的手划过锦布上江左盟的名字,蔺晨淡然地补充道。 “嗯!”梅长苏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江左盟按着他所想的开始扬名,但为何他上不了公子榜? “咚!”撒了葱花、虾皮、紫菜和蛋皮的咸豆花被重重地搁在了案头,“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是他喜的口味,却食不知味,他不够格上公子榜吗? 缺了什么? “待你弱冠!”像是从落寞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蔺晨把一屉三鲜蒸饺推到了梅长苏面前。 弱冠?好吧,等年尾行了弱冠礼,来年是不是就能上榜? 席间无语,用罢早膳,蔺晨收起青锦才唤来华靛收拾案头,并嘱咐华靛把没了字迹的青锦放回老阁主的屋内。 “蔺晨,你要回琅琊山排榜吗?” “不,今年放榜的人不是我!”蔺晨嘻嘻笑道。 “谁……!” 蔺晨没吱声,含笑的眼眸向梅长苏眨了眨。 “呃?”梅长苏一愣,这是? “宗主,宗主,您怎么了!”谁的声音。 “呦,你慢点,不是说了吗?宗主没事。”这是……晏大夫? 梅长苏侧耳听了听,无奈地看向吃吃笑着的蔺晨:“有什么好笑的!” “我爹也来了,嘿嘿,有人给我放榜了。”蔺晨失笑道。 案桌下扫来一脚,直踢蔺晨的小腿肚:这人…… “别闹,我要陪你去鄞州见美人儿!”蔺晨轻轻松松地闪过扫来的横腿,嬉皮地说道。 “晨儿,你怎么样了?” “宗主!” 有熟悉的身形从门外闯入,跟着,其后又有两人先后踏进房门。 “气色不错啊!”蔺如风一看坐在案桌旁的蔺晨,就开口道。 “精神比上次好!”晏大夫瞅着梅长苏,跟着道。 “老爹,来,喝口茶!”嘻嘻一笑,端着梅长苏刚泡好的茶,慢悠悠地走向蔺如风。 “啪!”单手反扣,蔺如风一把扣住蔺晨的心脉,片刻后诧异地看向蔺晨,“没事啊! “伤口让我看看!”说罢又是一个反手扣,按着蔺晨的肩头,利落地拉下蔺晨的衣袖,单手一拨就解开了梅长苏绑的布条。 “哇,哇,痛!”蔺晨大叫。 “前辈,您轻点,伤口才开始愈合呢!”梅长苏看着蔺如风几近粗鲁的拉扯,跑到蔺晨身旁从蔺如风的手头接下解绑布条的活儿。 “嘿嘿。”蔺如风轻笑一声,遂放开了蔺晨的肩,点头道,“晨儿,你有梅宗主做朋友,运气不错!” “前辈,这是长苏的运气!”梅长苏折身从柜中取了烧刀子酒、金疮药、药布和药布,淡淡地回道。 “不过伤口最好还是缝一缝。”蔺如风凑上前端详半天后,将一枚不知从何处取来的已穿了棉线的针递到了梅长苏跟前,“这样能好得快些。” “不要!”蔺晨迅速拉起肩头的衣衫,慌忙叫道,“我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不需要缝。” “逞什么能,你自己能看到伤口?”蔺如风伸手戳向尚未结痂的伤口,冷笑道,“这伤,离完全长好还差一大截呢。” “老爹,您咋能这样啊!”蔺晨嚷道,“别总惦记着给您儿子下套啊。” “蔺晨!”梅长苏左右为难,想了半天,才犹豫地规劝道,“别这样,蔺前辈是为你好。” “才怪!”蔺晨呲牙咧嘴地蹦出一句,“老爹巴不得我多受点苦……!” “怎么可能!”父帅对他严厉,是为了他在战场上少受伤,蔺前辈亦是如此。 “老蔺,别紧张,令公子的伤口不用缝,再过个三五天就能全部结痂了!”凑上前的晏大夫摸着胡须,沉声道。 “……!”梅长苏、蔺晨。 “哦,关心则乱,关心则乱!”蔺如风强辩道。 “唉。”蔺晨一手支着头,无奈地叹气,又似不经意地道,“老爹,我在金陵寻到用曾炖梨砸到我头的那户人家了。” “……晨儿,今年的榜单排好了吗?什么时候放榜?”蔺如风绕过蔺晨的话,不经意地发问。 “排好了,在您的房里搁着呢,放榜嘛,在八月十五前即可。”蔺晨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心底则暗忖道:嘿嘿,老爹,我就知道,可惜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晨儿,好好养伤,今年放榜的事情就交给老爹我了。”话音才落,蔺如风已从房内飘然跃出。 “……”看向已绝了踪迹的蔺如风,梅长苏一脸茫然。 “晏大夫,蔺晨的伤真的不用缝吗?”隔了半晌,回过神的梅长苏才小声地问道。 “外伤只要蔺公子消停点,不胡闹,十来日伤口就可痊愈。内伤,嘿嘿,养上个小半年亦是无忧了。”晏大夫收回搭在蔺晨腕上的手,冷笑道。 “老晏,别揭我的底啊!”蔺晨挤眉弄眼地道,“怎么说你都是我世伯。” “我没你这个世侄。”晏大夫瞪眸,没好气地道。 “呦,长苏,赶紧帮我说几句好话!”蔺晨扯着梅长苏的衣袖道。 “啊,噢,晏大夫,你看……!” “宗主,您顾好您自个儿就行,蔺公子可比您健壮多了!”晏大夫草草行了礼,冷哼一声后,一甩衣袖,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迈出了屋子。 “宗主,您,晏大夫,他……!”与晏大夫同来庐州的赤炎旧部名叫肖宏,是被聂铎寻到后救下的,原为主营传令兵。 “有我在,长苏能有什么事?”蔺晨努嘴指向屋外道,“别杵着了,赶紧帮你家宗主把晏大夫给追回来呀。” “噢……!” “肖宏,追不回来就护着晏大夫回岳州。”梅长苏跟着喊道,“暗卫均已回到庐州护在我身侧,你等莫要担心。” “是!” “长苏,你也别愣着啊,赶紧上药,我还要画美人呢!”蔺晨揉着肩头叫嚷道。 “……!”梅长苏。 金陵 “阿虎!” “阿虎!” “阿虎!”拎着一条鲜活大鱼的萧景琰,在一处破落的院落内大叫。 空寂的院落, 没有任何声响回应他。 第三天了,前日埋在枯叶堆里的鲜鱼已开始散发恶臭,他还能对自己说,阿虎出去觅食未归吗? 萧景琰颓废地跌坐于地。前日他练兵归朝,交付圣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市集买来鲜鱼来到了昔日的帅府。 秋风瑟瑟,让原本错落有致的院落倍显凄凉。 花败了,树枯了,井塌了。 往昔跃于枝头、墙头的阿虎亦不知去向。 “小殊,水牛很没用,护不住你,连阿虎也照顾不了。”萧景琰自嘲般地笑着。 赤焰卷宗他看过。兵符、书信还有从景禹哥哥府邸搜出来的龙袍。 为什么? 萧景琰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 就如他想不明白,七万赤焰精锐之师怎么会被谢玉所率的十万西境大军全数歼灭。 谁能完完整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在他出访南海国之时,金陵发生了什么,北境发生了什么? 相似的马车,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暗厢? 答案是不。 车内暗格一十二处,利用车内各项摆设藏下茶盘、棋盘、笔墨纸砚、书册、坤琴、洞箫、食盒及三人的行装,还有…… “喵!”阿虎难得安分,安安静静地窝在梅长苏脚边打着盹。 “长苏,你累不累?”策马缓行一段时间后,蔺晨把马绳交给了赶车的小肆。揭帘而入的他便见梅长苏又在捣鼓着车厢的暗格,于是开口道,“都说了你若喜欢就拿去用,还捣鼓什么呀。” “这辆马车不是你设计的。”梅长苏在矮桌上轻轻一碰,矮桌从左右两侧缓慢移开,寸高的棋盘慢慢升高凸起。高出矮桌寸许的棋盘两侧各有一耳小巧的铜环,拉以铜环,半寸高的抽屉随之打开,两侧分别放有黑白两色棋子。 “嗯,这是庆林设计的!”蔺晨大方地承认,扇柄敲了敲一头的木柜,木柜应声而开。取出茶炉、茶盘的蔺晨理所当然地把茶具往梅长苏面前一放,道,“说起来,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他了,得,回头去看看他。” “庆林?”蔺晨的朋友吗?能让蔺晨记下并挂在嘴边的,一定是个不错的人吧。 “要不要一起去?”蔺晨突然问道,“他机关术的造诣远在我之上。我只会破与仿,他却能从一种机关暗格中琢磨出门道,研究出数种。” “可以吗?”梅长苏满是欣喜地道,“他不会介意吧。” “没那么容易。”蔺晨叹气道,“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你带入药王谷,但庆林、朱砂所在的断情谷,有好几处我是靠轻功硬闯的……!” “……!”梅长苏:断情谷? “别那副表情啊,不是我破不了庆林的机关,而是破起来太麻烦,所以……”自知说漏嘴的蔺晨,忙解释道。 “……!”蔺晨。 “蔺少阁主又做了什么事儿让人防贼般防你!”冷笑一声,却还是将刚泡开的茶放入蔺晨手中。 “……!”蔺晨接过茶,难得地苦笑道,“也许吧,但还是放不下。两人总归是我朋友,我本打算闹完金陵就去看看他们两人,岂料横出班逸春的事儿……” 少见的落寞和无助落入梅长苏眼眸,梅长苏幽幽一叹,遂看向蔺晨,带着几分忐忑,认真地道,“蔺晨,待江左盟有资格做上琅琊榜首,你在外有了什么事端,可愿回到江左来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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